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往情深
吃完午饭后，钱华便以去邻居家打麻将为借口拉着奚峥离开，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小畅要去洗碗，陆其渊也跟过来帮忙。他以前从来没有洗过碗，在厨房里越帮越忙，一会儿头不小心磕到碗柜，一会儿又失手砸了碗碟，最后便被小畅推了出来。
陆其渊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一次又被她嫌弃了，看来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他在客厅里走了几步，一个人无聊，便想上楼去看看。
奚小畅的家虽然比富丽堂皇的陆家要差得远，但却布置地非常温馨，像一个温暖的摇篮。楼梯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奚家的全家福，小畅在依偎在父母身边甜美乖巧地笑着。
陆其渊端详了一会儿，脸上同样浮现出幸福的笑容，这种平凡的幸福对陆家人来说就像一件水晶打造的奢侈品，早在十六年前的那场血腥阴谋中已经被摔得七零八碎，成为他父亲的陪葬一同被埋入黄土。
而小畅是拯救他的良药，她的笑容会把那份沉睡已久的幸福重新召唤回来。
吃饭时关于结婚的那番话并不是他的突发奇想。在Dominic婚纱秀上他第一次见到穿着婚纱的奚小畅时便觉得眼前一亮，她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嫣然一笑的样子是他对于未来新娘的所有想象。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自己和陆绍文的恩怨划上句号后，能与所爱的人长相厮守，过着平凡幸福的生活。
他已经做好了为扫除道路的阻碍而用尽一切手段的准备。
陆其渊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一只肥胖的大白猫闻声从房间里跑出来，在他的脚踝间亲昵地蹭了几下，娇滴滴地叫了几声，竟一点都不认生。
陆其渊把猫抱起，轻抚着它的脑袋问：“你是小畅的宠物吗？”
大白猫舔了舔嘴巴，又往他的怀里钻了一下。
陆其渊听到房间里传来隐约的风铃声，便走了进去，窗户上的风铃正在春风的吹拂中敲出曼妙的音律。
小畅的房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在他的想象中，女明星的房间里应该有一个华丽的梳妆台和一个大型的衣柜，但进入小畅的房间，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摆满书的书架，一张旧书桌，看起来像个书房。转过身，他才看到粉色的纱幔层层叠叠地罩在床上，一只龙猫公仔立在床头，傻笑地看着他。
大白猫叫了一声，便从陆其渊怀中跳下，爬到放在小畅床旁边的小窝里去。
陆其渊从上到下扫了眼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是关于经济学和文学方面的书籍，因为经常翻阅，有些书页都已经斑驳了。
他随手抽出一本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里面插着一支木制的书签。他顺着书签翻开一看，是《麦克白》中麦克白最后众叛亲离的剧情。
小畅用红笔勾勒了这样一段话：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舞台上指手画脚的笨拙伶人，登场片刻便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则愚人所讲述的故事，充满喧嚣躁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旁边用红笔写着一行俊秀的字迹：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嚣与躁动，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所有红尘男女均只是演员罢了！
陆其渊读完这句话，心中感到一阵刺痛。
他看到的奚小畅仿佛永远是一个快乐的小精灵，偶尔带着些倔强的小脾气。但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好像浮现出小畅写下这句话时遗世独立，形影相吊的样子。
“喂，你怎么没经我允许就跑到我的房间呢？”
小畅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惊醒过来。
陆其渊看着眼前小畅俏皮的模样，有瞬间的恍惚，随后笑着说：“是你的这只大白猫把我引进来的。它好像现在睡着了。”
小畅蹲到白猫的小屋前，看到它正蜷成一团，用尾巴挡住眼睛睡得香甜，脸上徐徐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它的名字叫肉肉，平时非常懒，我不在的时候就只喜欢睡觉。”
小畅看见陆其渊深深地盯着她看，便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其渊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说：“我想看透小畅的内心。”
小畅的笑容滞了一下，随即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看着陆其渊，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陆其渊指着书页上那行鲜红的字迹说：“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慨呢？”
小畅明白他只是看到了那句话，便放下心，笑着说：“只是看这本书的时候一瞬间的感想，随手记在了旁边。”
“以后都不要在写这样的傻话了。”
“为什么？”
陆其渊把她搂到怀中，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因为我会为小畅凄凉的心境而心痛，因为现在你身边有我，不会再那样孤独了。我想要走进小畅的心里，我想要小畅从心底里展现出笑容，只有看着小畅的笑脸，我才能感到幸福呢！”
说着话时的陆其渊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几乎是把自己的心掏了出来，含笑着交到小畅的手上。
小畅心中巨震，这一字一句带着温热的力量，融化着自己冰冻的心房。
她慢慢地伸出手抱住他。
这些天，她在陆其渊面前或是莞尔一笑，或是薄怒微愠的时候，她的心上都带着一层坚硬的壳，让他无法靠近，只有现在，她才透过了这层硬壳，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
“小畅！”
“嗯？”
“我爱你！”
陆其渊紧紧地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小畅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节奏，每一声仿佛都在向她倾诉着“我爱你”这三个字。
泪水从她的眼角划落。
“我爱你，小畅。当你落水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子产生如此深的感情，也许当我在Dominic婚纱秀上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爱上你了，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爱倾心付出。”
陆其渊深情地看着小畅，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
“小畅，你的心，我愿意等。我等你来爱我。”
爱对于陆其渊来说是一种奢侈的情感，一旦爱上就会变得异常贪婪，他不仅要她的微笑，更要她的心。
此时他宝石般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有一种摄人的魔力，把小畅牢牢地禁锢住，让她怎么也逃不开。
陆其渊低下头吻上她冰凉的唇，深深地吮吸着、辗转着，柔情蜜意融化在唇间。
这一次，奚小畅没有拒绝，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种令人迷惘和晕眩的热潮流遍她的周身，把时间、地点、环境从她的意识里全部卷走。
她不自觉地慢慢回应他，随后被他炽热的气息包围住，渐渐地沉溺到他甜蜜而霸道的吻中。
夜深沉，人静默。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流泻在床前，如同一层轻纱笼罩在眼前。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肉肉似乎看出了主人的心事，跳到床上，静静地躺在她身边。它的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像是藏着一个念经的小沙弥。
小畅把肉肉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自言自语。
“好像一切都变了味道。”
她的脑子里不自觉地闪现出和陆其渊接吻的画面，呆呆地愣了半晌。
一想起他唇齿间阳刚的味道和炽热的温度，小畅的心跳便漏了几拍，脸蛋又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连忙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达西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低低地叫唤了一声。
“我是真的爱上他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小畅便竭力遏制住。
“我怎么可以爱上他呢？”
她努力回忆着当初自己孤独地守在孤儿院铁门前等着陆其渊来接她的画面，就像一只困在笼中的小鸟，那份曾经翱翔天空的骄傲与自在被与日俱增的失望与恐惧所消磨，最终受伤地低下她高傲的脑袋。
当初陆其渊骗了她，让她陷入了最无助绝望的境地，她应该恨他。
可是她的脑子里还是不断地闪现出他温暖的笑容，温柔的吻，动听的承诺，就算她用全部的意志来抵抗，却怎么也忘不掉。
小畅支着脑袋，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
梦里，她站在了一个草木不生的孤岛上。
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带着可怕得呼啸声，翻滚的浪涛就像是水怪的舌头，想要把她卷入无尽的黑暗中。
她惊恐地后退着，被一块乱石绊倒，海水已经淹没到她的脚边，水面上漂浮的泡沫突然变成一只只邪恶的眼睛，散发出凌厉的锋芒，正无比贪婪地看着她。
小畅惊得一身冷汗，爬起来慌乱地逃跑，岛上刮来阵阵迷雾让她彻底迷失了方向。
一个巨浪拍过来，瞬间将她吞没。
就算是在梦中，这种落水的恐惧与痛苦还是那么清晰。
寒冷刺肌透骨，慢慢侵蚀着她的意志。
她无助地往下沉去，隐藏在水中的黑色暗礁，层层叠叠的像一个个坟丘。
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泪水融入了大海中。
陆其渊微笑地看着她，他的唇附在她的唇上度了一口气。
小畅感觉一股甜蜜的暖流流遍全身，心中不再恐慌，四肢也因为这股力量而有了一点知觉。
他抱着她向上游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深蓝的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一杯沁人心脾的鄙酒。
这时，一群五彩斑斓的热带鱼游了过来，围在他们身边转圈，像是在跳着一支欢送的舞蹈。
其渊！
她在梦中甜蜜地笑了起来，亲切地呼唤着这个名字。
爱情是世上最美的陷阱，就算她步步为营，算无遗漏，却深陷其中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