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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山顶诉情

    太阳初升,晨曦之中,少女沐浴在阳光里,映出个柔美的侧脸,目眺远方,大好河山就在她的脚下,她神色平静,无悲无喜。

    萧寅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前面身子单薄的女子,心情复杂,上来醒来,叶芃就已经不在身边了,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事情就是迷迷糊糊发生了,他没喝醉酒,也没有神智不清,他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么叶芃呢?

    她是后悔了吗?

    一个人站在这里吹风,在想些什么?

    萧寅不大敢走过去,莫名的有点羞耻,有点害羞,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会不会很尴尬?

    “在哪里嘀嘀咕咕什么,过来。”叶芃霸气说道,大大方方的,完全没有属于女孩初夜之后,该有的羞怯和羞羞答答,萧寅心中不禁一松,但同时心里也不免失落。

    “早起天那么冷,怎么来这里吹风?”

    萧寅的声音变得很温柔,看叶芃的眼神满满的柔意,看得叶芃小心肝儿颤了一下,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亲,能不能正常点?

    “我不冷。”她现在恢复了功力,甚至修为大涨,就算是冰封千里,只着一件单衣也恍如春天,春暖花开。

    萧寅握住她的手的,果然细腻温暖,不像昨天如同冰人一样冰寒,脸上的气色也好了许多,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上涌现的浑厚力量,一夜之间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昨天几欲以为她就要死了,而且那种心痛的感觉来得直接而迅猛,他是不会感觉错的,她的气息分明已经虚弱到只剩一息尚存而已,难道男女之事还有救命的成效?那是真是呵呵了。

    “离开大秦后,我大抵也不会再回辰国了,大秦皇室如今也不知是何情况,我私自离开,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向辰国问责,不过大秦和辰国势必会有一战,有我没我倒是没差了,父皇心里向来也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们的事倒也不必专门回去跟他说,倒是姨母那边,等事情安定下来,我们再去拜见吧。”

    “啊?”前半部分,叶芃是听明白,后半部分她就没听懂了,她有什么需要跟辰王交待的。

    萧寅也有点尴尬,羞怯,大白天的,讲这个怪不好意思的,脸上微微浮起红晕,但他是男子汉,总不能比女孩子还脸皮薄吧,于是他心里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瞧着叶芃那张面泛桃花,美如白玉的脸蛋儿,真是越看越美,道:“我轻薄了你,自然要负责的,我会娶你。”

    叶芃猛的把手缩回来,开什么玩笑,她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再嫁人,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呵呵,”叶芃干干地笑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你没有轻薄我,分明是我强上的你嘛,你不用负责的啦。”

    叶芃很豪气地摆摆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萧寅的脸瞬间黑了。

    “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敢认,我既夺了你的清白,怎能当作没发生过此事。”

    叶芃抚额,一脸无奈,苦巴巴道:“你就不能当作没发生过么?”

    “发生过的事情怎能当做没有,这岂是君子所为。”

    “再说吧,再说吧。”叶芃很想跑,早知道这个人这么啰嗦……呃,好吧,就算这个再啰嗦,谁叫他是未来的天子呢,满满的龙气,就如同珍馐美食啊,她怎么能忍着不吃啊,而且性命攸关,也由不得她选择。

    萧寅哪能不知道叶芃在敷衍他,轻叹道:“你想做什么,还不打算与我说个明白吗?”

    萧寅不傻,他以前只是懒得去动脑筋而已,那些政事也与他无关,可是现在如今细细想来,从踏入大秦以来,叶芃就一直在谋划些什么。

    从翠峰谷回来,叶芃对他的态度明显就不一样,教他习武,逼他读书,接近太子和柔嘉公主,救吕澄,在狩猎场上现出女子之身,她是如何料准了皇帝一见到她就会逼她进宫为妃?今日燕王宫变中,那些起到关键作用的人物,诸位吕澄,袁绍刚,哪一个没有她的手笔?

    宫廷禁内甚至竟也有她的人手,在此定风声鹤唳的情况下,还能将他们二人偷偷运出宫去,生面孔那肯定是不行的,定是她早早埋伏在其中的棋子,那么,她筹谋多年,苦心孤诣,想要做什么?

    他不可能再将她当作一个普普通通,不理俗世的术者。

    萧寅扶住她的肩,眼睛深深地看着她的:“如今你与我已是一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知道,你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做的,是不是?”

    叶芃眨眨眼,突然有些不敢与萧寅对视,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她跟在萧寅身边就是有目的的,她待他不够纯粹,也不够真诚,其实是配不上萧寅一片赤诚待她的。

    叶芃转身,背对着萧寅,眼睛眺望着山脚下的花花草草,早晨花草染上了露珠,雾散未散,依稀朦胧,她的声音从天际传来一样苍凉遥远:“你可有听说叶蓁这个名字?”

    “叶蓁?”萧寅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仿佛听谁说过,但他怎么也想不起,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认识此人。

    叶蓁身死时,萧寅刚出生,秦帝禁止任何言论叶蓁,唯有一些较偏的野史里面有所记载,小范围流传,就连正史上面对叶蓁这个皇后也是寥寥一笔,萧寅又是远在辰国,没熟悉这个名字也是正常。

    “当今皇后并不是秦帝的第一任妻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萧寅点了点头,意识到叶芃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动作,故而开口道:“知道,他之前有个原配妻子,秦帝布下血阵,杀人无数,不正是为了将她复活吗?”

    说到秦帝先皇后,再联想叶芃刚才说的‘叶蓁’,萧寅脑子里有一条线索将二者串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他父王说过大秦开国皇后仿佛就是叫做‘叶蓁’的,他父王对此女颇有赞誉,甚至说过此人若活着,大秦定不至于如此。

    “你可知苏浔,为什么一见到我是女子之身,就非要娶我不可,我又为何要用术法将容貌掩去三分?”

    萧寅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为何?”

    “因为我与先皇后长得一模一样,且我在救吕澄那一日便知,苏浔设下这样的阵法,吕澄知道此事,也是我告之他的,让他当着文武百官,当着天下人的面前,披露苏浔的罪行,只有这样,苏浔才会尽失民心。”

    “大秦礼部侍郎也是为你所杀?”萧寅灵光乍现,一切迷底慢慢拨开迷雾,露出本来的模样。

    “不是我派人所杀,却是我间接促成的,礼部侍郎和工部尚书的勾当都是真的,秦情本就想杀他们为其姐报仇,我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报仇的方法,顺便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你用礼部侍郎,牵扯出了工部尚书,爆出了他贪墨江西河道的款项,引起太子与燕王之争,令大秦朝堂陷入混乱,同样断了燕王一条臂膀,令他张慌失措,人一慌乱就会做错事,所以他与宋国之战中大败,宋国脱离大秦自立,秦帝天下共主之威动摇,想必借着战事,你也安排了人在燕王身边吧。”

    萧寅的心陡然一惊,“宁阙是你安排?”如果是这样,那么叶芃就太可怕了。

    叶芃一脸狗了哔的样子:“怎么可能,宁阙此人生性狂傲,惊世骇俗,鬼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轻易我不会把主意动到他身上去。”说这句话的时候,叶芃已经忘记当年她是怎么把杀宋王的锅硬扣在宁阙身上了。

    这样还好一点,萧寅点点头,想起昨夜宁阙对叶芃做的事,他的眼睛都还是红的,听到这个名字都想炸,他不能接受叶芃用这样的方式达到目的。

    “朝堂六部密切相关,工部尚书一倒,户部尚书是管钱的,他也跑不了,为了填补漏洞,他必须从其它名目克扣款项下来,于是就有了秦宋交战粮草不足,和青州起义之事,接下来,太子赈灾,收到那一本的名册,你也料定了不管是秦帝还是太子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必会把这本名册掩盖下来,甚至推一个无辜的人去枉死,而这个无辜的知府在你这个局中,也起了关键作用,偏偏是青州知府,偏偏与禁军统领关系非浅,你既已在燕王身上埋下了棋子,那么这颗棋子便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才有了今日燕王逼宫,现在秦帝所做之事尚未传出的,一旦传出,天下百姓必对他离心离德,我说的对吗?”

    “分毫不差。”叶芃依旧背对他,双手负于背后,风吹起她宽大的袍子,她单薄的身子包裹在里面,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飞。

    “为了令秦帝丧失民心,推翻他的政权,代价是青州百姓尸横遍野,这样值得吗?”

    “我想推翻苏浔政权不假,但是官逼民反却非我主导,大秦朝纲败坏,贪官污吏横行,早已腐朽不堪,我不过是令这些矛盾提前暴露出来罢了,毒瘤已在,掩盖只会令毒瘤肆虐得更加严重,最终受苦的还不是天下百姓,倒不如壮士断腕,一了百了,为天下找一个仁德圣君。”

    “难道燕王就是明主么?”萧寅不敢苟同,燕王眦牙必报,心胸狭窄,也绝非明君之才,与燕王相比,太子虽然懦弱,但心地善良,可能还更好一些。

    “不是。”

    “那是谁?”

    “你!”叶芃蓦然转过身来,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盯着他。

    “什么?”萧寅惊呆了,他虽然有感觉叶芃似乎在培养他做什么,心里其实也有大胆的猜想过,毕竟她给他读的书都是什么帝皇之术,资治通鉴之类的,但这念头一闪而过也就算了,不想叶芃竟还真是如此想。

    “你,便是真正未来的天子,天命如此,我一直苦苦寻找的雏龙便是你。”

    “雏龙?”字他懂的,组合起来他就有些不理解了,如今世道重术轻武,人人都知天道自有运行,秦帝便是大家公认的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又哪里来的雏龙。

    “苏浔承天庇佑,是真龙天子不错,可是一个人不能仗着天道眷顾便可以为所欲为,一旦超过了那条界线,杀孽太重,那么天道也会做出反噬,惩罚于他,而你,就是他的反噬,同样也是无数枉死孤魂的一线生机,亦是我唯一的希望。”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萧寅自觉并不笨啊,怎么叶芃的话越说越玄乎,跟他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

    “我刚才问你知不知道叶蓁是谁?”

    “是秦帝的先皇后。”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听说她是因为谋逆,举兵围了金陵,秦帝不得已才出兵镇压,而她最终也兵败自刎了。”

    “那你知不知道那场战事中,死了多少人?”

    萧寅摇头。

    “叶蓁亲领的军队死了七万多人,其余被俘,家眷罪犯诛连达十一万人,那一天落凤谷的血几乎染遍每一寸土地,你可以想象七万多人汇集在一起的血和尸体是怎样一种人间炼狱吗?”

    不用亲眼目睹,光是听着叶芃描述,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他的心便是一阵一阵的难受,他的喉咙干涩:“他们,是被冤枉的?”

    “是,他们是被冤枉的,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是去勤王救驾的,却没有想到走来的是一条死路,他们千里奔波要救的君王对他们举起了屠刀,他们死得无辜愤怒,故而怨气冲天,天地动荡,惊醒了本该再沉睡几百年的雏龙,它将在大秦气运衰败时,再创一个盛世,可苏浔作茧自缚,逆天而为,令雏龙提前现世,你就是那只雏龙,你注定了是要推翻大秦的,你可知那数万冤魂被压在了龙脉之下,那天子罡气是最伤阴灵之物,他们日日被烈火焚烧,无法投胎,唯有推翻大秦,断了龙脉,那无辜枉死的冤魂才能得到安息。”

    “那么你呢,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或者说你和叶蓁是什么关系?”

    “我就是叶蓁!”她的声音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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