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雅尔檀
小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色织锦旗装，身量纤瘦。发髻之上不过只用一支千瓣菊的流苏珠钗稍作装饰，显得十分清净淡雅。
不过仪态上，倒是十分端庄，十足的大家闺秀的气度。
“妾身见过太皇太后。”
“臣女见过太皇太后。”
母女二人同时跪地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太皇太后一双清明的眸子看着二人，似乎在回忆往事，显得愈发深邃。
镇国将军乃是朝廷栋梁，太皇太后也是看着他长大成才的。如今一个小辈走在自己的前头，太皇太后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些感慨的。
人老了，大抵心中是会忌讳这些东西的。
“好孩子，都起来吧。”太皇太后挥挥手，说道：“坐吧。”
多罗格格忙应了，就拉着女儿坐在一旁。
“如果哀家记得不错的话，这是你和费扬古的女儿吧？”太皇太后稍作思量，说道：“孩子们呀，都长大了。”
多罗格格点头应道：“是妾身和费扬古的孩子，名唤雅尔檀。”
雅尔檀，在满语当中有着美好的意思。乌拉那拉雅尔檀，在太皇太后看来自然也是一个极好的名字。
佟佳习梨与皇贵妃好好的坐在一旁。起先佟佳习梨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当太皇太后提到了“费扬古”这个名字的时候，佟佳习梨却忍不住稍稍侧目。
费扬古其名，佟佳习梨着实是知晓的。
倒不是因为费扬古多么厉害名留青史。而是历史上的费扬古，是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的阿玛。
也就是说，自己眼前这个叫做雅尔檀的小姑娘，将来会是胤禛的福晋？
佟佳习梨忍不住撇了撇嘴，不知何故竟是觉得这小姑娘有些不顺眼。转眼一瞧太皇太后身侧坐着的胤禛，竟然也在打量这个乌拉那拉氏。
哼！
佟佳习梨忍不住握了握小拳头，就朝着胤禛的方向挥了挥。
胤禛本是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自然知晓太皇太后素来重视这些对大清的有功之臣。
而对于那些为国捐躯者的后代，更是照拂有加。故此，胤禛才稍稍瞧了一眼这个“身世坎坷”的小姑娘罢了。
却没想到，他才堪堪看了这么一眼，竟然就落在了佟佳习梨的眼里。
胤禛收回目光，稍稍正襟危坐。一转头之间，就瞧见了小手握成拳头的佟佳习梨。
一张粉面稍稍嘟嘴，握成拳头气鼓鼓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爱。
小表妹今天这是怎么了？
胤禛心中有些奇怪，才发现原来佟佳习梨正看着自己的这个方向。
“臣女正是乌拉那拉氏雅尔檀。在家时素问阿玛说起太皇太后您戎马一生，今日入宫请安，才算是得见一二。”
雅尔檀朗声开口着，态度落落大方。
太皇太后经历五朝，威严态势无人能及。旁人家的小姑娘家来请安见到太皇太后，多数都是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类似于雅尔檀这样一张口就夸了太皇太后一通的，自是少见。
果然，太皇太后稍稍抬眸，就将目光挪到了雅尔檀的身上。
“哀家老了。戎马一生已是往事，不提也罢。”太皇太后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看着雅尔檀又感叹道：“你祖父虽然新丧，可如今年节上，到底还是该喜庆一些。”
“你们呀，比我这个老婆子瞧着都还要素淡几分了。”
此话一出，多罗格格与雅尔檀都忍不住脸色稍稍变了变。
她们原是知道太皇太后因为镇国将军的过世而体恤她们家。念及要追思的缘故，才穿得素淡了一些。
却没曾想，无意间竟是触犯了老人家的忌讳了。
太皇太后身子不好，自己也知道时日无多。眼下正值年节上头，自然希望开开心心喜庆地过一个年。
可偏偏多罗格格与雅尔檀一身素淡的装束，让老人家心里总平添了几分哀伤。
“太皇太后教训得是，妾身记下了。”多罗格格面有愧色，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哀家不过随口说说，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什么教训呢？”太皇太后神色有些恹恹的，精神上似乎也不是十分好。
经此一话，内间里的气氛就稍稍变得尴尬了几分。
气氛，一下子就因此稍稍变得尴尬了几分。
“今日臣女过来，瞧着慈宁宫外头的游廊上头都满满地挂着红灯笼呢。”
“快要过年了，臣女瞧着这红彤彤的灯笼呀，也开始期盼着这来年的日子能够红红火火的呢。”
佟佳习梨说完这么两句，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这场面冷着，总也不是法子吧？
好在，佟佳习梨哄哄老人家的本事，还是有的。
原本神色已经有些恹恹的太皇太后听见这话，眼里似乎就有了几分神采，扶着胤禛的小手稍稍坐直了身子。
“苏麻喇，这孩子说的是真的么？”太皇太后语气里带了几分期盼，也想瞧一瞧游廊上红红的灯笼。
“是。”苏麻喇忙欢天喜地地应了，就道：“灯笼呀，都是德妃娘娘吩咐挂上去的。”
“说是您身子快要大好了。将红灯笼挂上去，即使是不出门呀，夜里瞧着灯火通明的也能够感受到过年的气氛了。”
“好，好。”太皇太后欣慰地点点头，满是褶皱的脸上这又才浮现出来了笑容。
“太祖母，等到您身子好了，孙儿和胤祚一块儿陪着您出去看灯，好不好？”胤禛也凑在太皇太后身边，十分乖巧地说着。
“嗯，孙儿和四哥还有母妃都陪着太祖母一块儿逛。”胤祚软软糯糯的声音也开口应着，一咧嘴笑，就又露出了缺了一颗的门牙。
太皇太后看着胤祚这副样子，也忍不住乐呵呵地又笑了。
“臣妾大老远地端了药过来，就听见苏麻喇嬷嬷提起臣妾了。”
德妃从外间端着药走了进来，雍容姿态的脸上同样是带着笑容的。旋即又道：“苏麻喇嬷嬷一提到臣妾呀，臣妾就知道保管没什么好事儿。”
“莫不是，太皇太后您又有什么苦力活儿要臣妾去做吧？臣妾可不依。”
“瞧你，哪儿的话？陪着哀家在慈宁宫里转转，就成了苦力活了？”太皇太后笑着叹了叹气，许是闻见了药的苦味，很快地就又扁了扁嘴。
“整天喝这些苦药，嘴巴都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