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遇刺折剑芳魂归
薄纱随着旋转轻落,便是东宫地龙高烧也抵不住淡淡寒意袭来。急旋慢转中,耶律洛央异常冷静。
所以当看见那自天而降的凛冽刀光时,她竟丝毫不惧,反倒是觉得若是这一刀中了,她也算是解脱了。
这个念头不过闪现一瞬。耶律洛央咬牙,似受惊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堪堪避过刀锋。
不,不能在此结束。寝殿内煌煌烛光似无数只眼睛在看着她,她妩媚的舞姿在墙上扭出凄厉的影,像只在无边业火中尖叫挣扎的恶鬼。
她的未婚夫的魂灵还在这小小一方锦绣地狱不得超生,他的头颅变成了烛台,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耶律洛央跌坐于地,眸光含泪,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悲伤难抑。
萧锦辉早已无暇顾及于她,暗卫的出现扫了这位太子殿下的酒兴,此时正被这位脾气暴戾的太子数落责骂。她冷冷的瞥着萧锦辉,看着他和暗卫争吵。而当她看见萧锦辉怒不可遏拔出床帐内用以防身的宝剑欲砍那暗卫时,目光便再不能自剑上移开——
他手中所拿的这分明是宇文林涛的家传佩剑!耶律洛央心知这绝对是从自己未婚夫婿身上抢来的战利品。她见着金色的剑穗在烛光下微微颤动,宝石光华流溢,更衬的穗中垂吊的鸽血红鲜艳欲滴。那剑上的剑穗是自己用纱金线混着自己的头发和宇文林涛送给自己的订婚宝石千丝缠绕而成!
寸寸相思细细缠绕伴君征战。耶律洛央死死的盯着那晃动的鸽血红,恨不得此时自己能化身为野狼。用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将萧锦辉开膛破肚吞其肉嚼其骨饮其血。
见萧锦辉色欲熏心,暗卫冷笑一声转身离去。萧锦棠不好再多说话,只能遥遥望了自己一眼,眼神复杂。
她知道萧锦棠在担心什么,若是自己无法成功刺杀萧锦辉,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萧锦棠对萧锦辉告了一礼也跟着暗卫离去。耶律洛央看着萧锦棠的背影消失在隔帘后,重重宫门重重闭上。她忽然心底松了一口气。
无人再影响自己的复仇,萧锦棠求生,而自己求死。萧锦棠不希望自己拉他垫背,那这也算各得所求,大家心意暗合。
思至此处,耶律洛央眼眸微垂,轻泣出声。一副泪光盈盈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萧锦辉正提着剑余怒未消。忽闻身侧一声女子低泣更是烦躁。他最是烦女人哭的,她们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听着晦气。刚刚朦胧半醉里的旖旎情思早被这些不长眼的暗卫扫的一干二净。他正欲叫这轻声啜泣女奴滚出寝殿,低头却见耶律洛央正抬着头看着自己,自己的目光正撞进她灰蓝色的瞳。
他见女子眸中含泪,盈盈欲滴。那一瞬间萧锦辉突然想到了俪嫔,很多年前,一个绝世美人也这么抬头看着自己。眼眸隐含玉隐华光。耶律洛央垂眸轻转眼波,檀口微张,丰润红艳的唇欲说还休。
萧锦辉心头那股子火气一下子便下了半分,一腔怒火似要尽数化在女人柔媚的眼波里。他将剑随手掷在案侧,上前伸手虚扶耶律洛央。
“果真美人。”萧锦辉感叹。
北燕同东周自古便是纷争不断,不似东周和西魏一般交流密切。北燕女人个个骁勇,人都道是草原上的烈马母豹。可现在,这头妩媚的豹子对自己低下了高傲的头。如驯服野兽烈驹征服欲激荡了萧锦辉全身。如绵羊娇花一般的东周女子从不会有如此鲜活跃动妩媚。
萧锦辉有些失神,耶律洛央却忽的却抬手抓住了萧锦辉的手臂。站起时又似柔若无骨的倒向了萧锦辉怀里。
萧锦辉下意识的搂住了她。二人呼吸相贴,旖旎气息随着鼻息交缠而生动涌现。耶律洛央磨蹭着萧锦辉的脖颈,其间隐含的暧昧意味再掩不住。萧锦辉大笑,打横抱起她。
耶律洛央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丰润的唇若即若离的划过萧锦辉的唇。
不知为何,萧锦辉觉得这个女奴大胆的过分。他低头,发现女人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没有半分刚才的含羞带怯。
萧锦辉心底一颤,忽觉遍体生寒。怀中女人眸光不再婉转柔媚,反倒是艳烈迫人。她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女人对男人的爱慕和渴求,而是宛如一头母豹紧盯着她的猎物一般。
萧锦辉忽的想起有人曾说过,北燕女人都是烈驹豹子,但自古见谁能驯服一只真正的野兽?烈驹臣服,不过是为了摔人下马践踏之;野兽为猎杀猎物可隐忍多时只求一击必杀。但来不及让萧锦辉多想,女人的舌尖便扫过了他的的齿列,如同野兽进食前舔舐过猎物咽喉。萧锦辉无端的惊恐起来,这不是唇软语媚软玉含香,这吻上自己的分明是一头獠牙毕现的母豹!
萧锦辉猛然一推,想将怀中的凶兽推开。而耶律洛央早有准备,反手扣住萧锦辉的头颅,翻身落地一个膝击便顶上了萧锦辉的小腹。
萧锦辉这才发觉女人身材高挑矫健,她根本不是什么蜜色的祭品,而是草原上的猎人!
他根本没料到这具看似柔软婀娜的身子里竟隐藏了如此强横的爆发力,腹部被撞击的剧痛令他瞬间失去力气。他被耶律洛央扑倒在地,她藏在舌底的花生沫儿随着舌头翻动全数搅进了萧锦辉的口中。
母豹终于对猎物的咽喉伸出利齿。萧锦辉再忘乎所以也没放弃最后的一线理智。当他闻到鼻息间的花生味儿便知此女用意。只不过她是从何得知自己不能碰花生?
但没时间让萧锦辉细想。与兽共舞不容得他片刻分神。他屏佐吸,不愿吞咽下那要命的粉末,可耶律洛央一膝盖便撞上了他的腰窝,同时捏住了萧锦辉的下颌,疼的萧锦辉一阵抽气,不自觉的咽下了些。
可耶律洛央毕竟是个女人,萧锦辉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孬种。他是个皇子,少年习武自是不必说。他虽懈怠习武多年但底子仍在。掀翻一个女人自是不再话下。略略缓过疼痛后,他反手扣住耶律洛央手腕的脉门,一掐一握之际疼的耶律洛央变了脸色。她猝不及防被暴怒的男人甩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听得萧锦辉怒吼:
“来人!有刺客!”
耶律洛央心底暗道不妙。若是侍卫来了她便再无机会。她猛然抬头,翻身抢过那把被萧锦辉掷在案角的剑欲拔剑出鞘。萧锦辉见状,情急之下,索性抄起桌边软凳便往耶律洛央身上砸去。
软凳说是软凳,不过是实心红木凳上面铺了一层鹅绒坐垫罢了。红木的凳子猝然砸上脊背,耶律洛央直接被砸的眼前一黑,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出,差点晕厥过去。
她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或许自己该庆幸的是被的凳子砸的太狠,几乎已感受不了痛感。萧锦辉见耶律洛央无力的躺在案旁。走过去狠狠踹了耶律洛央一脚。此时门外值守的汪庭听得殿内动静慌忙带着侍卫进来欲捉拿刺客。
耶律洛央握紧了手中的剑。太监尖利的呼喊声和萧锦辉的怒吼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侍卫摩擦的兵甲声混合着如绝望的巨浪一般拍打着耶律洛央残存的意识。四周兵刃铮然出鞘四面八方向自己夹击而来。
萧锦辉略略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刺客晕厥了过去。可不曾想,耶律洛央竟硬生生受住了那一砸,趁着萧锦辉喘息分神之际,忽的持剑跃起!
萧锦辉此时无比后悔没有听从暗卫的话。四面八方刀剑席卷而来,耶律洛央拼尽全力纵身一跃,不顾刀剑临身,不带任何技术的纵劈向身后的萧锦辉!
萧锦辉一惊。侍卫来的再快也阻不了这一剑。但耶律洛央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倒像是绝望之人最后的挥砍一般。他侧身闪过剑锋,猛然出手抓住耶律洛央手臂往身侧一带。
四周侍卫提刀欲斩,四周杀声喧嚣。眼见着耶律洛央便要丧命乱刀之下,站在远处的汪庭忽的看见这个看似穷途末路的刺客唇角轻翘,笑的妩媚又肃杀。
“殿下小心!”汪庭忽觉不对,刺客没有穷途末路,她还有杀招!
萧锦辉闻言一惊,却突感四肢一阵无力,别说是后退了,此时他站着都觉得十分吃力。他转头欲呼,却感觉一股子气提不起来喊不出声。落在汪庭眼里,萧锦辉分明呼吸急促脸色由白转红,根本是他曾误食花生的症状。
刀剑临身,耶律洛央大笑出声。她向后退一步仰去,忽的抬剑,剑锋倒悬!
汪庭目眦欲裂,尖叫着分开呆愣的侍卫想上去挡剑。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剑锋带着错金辉芒透穿了耶律洛央的胸口。长剑铮然,带着艳烈至极的锋刃同时洞穿了萧锦辉的胸口。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打算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行刺。
疲惫和疼痛如浪潮般层叠袭来最终撞向沙滩重归虚无。恍惚中她看见四周煌煌烛火下明灭刀光席卷而来,如业火升腾如流星划过永夜如故土草原上天光乍破。
雪破云开天光乍破的瞬间,水淌羊悠,牧歌回荡。
宇文林涛披着战袍披霞打马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