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我早就不要你了
一团千缠万绕的乱麻，把宛儿的胸腔塞得满满的。
宛儿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肉里。尖锐的痛感，在她交织纠结的心绪中，划出了明显的界限。
“天成陛下，”
宛儿清眸明净，神态端容，
“地动、洪水的灾害，不仅是毁坏田舍这么简单。可能还会有疫病随之而来，大面积爆发。疫情不分地界，不管是灾区内外，都无法豁免。”
郦允珩眼皮都没抬，握着杯子的手指狠狠地掐着杯身，似乎要把指尖那里掐出个洞来。
“天成地处南方，气候潮湿多雨，是疫病最容易传播的地方。万一有疫病起，各地百姓均需众志成城，齐心防御。陛下赠人花卉，手留余香。还望陛下做出理性选择。”
宛儿把话讲完，就凝望着郦允珩，等候他的回应。
郦允珩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良久，他掀起眼皮，视线淡淡地飘了过来，只那么短短的一掠，就冷冷冰冰地收了回去。
“你觉得说这些，能让我的心情变好吗？”
郦允珩的声音不屑而厌烦，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远。
“我不是在求你，陛下，”
见自己的苦口劝说只是对着他弹琴，宛儿气涌上心。
她咬咬牙，再次将怒火压下去：
“这是互利共赢的事。天启愿意以高出两成的价格购买粮食，请陛下定夺。”
郦允珩端起手中的茶杯，将茶水一股脑倒进口中，重重地放在桌上，桌面“嗡嗡”地颤动良久。
“高出两倍的价格也不行！”
“陛下切莫要冥顽不化！”
“我的要求不会改变。”
“郦允珩！”宛儿实在忍无可忍，
“你的要求永远也别想满足。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你别痴心妄想！”
像被最锋利的剑刺中了要害，郦允珩的手指一僵，脸上毫无血色，原本樱红的嘴唇也变得煞白，微微颤抖着。
“你……想多了。”
郦允珩沙哑的声音，在宛儿耳边“嗡嗡”震动，
“我记得跟你说过，你，残花败柳而已，我早就不要你了。”
宛儿咬了咬牙关，站起身，愤然离开。
绿珠忙朝着郦允珩施一礼，匆匆地跟着宛儿去了。
简总管赶紧也跟过去，替郦允珩打着圆场劝着宛儿，送她回去……
郦允珩神情阴郁，盯着宛儿离去的方向，手攥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突兀地显示出来。
忽然，他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朝着一棵大树掷了出去。
那个乳白色的细瓷茶杯，在空中化为一树梨花，炫炫然绽放出生命最璀璨的光彩，凋谢了。
一抹深入骨髓的悲凉凄苦，浮上了郦允珩的眉宇之间。
他上身颓然地靠着椅背，目光停留在宛儿刚才坐的椅子上，眉眼间却染上了温软明媚的色彩……
“不屈服，是你还没被逼到绝境。”
郦允珩眼底翻涌出阴鸷莫测的神情，“放心，我会给你加一把薪火的。”
……
宛儿，不得不——铩羽而归。
南宫聿闻讯赶过来，一把握住宛儿的肩头送到自己怀里，责怪道：
“你出去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担惊受怕的！谁让你去找郦允珩？！他提的条件我绝不会答应！”
南宫聿的目光在宛儿脸上巡视片刻，切入了宛儿的眼睛：
“宛儿，你不会让步吧？！”
见南宫聿清澈眼眸里满是紧张担忧，宛儿凝视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你，宛儿！”
南宫聿明显如释重负，他长舒口气，紧紧将宛儿抱住：
“宛儿，不管多艰难，我们自己想办法，一定能熬过难关的。”
……
晚膳后，宛儿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靠在床榻上翻看，不觉就是一个多时辰。
南宫聿回来时，看到宛儿还没休息，责怪道：
“奔波了这几日，还不够累吗？也不歇着点儿！少看会儿吧！”
他说着就从宛儿手里拿走书，看了看书名——《古傅国山海志记》。
南宫聿瞅了瞅宛儿的脸，见她笑嘻嘻的，并没有愠色，于是把书放到桌上，笑道：
“我还以为又是研究医书呢！”
“聿公子，大灾之后必有大防。”宛儿说，
“很多古籍都记载过，地动、洪水等天灾过后，疫区常常会引起疫病广泛传播。我们该未雨绸缪，万一有疫病发生，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此言甚是。”
南宫聿赞许地点头说，“依你看，我们需要做些什么？你吩咐，我亲自安排执行。”
“笔墨伺候。”
南宫聿笑了，马上就来到条桌前，铺好纸，打开砚台，为宛儿研墨。
南宫聿修长的手指握住墨条，均匀地打圈，轻重有节，速度均匀。
他的姿态端庄清雅，手法平稳从容，看上去，就像一副隽永的画。
见宛儿笑看着自己，一副倾国倾城的盛世美颜，南宫聿使劲儿地贪看了两眼，招呼宛儿道：
“墨已经研好了，我去把你抱过来吧？”
宛儿“嗤嗤”笑着说：“讨厌，我自己去。难道让你抱着写不成？”
“我不反对啊！”南宫聿打趣道。
宛儿已经来到了条桌前，略一沉吟，于是蘸墨挥毫，将如何预防疫病的方法，一项一项地列了出来。
“有劳了，宛儿。”
见宛儿写完放下笔，南宫聿抱起她放回床榻，将她额前的碎发理到耳后，瞅了瞅她的脸色，说，
“今天不准再辛劳了，好好休息。”
“别急，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议一下。”
宛儿知道，疫病的发生并不是可控的。即便有了很充足的防备，疫病发生或蔓延的可能性依旧很大。
万一发生，就是大面积地传播，必须紧急处置。
到那时，治疫最重要的，当然就是药材了。
必须先备足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宛儿建议南宫聿通知各地的祥泰商行，立即着手囤积各种草药，多多益善。
尤其是——位于天成领域的祥泰商行。
南宫聿给天成境内的祥泰商行下的指示是：
不动声色，悄悄购空天成境内市场上的所有药材，囤积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