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也别拦我
虽然心中也曾预想过,可是真看到这幅景象,她心里还是咯噔一下,瞬间紧缩若窒息,又突然噼啪一声炸裂,燃起烈烈的火来,燎原一般,要将她残存的理智焚烧干净。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头,一把撩开了床幕,伸手掀开那粉缎芙蓉锦被,想着将床上赤身裸体的女人拖出来,狠狠地羞辱一番。
那女人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的一角,与她拼力争夺着,想盖住自己裸露的身子,她半露着肩膀,头缩在肩窝处,仿佛一只受惊的雏鸟,一脸惊惶委屈的模样。她咬着唇角,一双勾人的大眼睛含着盈盈的水波,用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又仰着头看着她说:“姐姐,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敢跟你争夫君。”
明明是他们在她爹爹生死关头的时候,还在恣意欢乐;明明是他们看见她进来,还这般旁若无人。但她还没说话,过错就已经砸了过来。显得她这妹妹是可怜委屈的那个,而这姐姐是无理刁蛮的那个。
此时,她的夫君,柳青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伸出胳膊将床幕放了下来,将她不由分说隔绝在帷幕外面。
她恨得牙根痒痒,伸手对身后说:“果儿,鞭子!”
身后果儿听她召唤,快步上前,乖巧地双手递上了鞭子。她再次扯开床幕,冲着锦被中的女人,恨恨地扬起手中的金鞭。
“夫君,救救玥儿。”女人哀号躲避着,贴在了男人的身后,在锦被中抖个不停。
她恨意陡浓,鞭子甩下来用了十足的力气。
鞭子偏落砸在床边,并没有如预想般敲在那女人的身上。她的手被铁一样的腕力拉扯住了。那是要捏碎她骨头一样的力道,她手中的鞭子被生生夺了下来,男人握着鞭子,甩了下来。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夺她鞭子的那个男人,他望着她的眼神,竟然是那么嫌弃,那么冰冷,那么陌生。
“够了!你个泼妇!”
柳青辰竟然在怒吼,在吼她。他还想打她!
她的手松开了帐子,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呆呆地看着他,隔着帐子,带着一脸不可置信。他的鞭子敲被落下帐子卷住,没落在她身上。他冷言如暴风骤雨般向她袭来:“我受够你了!你也不用再迁怒在别人身上!你爹的案子的已经送到皇上那儿了,是皇上亲自下令明天问斩。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护着那几个酸儒,也怨不得别人。怪只怪他这御史大夫得罪的人太多,大家都巴不得他去死。至于你,一个罪臣之女……”
她看着他的嘴在开合,却没有听见他还说了些什么。“明天问斩”如同一记重重的大锤砸落在她的心上,那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疼爱他的爹爹了,那个对她视若珍宝的爹爹,那个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儿委屈的爹爹。
她觉得头脑恍惚,好像要晕倒一样,吸着凉气,倒退了两步,这才站住。
一阵风雪从门外吹来,将她闷沉欲裂的头脑一下吹得清醒。她站稳了,双目重新看清了一切。
帷幕后边,沈明玥在她夫君身后探出身来,锦被似无意从她身上滑下,她直着身子,展露着身体,雪白的皮肤,胸前的软肉一览无余,她嘴角挂着恶意的笑,骄傲地看过来。
她知道是沈明玥在挑衅她,她心中有种要撕裂她的欲望,但她忍住没理这女人,她转过身,急匆匆地冲出去,冲进了无尽风雪之中。
她爹被关在在京南的大牢里,她要见爹最后一面,不论用何种办法。
身后的苹儿果儿一脸担忧的对望了一眼,跟着她跑了出去。
大雪将天地万物盖上一层萧杀之白,白到失去他们本来的颜色。府中一草一木,一屋一瓦,原本熟悉的一切偏又如此陌生。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大门,却发现大门紧闭,她婆婆柳吴氏老太太带着十几个仆妇和护院,正在门口守着,此刻满脸威严地看着她。
“这是干什么?”她一脸警觉看着那些人。
老太太没说话,她身后的刘嬷嬷站出来发话说:“夫人疯了。把她绑起来,带到柴房。”
她怒了,一个老嬷嬷也敢挡在她的面前胡说八道,她推开她:“滚开,我没疯,我要去见我的爹爹。”
几个仆妇上来就要扭住她,她奋力地挣扎,伸手推着,抬脚踹着。苹儿和果儿也上来帮忙,众人厮打在一团。架不住对方人多,她被两个婆子扭住了胳膊,背到后面,身子被压向地面。苹儿被困着,见势不好,机智地喊:“小心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爷。”那两婆子愣了下,还是撒了手。只一会儿,被她反身推踹在地上。
“谁也别拦我!”她嘶喊着,肚子里孩子在踢跳不停,她红了眼,一步步走向大门。雪还在下个不停,天色更暗了。
她婆婆这时站出来,挡住了她的路。
自从她嫁进门来,婆婆整日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在她自己宅子里吃斋礼佛,免了她的问安,她也乐得自在。如今这老太太站门前灯笼下面,看起来完全没有病弱的样子,倒十足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莫非以前都是装的?她心中一凛,还是按规矩行个礼,说:“婆婆,我爹爹被关,我要见他。”
老太太看过来的眼神带着狠厉,嘴里说:“你都失心疯了。都给我上,快抓住这个疯子!”
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扭住她。她呼叫,她挣扎,却好像掉落在大海中的一个小石子,激不起任何波澜。他们抓住了她,不由分说将她绑到了柴房。
雪花静静地落着,她一路呼喊,嗓子都哑了,她自出生便如公主一般,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只盼她的夫君能够听到,来救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柳青辰却并没有出现,看来连他也不要她了。柴房里天寒地冻,她手脚都冻僵了,瑟缩地靠在木头上,抬头无助地看着一室的漆黑。爹爹在牢中不知怎样了?是否也如她一般绝望而无助?是不是在盼着她看他最后一眼?看不到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孝?他一定不会想到,他视若明珠的女儿竟沦落至此?娘素来病弱,如果知道一切,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这一切?
肚子格外安静,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冻着了。他连他们孩子也不要了吗?她低了头,泪轻轻地滑下。
在她一点点陷入绝望的时候,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