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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嫁人问题

    皇帝收回自己的思绪,道:“正值今年大考,务必选些好的,再慢慢替换上去吧,这些蛀虫待日后寻些名头,将他们绳之以法。”

    “是,陛下。”

    “对了,过几日春猎,你带上青青一带出席吧。”

    “夫人身体不适,怕是……”

    “她就是因为常年躲在屋子里,才会越躲性子越怪,多让她出来,跟人交往交往,病情许早就好了。”

    “是,臣遵旨。”

    皇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道:“把各国的几位质子也叫上。”

    李公公神情自若地应是,心里却叫苦连天,皇帝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很想冲上去,化身悲情主人公上前使劲地摇一沂帝的肩膀,那是男人,男人啊,陛下您清醒一点好不好?

    云霆与皇帝对视一眼。

    云境中,萧寅仿佛被困在一个真空的世界,前方有着无数妖魔鬼怪,或是长发拖的黑衣女妖,或是武功高强的彪型大汉,也有千军万马朝他朝奔涌而来,无数的陆离光怪的阵法,而他只有一个人,一把剑,要面对随时会冒出来的敌人。

    这是一个幻境,玄天正宗门人入门的第一关,能活着从里面出来,才有资格学习更高深的功法,里面虽然是幻境,但是受伤也是真受伤,流血也是真流血,如果克服不了心中的惧怕,便会陷入这无穷无尽的幻觉里面出不来。

    所以这一关考的是胆量和毅力,能什么时候出来,全靠他自己,不是没有人被里面的幻觉逼得自杀,更有的困在其中,生生将自己饿死,然而事实上求生的那道门离他们很近,但不可否认的是,能从这个幻境中出来的人在江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萧寅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她保护,他是未来天子,必须得有与苏浔一战之力,拔苗助长也在所不惜。

    叶芃站在幻境之外,她可以清晰在看到萧寅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但她看不到幻象,因为每个人看到的幻象其实都是不一样的,她所能看到的只是萧寅拿着剑对着空气胡乱劈刺,他的全身上下已多处受伤,甚至腿也被咬伤,全靠另一条腿托着,才能保持站立,她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萧寅身上散发出的无助与绝望,萧寅已经进去里面三天三夜了,一口饭没吃过,一滴水没喝过,现在只是麻木地挥动着手中的剑,靠的全是一股信念。

    “宗主,是不是要把侯爷放出来了,他看样子是要撑不住?”子宁担忧地说道。

    叶芃冷静地摇头,“不够,还不够,再加。”

    子宁看着又被划了一剑的萧寅,表情纠结了一下,不禁对里面的人产生了一丝小同情,当然,就只有那么一丝丝,出手却毫不犹豫,射向云境中去,云境中顿时风云突变,萧寅明显更加吃力了,似被什么魇着了一样,拿着剑的手在抖,表情也变得扭曲诡异。

    子宁悄悄地瞄了一眼叶芃,见她依旧淡定如斯,只有再继续加把火,萧寅以后必定会面对更多的术者,术者擅于制造幻象,锻炼强大的意志力是他的必修课,这条路注定曲折难走,唯有坚不可摧的意志力才能支撑着他走下去。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云境的幻象就是让人直面面对心中的魔障,克服了便涅盘重生,克服不了,便会被幻象所吞噬,叶芃面上不显,实则垂下的手已双拳握紧。

    “青州知府现在人到了哪里?”叶芃不再看向萧寅,脸转向一边去。

    “已出了江南境内,不日便可抵达金陵,果然如宗主所料,苏琬到底还是选择了包庇那群贪官污吏,这些当权者有几个能真正体会民间疾苦,死那么多人,他们还是想要轻轻掏过。”子宁愤愤地道,她的父母就是死于旱灾,朝廷可以耗巨资,大兴土术去建什么摘星楼,却舍不得拿出钱去救济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这样麻木不仁的当权者,有什么资格再继续执掌江山。

    “从大局而言,苏琬的选择没有错,但她错在了一点。”

    “她错在哪里?”子宁睁着好奇的眼睛问。

    叶芃一笑,风华绝代,眼神冷漠:“她太相信我了。”

    如果她是苏琬,她就算不把叶芃杀掉,也会将其控制起来,至少得保证那本东西不会有第二份,可苏琬却问也不问,全然地相信了她,很多时候人会失败不在于能力不足,而是因为感情用事,苏琬正是犯了这个大忌。

    “那是因为她心里喜欢着宗主您呀。”子宁随口道,一看叶芃脸色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叶芃抿紧了唇,她从来没有刻意去招惹苏琬,没想到苏琬竟会喜欢上她,她实在不明白现在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她们并没有经历过什么,何至于对她的感情就这般深厚,她总是觉得苏琬不过是少女怀春,过了这阵便好了,人心最是易变,曾经生死相许的都可能会拔剑相向,何况只是年少痴恋。

    子宁偷偷瞄了一眼叶芃,见她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又道:“苏玹太子好像不是特别同意。”

    “苏玹跟他们那一对父母实在不想,苏浔对权力热衷,姬无双对情爱执着,反观苏玹对什么事都淡淡的,心慈手软,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他更适合做一个诗怀画意的闲散公子,且再等等吧,那本账本早晚是会面见天日的,江南的百姓们的公道总是有人替他们讨的。”

    压倒骆驼的往往不是那一根稻草,但是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子宁点点头,她相信她的宗主定是成竹在胸,她敬仰若神明的人啊,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对了,宗主,方才王府来人,说是秦帝三日后欲去东郊行猎,邀了各国质子,还特别点明了要宗主您同去,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子宁忧心道,秦帝掌握着整个帝国,她们做事虽然小心,但一旦做了就难免落下些蛛丝马迹,。

    “到时就知道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宗主是说辰国打算起兵?”辰国已厉兵秣马多时,现在大秦内忧外患,又加之宋国脱离而去,辰国怎会不想动手。

    “辰国这阵子频频调动军队,在边疆试探,两国小有摩擦,意图已十分明显,现在缺的就是起兵的名义了。”

    “宗主是打算送给辰王一个名义?”子宁来了兴致,筹谋多时,却一直只能在暗地里,她早已憋屈许久,想好好大干一场。

    阳光洒落在叶芃身上,仿佛给她度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如同圣母般柔和,她眉目平和,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似又有些狡黠:“你觉得君夺臣妻怎么样?”

    “啊?”

    叶芃一笑弹了一下子宁的头,“开玩笑的,什么名义不重要,要兴兵自然就会有兴兵的理由了。”

    ‘啪’的一声,一团黑影砸在她脚下,正是累得跟死狗没啥两样的萧寅,正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嘴巴大张,像被从水里捞出的鱼,拼命地呼吸着一点点空气。

    “叶芃,你是跟我有仇吗,为什么要这么虐我啊?”萧寅筋疲力尽,原以为天天叫他扎马步,负重跑圈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这女人跟个魔鬼似的,把他扔在这个鬼地方,什么妖魔鬼怪,滔天巨浪都有,身上的血感觉都快被放干了。

    他抽出手摸摸自己身上,果然是干干净净,跟在叶芃身边久了,他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是可能存在的,比如这个云境就是个奇妙的地方,每次进去的感觉都不一样。

    是的,他已经来来回回被丢进去三次了,第一次进去,他坚持了两天,差点就死在里面了,他明明见到自己的手臂被的砍断,几乎整个人陷入一种死寂的绝望,完全没有任何想抵抗的想法,最终还是叶芃看不下,叫子宁将人拎出来。

    一出来神智才清明起来,明白那只是幻境,身上除了累,没有受了一点点伤,正在他庆幸自己劫后余生时,原以为叶芃会骂他,结果叶芃一句话也不说,半个月不再理他,他想终于可以潇洒了,睡了一天的懒觉后,发现自己浑身不自在,不去练武读书总感觉生活缺失了什么,一直叫苦连天的他反而自动自发,不用叶芃监督自个按日常练起来。

    最后还是他受不了叶芃的冷淡,受虐般地去找叶芃,小意讨好,自告奉勇愿意再入云境一次。

    第二次,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出来了,只要意志足够坚定,保持神智清明,抓住敌人的每一个致命点,制敌之道,在于快,在于意,悟出了这一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有办法去对付。

    他本以为这样就算过关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三次,第三次进去后,他才知道前两次就跟玩似的,这次刚踏去就是满天的箭雨,一支支箭有如锤子那么大,然后就是一个七人阵法,七人配合默契,互为攻守,剑术使得高深莫测,一个人幻化为七个,到处的剑影,晃得几乎叫他睁不开眼睛来,就是这么一个晃神,他的身上就被划了不下四十个伤口,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血要流尽了,就在那七人数剑齐发时,他看着那七把剑渐渐逼近他的眼前,他脑子里全然无物,想的就是要将这七把剑挡住,然后手中的剑就动,往空中一抛,竟也幻化成七把,攻势凌厉地挡住那七把致命之剑,而后化七而一,普普通通的剑到了他的手仿佛变成更加充满力量,一挥,那七个人化作流影。

    意剑万念,原来是指这个。

    最后,他见到了他的娘亲,其实他母后的音容笑貌,他已经记不大得,但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他几乎陷在里面不出来,恍惚之中,他听见有人在叫他,抬头一看,是那个穿白衣的蒙面女子,眼睛特别的亮,仿佛浩瀚星光,嵌着点点星河,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梦中女子,他欢喜地迎上去。

    只见女子眉眼一弯,熠熠生辉,她缓缓抬手,将脸上的面巾拉了下来……

    他倒吸一口气,竟是,竟是……

    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在里面竟呆了三天三夜,难怪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肚子咕咕得叫着,但他一点不想吃饭,他只想瘫着,让他睡个天昏地暗,岁月无光吧。

    萧寅只冲叶芃喊了一句,就晕了,确切来说是睡过去了。

    叶芃无奈摇头,轻叹一口气,还是跟孩子一样。

    转眼间便来到春猎之日,叶芃和萧寅同坐一辆马车,萧寅毕竟是世家公子,还是穿得人模狗样的,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针线细致,锦袍上绣着飞龙图案,那图案也是极为仔细栩栩如生,反观叶芃就显得极为朴素,一身玄色布衣,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来,既简单又利落。

    “你有武功之事,不要在人前显露。”叶芃叮嘱道。

    “为什么?”萧寅不解,他练武功没有招谁吧,正值春猎,他正想试一试身手呢,废了两年的武功,天知道他有多怀念当初策马飞扬的快意,还要他憋憋屈屈地坐马车。

    “身为质子,低调点总是没错的。”

    “哦,你老人家说了算。”萧寅表情僵硬地扯起一抹笑。

    叶芃手肘屈弯,拐向他的胸口,眼神不善地瞪他。

    “姑娘家家的,能不能温柔点,小心嫁不出去。”

    “呵呵。”叶芃白了他一眼。

    “说真的,”萧寅像知心姐姐一样地凑过去,“你这身男装打算穿多久?”

    “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呀,你说你总穿成这样,别家都不知道你是姑娘,哪有如意郎君会瞧上你,你年纪也不小,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叶芃突然发现萧寅还有当三姑六婆的潜质,她敷衍道:“你有人选?”

    “我觉得我表兄就不错,人长得好,又稳重,当是个心疼媳妇的,呃,”萧寅说完,自个又摇头道,“不不,他是世子的,将来必定是要继承王位的,到时侯三宫六院的,不适合你。”

    叶芃倒是来了兴趣,“怎么就不适合我?怕我被欺负啊?”

    萧寅果断摇头:“我是怕那些女人被你群灭,别怀疑自己,你可以的。”

    “我去。”叶芃一拳打过去。

    萧寅一只手就包裹住了,握着那双柔软细嫩的小手,萧寅才恍然自己做了什么,赶紧将手放开,一本正经道:“我跟你说真的,表兄不适合,窦大公子倒是还错,斯文有礼,不行,不行,他太文弱了,跟你肯定谈不到一块去的,安乐侯太爱玩了些,陈公子,嗯,长得略丑,你应该是看不上的。”

    叶芃就看着他提了一个,又迅速否定掉,纠结的模样似真的她马上就要嫁人一个,她轻轻一哂,故意道:“实在嫁不出去,那就嫁你了。”

    萧寅果然一脸惊恐,“啊?”

    叶芃笑得邪恶,“你原先不是说我喜欢你么,想想也无不可,你是侯爵,还是没人管的那种,想娶多少个媳妇,应当没人理会的,论武功嘛,现在勉强还可以见人,皮结实,耐操磨,长相嘛,若是换上女装,定是倾城得很呐。”

    萧寅瞬间脸黑,不想跟她愉快地聊天了,他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我有心上人。”

    “知道啦,救你的那个神秘女子嘛,你就没想到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到时你打算终身不娶?”

    萧寅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迟疑,叶芃却是冷嗤起来:“男人啊,说得再好听,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萧寅皱眉,女孩子家动不动就说下半身真的好吗?她还是个未嫁女呢!

    他对那神秘白衣女子一见钟情,也曾坚定地说非她不娶,但一想到那日的幻境,他就有些底气不足了,他竟把叶芃当作那神秘女子,他为何在困在云境中出不来,那是因为他梦到他与叶芃……

    叶芃看着萧寅越来越脸红,顿时跟看傻子一样,好好说话,脸红个什么劲,还有这眼中春水含波,是什么鬼?

    二人到达猎场,皇帝还未到场,萧寅下车与众位世家公子客套寒暄,叶芃一眼就看到了燕王也在场,燕王在秦宋之战中受了重伤,太医已判断他双腿是再也站不起来了,但此刻的燕王却好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叶芃在这群世家公子中论地位,无论如何是排不上名号的,但燕王却下了马,朝她走了过来。

    “你就是伤我妹妹的叶芃?”燕王体型粗犷,不似太子那般温润如玉,连说话的嗓门都比别人大,透着股跋扈。

    “是。”

    燕王将马鞭抵住她的肩,目光阴鸷:“那可是本王最宝贝的妹妹,你很有种啊。”

    萧寅见状,立刻走过来,拉开叶芃,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王爷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那日公主先动的手,我们不过是自卫而已。”

    “公主先动手又如何,她是金枝玉叶,你们不过是卑贱蝼蚁而已,岂容你们还手,你就是那废物平侯吧,平侯?哼,果然是平庸得很。”说罢,一鞭子便朝萧寅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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