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保护费
青衣楼在长安城还不算很出名,当然指的是在百姓们当众,在暗道来说青衣楼的名气已经不小了,百姓们虽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里有一家楼子挂了牌,可到底做什么生意谁都不知道,原本看这名字以为是一家戏院,然而这么多日子一场戏都没有开过,门口也没有车辆停下,大门倒是开着,可一进门的大厅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门口也没个迎客的伙计。
不过长安城的暗道势力最近却老实的不像话,倒不是青衣楼这边又有了什么大举动,据说是因为红酥手的那位大当家回来了,而且回长安之后就放了一句话我心情不好,别让我找到人发泄。
当然谁都不肯直接就承认自己会怂,大抵上会说一句和女人一般见识做什么,何必自讨无趣,于是得众人呼应,便都老老实实的猫冬去了。
所以长安城的这个冬天,真是安静的让人觉得没什么意思,好在长安城里从来都不缺有意思的人。
暗道势力的人依然还在不停的悄默声的打听着关于青衣楼的一切,可是能打听出来什么,有几个人跑去招工了结果一个看上的都没有,招工一个月一个人没招到,而三个大头目整天就坐在青衣楼二楼喝茶聊天。
该查的差不多已经查到,但没有实据,没有实据就没办法让事情变得名正言顺,这才是这三个人头疼的,可那些暗地里谋事的大家族哪会轻而易举的露出那么多破绽,如果会的话,也就不至于到现在才回揪。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叶抚边忽然冒出来一句,这一句话让打盹的韩唤枝和走神的叶流云都惊了一下。
“陛下当然有想法,不然的话我们回长安做什么?”
“我指的不是这个。”
叶抚边坐直了身子,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当年离开长安去了北疆就没有回来过,所以后来长安城里到底发生过多少事,对于我来说也都是道听途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们两个比我了解,而且你们两个与陛下相处的时间更久,所以若陛下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心思,多半你们也猜的比我准确。”
韩唤枝和叶流云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很快分开目光。
叶抚边看到他俩这个样子长长吐了口气:“你们俩果然比我知道的更多。”
韩唤枝摇头:“其实比你知道的不多,都是瞎猜的。”
叶流云点了点头:“确实是比你知道的不多,瞎猜的也未必是对的,况且这种话胡乱说出去并没有什么好处,陛下是为大宁,而我们不管是为陛下还是为大宁,有些胡乱猜测的事就只能留在心里封在嘴里。”
叶抚边道:“那换个问题,几年是天成三十一年了,陛下动了念,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韩唤枝:“敲因为今年是天成三十一年。”
叶抚边把手里的卷宗扔在韩唤枝身上:“正经点行不行?”
“陛下心里有怨气。”
韩唤枝叹道:“若仅仅是怨气也就罢了,陛下也只不过会小规模的敲打,然而查来查去发现更恶心更龌龊的事,你说还怎么小规模的敲打。”
叶抚边摇头:“实据不好查。”
韩唤枝问:“那我问你,何为实据?”
“人证物证。”
叶抚边回答的很快:“你们都是查案办案的,当然知道不管定什么罪,人证物证都得有,而且是直接的人证物证,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当年参与那些事的人已经死完了,那一代人最后一个可以做人证的在去年也死了,所以我很不理解为什么陛下要在今年查,若是去年查的话,总不至于一个当事人都没有。”
“距离我们要确定查清楚的第一件事,已经过去快四十年了。”
叶抚边有些无力的晃了晃脑袋:“你们俩都是高手,你们俩告诉应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韩唤枝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陛下第一步是让我们去查,第二步是让我们以江湖客的身份回归长安?”
叶抚边皱眉:“不然呢,以官府的身份去查?一下子就跟大海决堤似的。”
“你错了。”
叶流云缓缓的说道:“没有人可以给大海修堤坝,有也只是安慰自己用的,大海要是真想翻腾起来,什么样的堤坝也防不住,民心就是大海,陛下曾经说过,把民心关起来就相当于是想给大海修一圈堤坝再加个盖子你也说对了,现在还不能以官方的身份去办,江湖客好办事,尤其是暗道势力,所以总是会用一些非常手段。”
叶抚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瞒着我安排人去做事了?”
韩唤枝叹道:“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你,只是想到你也不出钱,说了就没意思。”
叶抚边:“”
过了一会儿叶抚边沉不住气:“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长安城,承阳大街。
承阳大街上有至少十几家铺子都归属于程家,说到程家,当年大宁开国的时候,程家先祖的功劳大的让人不可忽视,程家那位先祖要说武艺吧,说不上有多强,战场杀敌就会三招,但是能挡住他这三招的也不多,砍削劈,其实基本上也就是战场上用战斧这一类兵器的全部操作了,之所以说他就会三招,是因为他不变通,第一招是什么第二招是什么第三招是什么,顺序很重要,绝对不能乱。
程家的这位先祖名为程无节,原本是个绿林客,组建了一支队伍占山为王,因为实在贪财好色,又被人送了个外号叫程吞金,程多儿。
承阳大街上的这些铺子的房租收入所得不需要向官府缴税,因为程家的人说这是他们的祖产,当年太祖皇帝对程无节说过,知道你喜欢钱,就赐给你一片宅子,没钱了还能祸祸房子,这些宅子朕不管你做什么,朝廷都不会收任何钱财。
话是太祖皇帝说的,可是这片铺子真不是程家的祖产,长安城最初的样子也不是现在这般开阔,那时候长安一百零八坊说壁垒森严都不为过,不似现在这样大街两侧都是店铺,所以这些房产怎么可能是程家的祖产。
然而在一百多年前长安城改造后,这些铺子就成了程家的祖产,程家的人这么说,长安府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只一眼,有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上书那时候的大宁皇帝陛下,皇帝本来有些恼火,可想到了太祖皇帝那句李家不可忘恩义,也就没追究。
自此之后这些房产就算是名正言顺的成了程家的祖业,不管做什么生意,赚多少钱,长安府都不闻不问。
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偏偏今天就有人不知道好歹。
一个身穿青衣带着斗笠,肩膀上扛着一根什么东西的汉子出现在程家一家铺子门口,这家伙肩膀上扛着的东西很长,用布裹着,粗粗看起来像是一条扁担。
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长安城也在飘雪,所以没多久他就变成了雪人,他也不进门,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把铺子门口那两个酗计看的发毛。
这么多年来,哪怕是三十几年前皇权更替长安城里最乱的时候,江湖暗道也没人敢到程家的铺子外边闹事,所以程家铺子的伙计也从不怕什么江湖客。
然而这一大早的就来了的青衣客怎么看怎么诡异,就站在那一动不动,跟个大摆件似的。
“这位客官。”
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一个酗计试探着过来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我们鸿远斋能帮到你的话,你只管说,若是看中了我们鸿远斋里的什么物件,直接出个价就是,你这样一直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好像不大好吧,影响了我们鸿远斋的生意,你看你站在这开始大半日了,一个客人都不敢进门。”
站在这的是小青衣六,他把脸上的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很歉然很歉然的表情,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他终于说话了,伙计心里都松了口气:“进门就是客,若和我们鸿远斋有关,你可以进屋里来说,别挡着门了。”
小青衣六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进去,进门的话就显得没规矩了,虽然我是江湖客,但我也知道不能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酗计更懵了,但是从小青衣六的语气之中听出来什么不善的意思,于是回头招了招手,铺子里六七个伙计出来把小青衣六围了一圈。
掌柜的拎着小茶壶从门里出来,站在台阶上扫了小青衣六几眼,轻蔑的很。
“这位客爷,你不妨直说,我们鸿远斋还没有怕过什么,已经有几百年了,怕过什么?”
掌柜的喝了口茶:“别说欺人太甚这种话,在这欺不了人,你想干嘛就说。”
“我”
小青衣六有些难为情,看起来真的是不好意思到了极点。
“我第一次干这事,确实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很羞涩。”
他说完很羞涩这三个字脸还有点红。
“那个我是青衣楼的人,我叫小青衣六,我是来收保护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