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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是噩耗。

    “我不娶,听到没有?!不娶!”

    阳春三月,苏州福王府华丽宏伟的前厅劈出了一声雷霆怒吼。

    闻声,府院里的总管、小厮、丫鬟们贴着双喜字儿、挂着喜幛、悬起喜灯儿的双手全抖了抖,几名小厮、丫鬟还不小心的从椅凳上摔下来,但众人还是竖直了耳朵偷听。

    “律儿,这是奶奶的决定。”福王爷的暴喝声也跟着响起。

    “那老太婆的脑袋肯定烧坏了!”胤贝勒动怒的咆哮声再起。

    “放肆!”这一声可夹杂着云福晋的轻斥声与福王爷的怒吼声。

    战火又起了吗?府里的小厮、丫鬟们眼神迅速流转着。福王爷跟胤贝勒的脾气可是不相上下,挺狂暴吓人的。

    蓦地,一个冷飕飕的苍劲嗓音陡起。

    “我的脑袋烧坏了?!”

    老夫人?!那老是窝在真礜楼里吃斋念佛、几乎不出房门一步,让当今皇上封了个一品“德惠夫人”的老王妃?!

    几个小丫鬟好奇的爬到前厅的窗棂下,偷偷戳了几个洞偷看着屋里的动静。

    金碧辉煌的前厅里,一名银发婆婆手持龙杖端坐在红木大椅中,身后还有另一名年纪相仿的老嬷嬷,而银发婆婆此时是面无表情,看来有点儿可怕。

    只是,这几个小丫鬟的目光一溜,向一身黄罗长衫马褂的胤贝勒看去,个个的脸儿蓦然一红,这是惭愧、也是倾心,胤贝勒虽为男子,但俊美的容貌与那些金枝玉叶一比竟更胜一筹,一双深邃璀亮黑眸、两排细长绵密的睫毛,肌肤白皙润红,粉雕玉琢得美若天仙。

    但她们心里这些赞美的话,可没人敢在他跟前说。两年前,曾有一名胆大的外来客在赞美他的倾城之貌后,被活埋在土堆里仅露出一颗头儿,熬了三天三夜才恢复自由;一年前,也有两名赞叹他长得漂亮的年轻人被打成无牙老翁,裸身绑在城门上。

    大厅里,胤律无畏的深邃黑眸直视着家中最年长的长辈,“奶奶,江苏美女何其多,恕孙儿不明白奶奶为何要我娶一名‘重量级’的女子?”

    “岳姑娘可以为胤家生一打娃儿,而你口中那些美女全是弱不禁风的千金女,生一个都困难。”老夫人说这话仍冷飕飕的,不见半丝温度。

    “她会生……更难。”他没好气的驳斥。

    “怎么说?”她一挑眉,一手拿起摆放在桌上的白瓷茶杯。

    “哼,我的命根子会先被她压断!”

    “噗,”云福晋正巧喝了口茶,一听儿子说话如此露骨,茶水呛得满口,美丽的脸儿更是涨得通红,身后的丫鬟急忙拿起袖帕为她擦拭。

    俊逸挺拔的福王爷则是火冒三丈的瞪着综合了自己与爱妻容貌的独子,“这等粗话你也说得出来?”

    “为什么说不出来?请阿玛将心比心,如果额娘也跟岳上弦一样,拥有大象的重量跟体型,阿玛也娶吗?”

    胤律怒声一间,但狂怒的控诉眼神却是观着默不吭声的老夫人。

    因为年岁已大,府里没人敢忤逆她的意思,没想到她竟然自作主张的谈定他的婚事!

    独子的一席话问得福王爷无言以对。这桩婚事安排得快又急,这会儿花轿听闻已到苏州城外,明儿个就到王府了。

    他无奈的眸子对上神情中仍不见任何变化的奶奶,她还一口一口的喝着碧螺春。

    见家中两名男子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老夫人这才放下杯子,“律儿,来日你会感激我的。”她那双布满皱纹的灰黑眸子闪过一道几难察觉的笑意。

    福王爷夫妇没瞧见这目光,但胤律可看见了,他黑眸微眯,更为不满。

    敢情是他年已二十,在外头风花雪月,却迟迟不愿婚配,亦没生下一儿半女,惹火了奶奶,才故意安排婚事恶整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不娶一名母猪暖床,他也只能屈服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老夫人,“我愿意娶妻,任何一家千金或皇室格格都行,但就是不要岳上弦。”

    想协商?哼,这小子是晚了一步!“此事不会再有任何异动,明日乖乖在家娶妻。”她拄着龙杖起身,在老嬷嬷的扶持下,步往真礜楼。

    没得商量?!胤律咬牙瞪着一意孤行的祖母身影,气愤的回身看爹娘,两人也只能跟他摇头,意谓这事已大势底定了。

    哼,娶就娶,但他一定会让奶奶后悔教他娶头母猪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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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喜气洋洋的福王府前是万人空巷,一顶金碧辉煌的红顶大花轿在十六名轿夫摇拔呀的努力扛承下,终于将岳上弦送到了王府前。

    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勉强挤在围观人群众多的大门前,将金银珠宝、布匹绸缎、人参补品、活跳跳的鸡鸭全接手给王府的下人,这意谓着他们的任务已完成。

    但这一趟远行虽苦,却也充满着不舍,岳上弦虽是个胖千金,但她为人和善俏皮,视奴仆如亲人,啥事都不在乎,满口的没关系……这么好的主子,他们是真的舍不得啊。

    但更教他们不放心的是王府里的奴仆,怎么他们的表情是一脸惊恐?!

    他们伸长脖子往前瞧了瞧,这围在喜轿前方的老老少少更是一脸好奇,究竟在看啥?!仔细听,他们似乎也听到奇怪的声音,甚至还有股怪味道从府里传出来,臭臭的……

    众人正疑惑时,一名高大英挺、头戴喜帽、身穿红袍、披戴红彩的男子步出大门,只是,他真是男子吗?!怎么那张脸像极了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倾城倾国、粉离玉琢的美人胚子呢!

    不过,那双漂亮黑眸里的暴戾之光可是让人望而生畏。

    “新娘还不出来?!”

    声音低沉严峻,让人不必猜测他是男是女,随侍岳上弦的丫鬟小梅猛咽一口口水,清秀的脸怯怯的看了这未来姑爷一眼后,又慌乱的回身跟着同样处在惊慌状态的喜娘拉开轿前喜帘,小心翼翼的将新娘子从特大号的花轿里给扶出来。

    “我的天,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轻嗤的言语来自漂亮的新郎口中。

    小梅有点儿生气,其它陪同岳上弦一路南下的奴仆丫鬟们也有气,可偏偏这个漂亮的姑爷,那双黑眸闪动着狂暴风雨,浑身亦散发着慑人的狂捐霸气,众人身份卑下,敢怒不敢言。

    没有一丝迟疑,胤律出来晃一下,连碰都没碰新娘就又走进去。

    小梅跟着喜娘连忙扶着小姐快步跟入。

    哼,身形庞大,行动还不笨重嘛!胤律以眼角余光不屑的瞟了那一大团的红衣一眼,继续阔步走进大厅,而奴仆们也已经遵行他的命令,将刚刚还在前院一隅的“贵客们”全拉进喜气洋洋的大厅里。

    不意外的,阿玛气得吹胡子瞪眼,额娘一脸愕然,奶奶仍然面无表情,主子那些宾客们有的捏着鼻子、有的皱着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钻来钻去又挤成一团的贵客。

    “你在胡闹什么?!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福王爷这一生还没如此震怒过,他怒指着那群为数不少的四只脚动物。

    “阿玛请勿动怒,”胤律挑挑浓眉,好整以暇的面对父亲那双冒火的眼眸,慢条斯理的说着,“我听闻娘子的父母已不在人世,因此好心的请她一些亲戚前来观礼,应该不过份吧?!”他那双黑眸闪烁着危险寒芒,说是好心,神情上却不见半丝笑意。

    这算是哪门子的亲戚?!宾客们惊愕的瞪大双眼,看着硬挤在喜堂里的数只大小猪,颜色有黑有白,皆绑上红彩,为防它们乱冲乱撞,还劳动奴仆、丫鬓们费力牵着、拉着,场面好不混乱。

    小梅反应过来,气呼呼的靠向罩着喜帕的小姐,“姑爷他好过份,他——”

    “没关系啦。”岳上弦也听到吵杂的猪嚎声,当然也闻到它们特殊的体味。

    “什么没关系,小姐——”

    “来这儿的一路上,我们不也听说了,胤贝勒不喜欢这门婚事,所以,一定会找一点事儿来发泄,反正我又没少块肉。”

    “可这是下马威,不,是羞辱!”

    “没关系啦!”她仍好脾气的说着。

    从小到大,更难堪的事、更难听的话,她跟妹妹都遇过、听过了,姐妹俩从躲在被子里哭泣、互相安慰,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毕竟嘴巴长在他人身上,她们管不得。

    小梅跺着脚替小姐抱屈。真希望苏婆婆能在场,至少也能替小姐出个头,可由于一一小姐是出嫁北方,苏婆婆担心,因此跟着去了。

    主子另一名铁面婆婆,从来也没人瞧见她的真面目,小姐在这儿铁定难过,没半点靠山,姑爷又这么坏,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呀?

    思绪翻转间,怒不可遏的福王爷已命令下人们,把那些丢人现眼的猪只牵离大厅,宾客们则往两旁退,她也扶着小姐往旁边定。

    “嚎嚎……”

    “嚎嚎……”

    “完了,我拉不住了!”

    一名丫鬟猛地放声尖叫,猪群一阵骚动,几只大猪看到红红喜幛下陈列的各式山珍海味,早就蠢蠢欲动了,这下子如脱缰野“猪”,发狂的向前冲去,这一冲,其它小猪也开始胡乱冲撞,宾客们吓得东奔西跑,连一些大家闺秀都顾不得礼仪,花容失色的拉起裙摆跳上桌椅,福王爷气得大叫,但宾客们的尖叫声不小,众人也听不出他在怒吼什么,云福晋也在丫鬟的扶持下,急忙跳上长红木桌。

    惟独新郎倌,一整晚都冷峻着一张脸的胤律,此时是笑得前俯后仰,在一只迷路的猪仔冲向他时,他轻松的施展轻功,身形一掠,稳当的坐在大厅上方一个斜边梁木上,欣赏底下这一团乱象。

    “小姐!”

    脸色丕变的小梅也被两只猪给逼跳到椅子上去,却见小姐仍杵在原地不动,她急得大叫,但四周混乱、杂音太多,她的声音被淹没了。她好急,仍罩着喜帕的小姐肯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胤律眉开眼笑的看着被几只猪围住的庞大新娘。不错嘛,不动如山,还是——他坏坏的想着。根本吓到无法动弹?!

    岳上弦学过武,神经还没那么迟钝,众人鸡飞拘跳的声音,她听得可清楚了,只是出嫁前苏婆婆有交代,绝不能自行揭开喜帕,会招来不幸,所以,与其像个瞎子乱跑,倒不如静止不动。

    此时,一只失控的大猪突地笔直的冲向她,宾客们发出惊呼声,她隐约感到不对劲,但又不能揭开喜帕。

    胤律勾起嘴角一笑,等着看公猪撞母猪的有趣画面,蓦地,一记浑厚掌风竟从身后袭来,他直觉闪避,急忙跃下梁木,正想飞身越过大厅中央时,另一记掌风再次从头罩下。

    该死的!是谁?他被迫闪身,好巧不巧的,这一闪,就刚好对上那只发狂而来的公猪,想也没想的,他一拳挥出,将那只猪仔摔得四脚朝天,直冲撞向喜桌,乒乒乓乓、哐啷哐啷地,红木桌上的东西跌落一地,就连桌脚也被撞断,大厅内一片狼藉。

    “不错,还知道救老婆。”

    混乱过后的一阵静谧中,老夫人含笑的低沉嗓音陡起。

    胤律一愣,拧眉往身后看,随即倒抽口凉气。可不是嘛,他竟然就挡在一身红衣的母猪身前,像在护卫她似的!

    “送入洞房!”

    老夫人一个严峻口令、一个犀利眼神,几个早已安排好的奴仆们全挤向这对新人,又挤又推的将两人推往后面东厢的新房“东轩园一去。

    在这一片混乱中,有人因这荒谬的喜事而噗哧偷笑,有姑娘家因心上人他娶而伤心落泪,福王爷抚额头疼,云福晋手足无措。

    胤律一双凶狠的怒眸更是不时回头瞪向祖母,怀疑刚刚偷袭他的高手是她身边随侍的一名老嬷嬷,但他在宾客间梭巡,却不见她的身影。

    到底是谁?!若是被他找到,他一定将那人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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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气氛凝滞。

    一双掀起风暴的黑眸一一扫过房里的每个人,双手慢慢的握拳。

    他好想揍人!他原本要让奶奶后悔的,但眼前,龙凤花烛下,看着在光影下更形巨大的庞然大物,就塞在绣有鸳鸯的喜被上、纱帐的中央……是,他后悔了,他怎么没当个落跑新郎?!

    “请……贝……勒爷……喝交杯酒。”

    胤律冒火的黑眸一瞪,拿着两杯美酒的喜娘双手抖动,他冷飕飕的视线继续看向拿着桂圆、红枣、糖果、花生、莲子等喜盘的丫鬟们,瞧得她们是忍不住的猛往喉咙里咽口水,个个脸色发白。

    “滚!”

    突然而来的雷霆怒吼震耳欲聋,喜娘、丫鬟们尖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拿着盘子飞奔而出。

    胤律撇撇嘴角的瞪着还杵在床边的小梅,她面无血色的看了小姐一眼,这才欠身退下。

    终于只剩两个人,他大为光火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喜秤把玩了几下,便随意往地上扔了。

    端坐在床缘的岳上弦被那重重的凤冠压得头低低的,只能看着自己穿着高底的绣鞋,却见喜秤突地摔落脚边。

    唉!她在心中暗叹一声。这种情形她早料到,也不敢怪胤贝勒,在济南时,她跟妹妹一现身,男子们不是纷纷走避,便是出言嘲讽。

    “没关系啦。”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但却不小心出了声。

    胤律一愣,眉头一皱的瞪着仍盖着红头巾的新娘,“你在说话?”声音挺不错的,与那一身胖肉有些不符。

    “是,相公——”

    “拜托,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不想天天作噩梦。”

    “没关系,那我叫你胤贝勒吧。”

    “很好。”挺识相的。

    “我知道胤贝勒对这桩婚事很有意见,我也很清楚自己有几两重——”

    “你客气了,是上百斤重吧。”

    “没关系啦,几斤几两都一样。”

    这样也没关系?!他嗤笑一声。把自己搞得像肥猪一样,她还这是看得开!

    “我想你一定累了,事实上我也累了,所以,可不可以请你用喜秤挑起喜帕,然后我们就可以睡了?”她真的很困了。

    “我们?!”他嗤之以鼻,随手将头上的喜帽摘下扔到地上,“岳上弦,你自己拉掉喜帕,因为我不会去掀一头母猪的头巾!”

    她轻咬下唇,“你就勉为其难好不好?!因为苏婆婆说——”

    “你真的承认自己是猪?!”他一拍额头,双手环胸的往后靠向桌子,再以一种极为不屑的眸光瞪着床上的女人。瞧瞧她戴着金银珠宝的肥十指,简直像过年节的腊肠。

    岳上弦瞪着近在咫尺的红巾,抿抿红唇,“我当然不想,可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管不得。”

    是吗?他斜眼瞪这庞然大物,出言相讥,“但你的嘴巴长在你身上,你却管不了自己少吃点?!你长成这样是在虐待他人的眼睛,你懂不懂?!”

    她轻叹一声,“我很难解释。”

    “很好,因为我今晚的善心也用完了,你自便,我要出去了!”他推开椅子起身。

    她一愣,伸出手想拉住他,“可我的喜帕——”

    “你有手!”

    他瞪着那双肥厚大手,仰头一翻白眼后,转身往门口走。

    但一推开双喜字儿的房门,竟见他奶奶端坐在门外,身后还有伺候她多年的老嬷嬷。

    对这个嬷嬷,他比较有戒心,老太婆以前是皇宫里的大内高手,专门保护奶奶安全的,刚刚在大厅偷袭他的人,八成就是她……

    思绪间,他优雅踱步到祖母身前,“夜深了,奶奶还在这儿干啥?”

    “今儿个是洞房花烛夜,你给我进去!”

    胤律大笑一声,“拜托,奶奶,你真以为我会跟那只猪……”

    太可笑了!他不理会,甩袖就要往前走,老夫人瞥了老嬷嬷一眼,她一个箭步上前,几乎在眨眼间就点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

    他脸色不一变,咆哮而出,“该死的臭老太婆,赶快给我解开穴道!”

    但老嬷嬷面无表情,也没吭上一声。

    倒是尊贵的老夫人唤了一声,两名高大的奴仆立即从暗处步出,联手将动弹不得的贝勒爷给“搬”回新房里,老夫人则拿着龙杖缓步走进,再一个眼神,奴仆们立即明白的将他扛到新娘的身边坐下。

    胤律咬牙怒视祖母,“别太过份!”

    她面露严谨的再给奴仆一个眼色,两人不敢看怒目切齿的贝勒爷,快步退出新房,接着,她再看着老嬷嬷道:“麻烦你了。”

    “是,老夫人。”

    老嬷嬷看着她先行出去后,则将房门关上,再捡起地上喜秤,放到胤贝勒的手上,他想挣扎丢开,奈何穴道被封,只能任其摆布,但不忘火冒三丈的朝着这名老嬷嬷连珠炮咒骂,只是,将她的祖宗三代全骂完了,也没能阻止她拉着他的手去挑开喜帕。

    龙凤烛火下,身着凤冠霞帔的岳上弦静静的凝睇着自己的丈夫,眸中有着大大的惊愕。天啊,他长得居然比她见过的姑娘们都美,朱唇粉面、如玉雕琢!“胤贝勒,你长得好漂亮啊!”

    此话一出,胤律那双无尘黑眸立即蒙上狂风怒雨,他怒视着那张肿得不像样的肥脸,“你找死!”

    她一愣,“什么意思?”

    “少福晋,胤贝勒不喜欢‘漂亮’这两个字。”老嬷嬷看她这张圆圆的脸儿倒挺顺眼的。这女娃儿明眸璀亮,唇红齿白,肤如凝脂,除了脸部尺寸稍大了点,应该也是一个美人啊。

    老嬷嬷边打量边为她拿下凤冠,褪下霞帔、红袍、衬衣,仅剩绣着鸳鸯的红肚兜及亵裤。

    岳上弦脸红红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苏婆婆在她离家那一晚,有告知她新婚洞房夜会发生的事,因此一见这老嬷嬷帮忙卸衣,她只觉得头昏昏、脑胀胀,压根忘了她刚刚问了什么事。

    “臭老太婆,你剥光她我没意见,但你脱我衣服做啥?!”

    胤律身上冷汗直流,但那双冒火的黑眸可是恶狠狠的瞪着利落的把他当个小娃儿脱衣的臭嬷嬷。

    老嬷嬷不说话,静静的把他剥得只剩一件亵裤后,再蹲下身子,为一对新人脱下鞋袜,整齐的在床底下排妥后,抱着衣服站直了身,对着还吼着要将她“剖腹剜心、碎尸万段”的贝勒爷不卑不亢的行礼后,这才看向粉脸酡红的新嫁娘,“接下来的事,就是妻子要‘伺候’丈夫,嬷嬷就帮不上忙了。”

    岳上弦目瞪口呆。什么意思?她自己来吗?对那档子事她也不懂啊。

    老嬷嬷平静的目光回到眼内冒火的贝勒爷身上,“穴道会在六个时辰后自动解开,奴婢先下去了。”

    “六个小时让这头母猪凌虐我?!该死的,你给我回来!”

    他怒声咆哮,但人走了,门关上了,摇曳的烛火仍不识相的燃烧着。

    胤律咬咬牙,以眼角余光瞪着那仅着肚兜的女人。她肥臂、肥肚,下巴竟有三层肉……他仰头翻白眼,又是一串诅咒逸出口中。

    让他死了吧!他胤贝勒虽然脾气暴躁,但投怀送抱的女人可不曾少过,妓院里的莺莺燕燕不算,大家闺秀暗渡陈仓,哪个不是纤纤美人?!然而,最终他竟娶了一头让人毛骨悚然的母猪当少福晋!

    今晚,不少闺秀眼眶含泪,大丈夫如他,也想哭了!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我明天就将你剁成肉酱!”他咬牙恐吓。

    “我不会啦,胤贝勒别那么凶。”岳上弦发现丈夫的脾气就如这一路上所听闻的,真的非常非常的不好。

    “凶?!”他咬牙切齿的怒视着竟然敢移动到他跟前的肥女,“你给我闪开点,看到你,我还巴不得自己是瞎子!”

    “没关系,你骂吧,反正再毒的字眼,我都听过了!”她红着脸儿偷瞟他那赤裸有力的胸膛后,有些不自在的搓着手臂问:“我听你一直吼、一直骂,渴不渴?我倒杯茶给你喝?”

    “免了,你给我闪开点就好了!”长这样装贤淑也没用!

    “好。”她在心中暗叹一声,乖乖的又坐回床边。

    “你给我出去!”一感到她挨着他的体温,他就想吐!

    “是。”她顺从的点头想出去,但一看到自己的衣着,连忙四下找衣裳穿,但房里竟然不见任何衣裳。难不成刚刚在她头昏脑胀时,衣物全被老嬷嬷拿走了?!

    胤律当然也看到她东找西找就是翻不出半件衣裳。就连柜子也空空如也,他知道他被设计了,这根本是预谋!

    岳上弦无奈的回到他身边坐下,“对不起——”

    他咬咬牙,懒得看她,干脆阖上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胤律坐得直挺挺的,却发觉旁边的母猪开始暗示性接近他,先是贴靠他的手臂后又退回去,肌肤相亲时的灼烫温度令他反胃想吐,他继续咬牙不理,她却愈碰愈频繁,一次又一次。

    “岳上弦,你的猪脑袋最好别乱想,你要是敢乱来,我一定杀了你!”

    面对他的咆哮,她没应话,但重重的身躯又靠向他,这一次还硬是贴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接下来,又是一次,贴靠的时间更长了。

    真是够了!他头皮发麻的睁开眼睛,“岳上弦?”眼角余光一劈射过去,竟看到她双眸阖上,整个人还摇摇欲坠的歪来倒去。

    该死,她居然在打盹Z眸进出怒火,“岳上弦,不准给我睡!”

    “嗯,”她喃喃应了一声,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又倾斜向他。

    “岳上弦!”他吼声震耳。

    “嗯,”她知道有人在吼她,但那声音像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来,她好困、好累,折腾一天了!

    她眼皮再次垂下,又努力挣扎的睁开眼,但两眼已昏花,只觉得那两支龙凤蜡烛重叠又重叠,变成好多根啊,她缓缓的阖上眼,一打盹,身子又往旁边倾斜。

    这一次,她倾倒的速度颇快,胤律只感到庞然大物重重的压向他,他想一拳把她打飞出去,奈何使不上半点力,只能让她硬生生的压在身上,但灾难尚未结束,被点穴的他竟然因她的重量而跟着倾斜,他粗声咒骂,但也改变不了自己被压倒在床的命运。

    他变成床垫了!他喘着气儿,大声怒吼,“快起来,你重死了!”

    他吼、他叫,也努力的想推她一把,但被点了穴,什么也做不得,只有愈来愈喘,“你……你……算……算……什么……女人?!女人……要嘛就身轻如燕,就……就……该……是浦柳之姿,那种女人投怀送抱,男人……男人……会欣然接受,你——你……”

    “呼……呼……呼……”

    突然,一声声如雷般的酣声直劈他耳膜,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她竟然——

    该死的,这里跟睡猪舍有啥两样!

    “来人,我要被压死了!”

    吼声震耳,回答他的却只有呼呼风声,还有呼噜呼噜的打呼声。

    胤律不知道老夫人早已严峻下令,天亮前,任何人皆不得接近东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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