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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刘陵

    美人如蝎。

    暮春,凤栖山上芳华尽散,唯有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相继跳崖之地,栽种了一棵连理梨树,绽开淡绿色的花。

    当然,那绿梨下,还摆放了一盆滇山茶。茶花已凋谢,叶子的长势倒是茂盛,深绿的一片,似翡翠。

    “听闻堇姑娘擅长弹琴,这里有一部文君未写完的曲谱,程某不大懂琴音,可否交给堇姑娘续写?”程礼双手奉上一卷竹简,谦谦有礼。

    “红泪竹,陵翁主不愧是知交遍天下。”刘彻瞟了一眼竹简,轻笑道。

    陵翁主,即淮南王刘安之女刘陵,久居于长安城的水绣舫。生性爽朗,常以男子装束示人;仗义疏财,爱结交各路朋友;能言善辩,每隔五日宴会宾客。

    那红泪竹,便是出自刘陵的水绣舫,皆从长有红色斑点的湘妃竹中精挑细选,用于写诗作赋谱曲。

    “这曲谱,文君弹过……”我打开竹简,不禁眉头蹙蹙,喃喃道。

    这竹简写着: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不可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

    后面还有: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花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黄,我欲对镜心意乱。三月桃花飘零随水转,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作男。

    卓文君跳崖的当日,明明弹完了整首曲子,可是为什么给程礼的曲谱只有上半阙呢?

    “娘亲,这曲谱和文君姐姐当日弹的不一样。”小遗顺着我的大腿爬上去,皱着小眉头,软软糯糯地道。

    不一样吗?哪里不一样?我逐个音符地斟酌,竭力地搜刮脑海中所存放的这首琴曲。结果思索过度,头微微地发疼,嘟着嘴巴揉揉额头两侧,也没察觉出异样。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使。”刘彻夺过竹简,恼道。

    他快速地浏览一番,手指似乎微微地颤抖,额头也冒起汗珠。可惜,我光顾着继续思考曲谱的不妥之处,并未留意到。转瞬间,他若无其事地将曲谱收在怀里,嘴角噙着贱兮兮的笑容。

    程礼瞥了刘彻那不自然的神情,若有所思,调笑道:“据闻堇姑娘想要休妻书,何不求陛下帮忙。”尔后,他作揖告辞。

    刘珺又不买刘彻的账,如何帮忙呀。我心底默默地嘀咕着,可不敢说出口。

    “拿着吧,和离之后,务必回猗兰殿做朕的夏婕妤,否则朕亏大了。”刘彻取出墨翠戒指,塞进我的香囊里,故作轻松般地笑道。

    这墨翠戒指,可是号召赤帝十八骑的信物。而赤帝十八骑,从汉高祖那里代代相传,才是真正的皇权象征。

    我握着墨翠戒指半晌,仍然猜不透他此举的目的,待打算直接问他时,却发现他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望着他朝后挥挥手的动作,我莞尔一笑。刘彻,你这个朋友,我夏堇认定了。

    “娘亲,那个猗什么殿的厨子会做豉汁鲍鱼吗?小遗好想吃呀。”小遗仰着小脑袋,流着清口水。

    “是猗兰殿,小遗。”我蹭了蹭小遗的额头,笑道。

    “哼,小遗知道是猗兰殿,不是倚栏杆,小遗讨厌兰字。”小遗撅起小嘴巴,恼道。

    “猗栏杆?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我恍然大悟。

    卓文君交给程礼的曲谱里,唯有栏字的音符,与当时她在凤栖山上亲自弹奏的不同。这栏字与兰字同音,可以解释为兰兮小筑,也能够联系到猗兰殿。而刘彻的出生地,敲是猗兰殿。

    原来如此。卓文君果然是从头至尾都深爱着司马相如。她以为,司马相如最在意的人,便是刘彻,也就将刘彻放在心上。她大概是得知了刘彻不是太后王娡与先帝汉景帝刘启的亲生儿子,这个惊天秘密。

    为了保住刘彻的帝位,她试图将小遗推下悬崖,转而嫁祸给刘珺。倘若我经历了丧子之痛,读到这个栏字,第一反应便是兰兮小筑。那么,我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报复刘珺,这也间接支持了刘彻的皇权。

    然而,卓文君良心未泯,临时放弃了杀死小遗的念头。不,或者说,她做出了更正确的选择,就是令我记住这份恩情,报在刘彻身上。因为她相信,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愿意牺牲生命。

    但是,卓文君是如何得知刘彻的身世呢?我猛然想起红泪竹,红泪竹就是卓文君留给我们的另一个信息。不好,如果刘陵也知晓了,那淮南王刘安恐怕很快要公然造反。

    忽然,砰地一声,墨翠戒指落地,却完好无损。我捡起墨翠戒指,迟疑了许久,才戴在手上,神色却无法松懈。

    “甲子,去一趟霸陵,挖了燕姑殉葬的坟墓,拿出里边的东西。记住,若被任何人发现,不必带回来,直接销毁。”我环顾四周,凭借着在索马里训练的敏锐度,确定没有被监视后,才轻声道。

    甲子答了一声诺,便如一阵旋风般消失不见,仅留下野草的晃动。

    这燕姑殉葬的坟墓的东西,乃是已经薨逝的太皇太后窦漪房留给我的密信中所提及的。后面还有一句警告,那就是只有刘彻想杀了刘珺之时,才可以拿出里边的东西,否则天下大乱。然而,我要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愿了。

    “娘亲,接下来,我们要去水绣舫吗?”小遗问道。

    “小遗,你那么聪明,娘亲会妒忌的。”我捏一捏小遗的脸蛋,笑道。

    半个时辰后,驾马车至水绣舫。

    水绣舫建在情人湖中央,由一条从岸边延伸过去的白堤直达。水绣舫仿照真船所筑造,分为船头、中舱、尾舱三个部分。船头敞篷,适宜赏景,此时却只有几个婢女忙碌着。中舱低矮,是宴会的主要场所,丝竹之音不断绝。尾舱两层,上层大概是刘陵的书房,下层估计是刘陵的闺阁。

    这水绣舫,以上等白玉雕砌,东海珍珠作帘幔,更有朱红色的水绣球点缀其中,加之雾气缭绕,宛若仙境,受到不少长安权贵的追捧。

    不过,水绣球,还有一个别名,叫龙船花。看来,淮南王刘安,迫切地渴望,做真龙天子。

    “真是稀客呀,堇王后到来,陵有失远迎。”远远听得大笑,可谓意气风发。

    当我牵着小遗走到中舱时,刘陵已经在门口候着。细细瞧之,刘陵一袭水蓝袖袍,戴长冠,配玉带,身材高挑,皮肤微黑,颇得男子的俊朗。只是这装扮,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陵翁主知道堇儿会来拜访?”我笑道,略带探寻之意。

    “就是夏先生所告知,还以为你们兄妹两个商量好了,捧一捧陵的场子。”刘陵笑道。

    话音刚落,我的心底激起千层浪,可表面上还要维持着天真的笑容。哥哥呀,别告诉我,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死,也与你有关。

    在刘陵的引领之下,我和小遗进入了中舱,不由得大吃一惊。那些平日里端着一张欠人钱财的苦瓜脸的大臣,到了水绣舫这里,个个是才情出众的文人雅士。

    这新任的丞相公孙弘,皮相极好,穿一身捻金雪缎曲裾,素手抚琴,弹奏一曲难度极大的《白雪》,犹如韩湘子下凡,赢得满堂喝彩。

    “妹妹觉得,玉面鹤如何?”夏策拥着韩锦瑟,坐在我的身边,笑道。

    “鹤代表长寿之意。但愿公孙弘不会被哥哥害死。”我冷笑道。

    曲罢,刘陵邀请公孙弘坐在主人家下首左边的第一个位置,奉为上宾,令众人艳羡。毕竟,自从长安城第一美人李倾城入宫后,刘陵的水绣舫,成了达官贵妇的独宠。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今日的斗酒会,从公孙先生开始。”刘陵笑道,示意婢女抱着一只方形紫檀木开口盒子,走到公孙弘跟前。

    公孙弘起身向刘陵作揖,姿态优雅,尔后从那盒子里取出一枚红泪竹,向众人展示。这竹简上写着:禹。

    “禹,诸位可能想到的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弘不才,更好奇,这尧舜二帝,皆推崇禅让美德,有能者而居之,怎么到大禹这里,便成了世袭制。”公孙弘从一排跪在地上高举着美酒的婢女之中,挑了一位身材婀娜的丫头,饮下兰生酒。

    这兰生酒,起源于先帝的寿宴,由刘珺亲自酿造。取一百多种兰花酿造,清凉解渴,回味无穷,堪称夏日消暑的佳酿。自此,兰生酒,成了宫宴上的名酒。

    这个公孙弘,可是在向我暗示,他明面上支持武帝刘彻,心底里却是维护襄王刘珺的?哼,真是可笑。

    “既然公孙先生提及禅让制和世袭制,陵倒是想表达几句自己的看法。大禹本意是禅让给皋陶,皋陶早亡,便传位给皋陶之子伯益。然而,大禹之子启,更得天下属意,便继位为夏帝,开启世袭制。陵自然是支持世袭制的,否则陵可要失去一大笔从父王那里得来的嫁妆。”刘陵笑道,一口饮尽价值千金的葡萄酿,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大气。

    “娘亲,小遗怎么听说,大禹属意于掌管五刑的皋陶,启帝不服,便偷偷下毒害死皋陶。大禹得知后,大怒,碍于涂山氏的苦苦哀求,只能作罢,却将帝位传给皋陶之子伯益。启帝贼心不改,笼络众臣,杀死伯益,夺得帝位。这哪里是世袭制,分明是强盗行为。”小遗吧唧吧唧着烤生蚝,道。

    我摸摸小遗毛茸茸的脑袋,嫣然一笑,瞅了一眼脸色有瞬间难堪的刘陵,然后替小遗品尝一口梨花酒。

    “遗公子不愧是白泽后人,小小年纪就博古通今。”公孙弘笑道,试图缓解气氛。

    “公孙先生,博古通今不是这样用的,小遗才读了一本《夏国纪事》,还看不懂。皇帝叔叔才是博古通今,皇帝叔叔会吹奏玉笛版的《阳春白雪》,听了绝对不打瞌睡。”小遗负着小胖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那公孙弘,隐忍风度极好,被小遗呛得哑口无言,也不见一丝皱眉,反而相视一笑,博取众人的尊重。

    “陛下的确喜好风雅。父王每次入朝,皆会献上新作,承蒙陛下欣赏。父王常常被陛下于宣室召见,秉烛夜谈,志同道合。只是陛下耗费巨资建立上林苑,用于春秋狩猎,父王曾劝阻过一句,唯恐劳民伤财,陛下置之不理。父王因此也头疼不已。”刘陵叹道。

    这个刘陵,寥寥几句,一时借刘彻,凸显刘安的才华,一时又借刘彻,彰显刘安的贤德。

    “陵翁主所言甚是。陛下打着尚武的旗号,建立上林苑,实则满足嬉戏打猎的乐趣,像个纨绔子弟。另外,跟匈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收复了河西走廊,足够了,却迟迟不接受伊稚斜提出的和亲要求,可谓好大喜功。”上任主爵都尉三个月的汲黯,连灌三杯屠苏酒,面色膘。

    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喧哗,夏策朝我举着酒杯,嘴角含着挑衅的笑意。

    “汲大人醉了,送他回府邸。”我恼道。

    汲黯就事论事,可听者有意。他这些斥责,多少会引起朝臣对刘彻的重新审视,加大了不满之情,后果严重。

    “本官没醉,醉的是你们!堇王后,祸国妖姬妲己转世,激起宗室相残,社稷动荡。你们却将她捧上朱雀命格,冠以白泽后人,大汉危矣。”汲黯推开欲上前搀扶的婢女,痛哭流涕。

    “放肆,本王的爱后,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的主爵都尉教训。”刘珺进入中舱,强行将我揽入怀里,冷笑道。

    “阿珺相公,堇儿不想看到汲黯,可不可以上奏,逐汲黯出长安,上任东海太守。”我堆起僵硬的笑容,道。

    “堇儿还真是调皮。”刘珺亲了一口我的脸颊,道。

    我也飞速地吻了一下刘珺的嘴唇,浑身却起了鸡皮疙瘩。汲黯呀汲黯,小女子为你作出的牺牲可大着呢,在猗兰殿要帮你烧奏折,在水绣舫抢先刘珺一步,对你轻罚。你可别再捅出大篓子了。

    作者有话:谷主最近忙飞了,每天加班到九点钟,回去还要帮男友温习考试内容到将近凌晨一点,所以本周的稿子只有一章,对此表示深深的歉意。等过了十二月份,谷主一定会努力更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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