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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番外(7

    等到春草收拾好自己后,望着裙摆上浸了些水而浅了许多不甚明显的血迹斑块轻轻地松了口气,将那些染了血的布料放到了水盆里再叠好捧着推门而出。

    放眼望去却没有石坪他人的影子,春草轻唤了几声依旧没回应便自己寻了个地方将那些污物处理了。绕了小院一周才发现那个先前她见过的水缸,细细地清洗了一遍那两个铜盆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将铜盆它们斜搭着搁在墙角晾晒。

    春草无意间又听见了外头似乎有些东西撞碰的声音,又含着疑惑出了门,一转头就发现那头原先他们烤过山鸡的地方正坐着一个男人,单手拿着什么东西,好似也还在忙活着。

    春草走近了,才发现石坪正拿着一把菜刀,想要砍向那矮桌上乱蹦的鱼。见石坪身上那件灰衣深一块浅一块,濡湿一大片,应是刚才去捕鱼闹成这样的。

    春草眼见他包扎过的那个伤口上的白纱布似乎染上了几点水迹,心下顿时便是愧疚难安,蹲到了矮桌前,眼疾手快地捉住了那条仍是活蹦乱跳的鱼。

    石坪见这小姑娘动作这般大胆,着实是被她吓了一大跳,手上那刀险些就斩向了她的手,幸而他的菜刀收的极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春草见石坪面无表情额角却见几处恼怒而生的青筋,心里头一慌,却又立马镇定下来,朝他展颜轻笑道:“石二哥这样救了我一命,不如我给你做个饭当作报答,如何?”

    说话间还腾出一只手来去拿石坪手里那菜刀的刀背。

    石坪原先正想发怒,然而那斥骂春草不长眼睛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这样眉眼弯弯的一笑给堵了回去。

    如何?小丫头还学以致用了,石坪想着。

    “不如何。”虽是这样说,可石坪手上一下便松开了菜刀的刀柄,任春草将那菜刀给拿去。

    “那劳烦您老生个火,如何?”春草将那无了主的菜刀接过,横着一下拍向还在蹦哒的鲫鱼,那原先折腾了石坪一身狼狈的家伙就这样咽了气。

    “不如何。”石坪从怀里掏出了个火折子,又拿过旁边的枯草,三两下地点燃了那头漆黑的柴火堆。

    春草瞥了一眼那点跳动的火星,不由得轻笑。

    “那先前的锅还在吗?”

    “在旁边的那个屋子里。”见春草要起身,石坪连忙先她一步站了起来,扔下一句“我去拿”便快步走离了原地。

    春草细细想着,石坪受了那样伤,饮食清淡些总是好的,熬一鱼汤便不错,想着给手上这宽及自己半只手掌的鲫鱼翻了一面。

    抬刀逆着鱼鳞的长势用力刮去,一下便扒下来一大片阳光下闪着光亮的鱼鳞来,循而往复,这鱼身上泛着的青灰一下浅了不少,再把刀尖从泛白的鱼腹切入。

    将里头的脏腑掏出,接着就起刀寻到鱼鳃旁的口子夹缝,把那鱼头一下给剁了下来。一番下来,也不过是石坪拿了个锅和些佐料的功夫而已。

    春草抬眼就看到石坪端着放了水的锅,脚边上还放了一盆乱七八糟的姜蒜佐料,就站在她面前,看着那条处理好的鲫鱼神色变了又变,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暗自高兴。

    “先不要水,我给你做个鱼汤,”春草看他还没回神,就又补了一声,“如何?”

    “啊,好。”

    春草看他应声还转身倒水去,脸上笑意更浓,越过身子去拿过石坪带来的佐料,里头有两三几土鸡蛋,可那些葱和菜叶已是不算新鲜了,应是放了两三日的东西。春草还是从里头挑了些,动作利索地切成细丝或碎块。

    这时待石坪回头再看,他人脸上的讶色也是压不住了,替她将铁锅放到了一边的柴火上,便坐到一边不再打扰她。

    “怎么你这里多了这些东西?”春草从那些杂七杂八的佐料里发现了一瓶好似从没用过的油,便往热了一阵没了水的锅里倒去。

    “想着以后要在这里住了,总不能成日就吃野味。”

    春草心下了然,接着便把那条尸首分离的鲫鱼往锅里一扔,拿起一旁的锅铲压到油花乱窜的鱼身上,不过一阵又技法娴熟地将那鱼翻身,顺带着将先前切好的佐料往锅里头扔去,一时鲜香四溢。

    忙活的同时还给石坪讲道:“我给你做道鱼汤,你正巧伤着刚好喝鱼汤最妙,最近吃的东西主要还是清淡些好。”

    “我不懂这些,本想随便烤烤便算了。”石坪应声,却是不明白这丫头说是要做鱼汤怎的就煎起鱼来了。

    春草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的几根细木棍,心下了然,接着想到了什么似的,挪挪身子就要起来,“我去取些水。”

    石坪听着这话赶紧起了身,不等她反应就又貌似殷勤地捉过灶子旁的大瓷碗转身就走。

    春草见状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

    过了一阵那芬芳四溢的鲫鱼汤便熬好了,石坪不等春草将里头的鱼出锅,便起筷夹起锅里头白澄澄的肥美鱼肉率先尝了一口。

    春草望着他那张平日里无甚变化的脸露出满足,心里头窃喜,手上动作却不慢,趁着将那鱼身放到一旁备好的瓷碟上时,迅速地淋上一小勺的酱油,再细细地撒上些白砂糖,取了双筷子把鱼头夹至碟上,就算大功告成了。

    “好吃。”石坪罕见地对她说出一声夸奖来。

    春草扬眉,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做了七八年菜的。”

    “七八年?”石坪露出惊讶的神情。

    “怎么?你不信?”春草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小的时候家里头为了赏钱把我丢给乡里头负责做酒席的人家,去边给人家打杂,边挣些赏,回了家就给他们做饭,那么多年下来那些味道若是还不能讨到一声好,我这多年功夫可不是栽了?”

    “原是这样,这味道着实能讨个好的,那你今日怎么上来了?”石坪觉着春草这小姑娘就着自己这些没什么发挥余地的东西都能做出这样一锅鲜美鱼汤来,实在难得,想着便随口将话茬接了下去。

    “我……我上山砍柴来着。”春草闻言,想到自己被支使上山来砍木柴的事情,不觉支支吾吾起来。

    “原先我和你讲的你倒当真来了?”石坪舀了一碗鱼汤,好似没有发现春草的异样来。

    “可不是嘛,就一不当心迷路了。”春草暗暗看向石坪,感觉他并没有看出自己的不同,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回去了。”

    说罢,春草就往后挪了挪身子,面上笑容不改,打算着要起身。

    还不等她完成这事,那搁在矮桌边上当支撑的手便一下被对面这男人捉了个正着,石坪那捆着白色绷带的手正托着一碗白稠的鲫鱼汤往自己嘴边送,另外那只手倒是牢牢地捉住了春草的手臂。

    “急什么,”石坪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灰蒙的眸子闪过厉色,又一昂头饮了尽这鲜味非凡的鲫鱼汤,“他们让你做什么?”

    春草闻言身子一僵,试图要挣开石坪的手:“没有做什么,我不过上山砍些柴火而已。”

    “不说你就别走了。”

    春草看着他搁下那只空空如也的碗,又冷不防地对上了他的双眼,一时慌乱的不行,拗不过他只好说了出来。

    接着便看到对面的石坪好像陷入了沉思的模样,可若是要试着挣开他的束缚,却一点也不管用,春草她又不敢太使劲,不然闹得自己伤口裂开。

    “你将我这里的柴火都带回去,”石坪想了一下,又从怀里拿出来一钱银子,“若果不够,你便去找村里头的老刘家买便是了。”

    说完这话,就松开了紧抓着春草的手,顺便把那银子放到了桌前。

    “不……不用了,若是我能拿到那么多捆回去才奇怪呢。”春草忙不迭地将他推到眼前的银子推了回去。

    “那你便拿了我这里的。”石坪言语冷硬不容人拒绝。

    “我……那我迟些再还你那些柴火。”春草看着面前这人露出不耐的神色,原先那拒绝的话都不敢再说了,只得迂回地答道。

    春草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见了他看似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她随便才暗自松了口气。

    ……

    饱餐一顿后,春草自知有愧,硬是要替他收拾好那些碗筷,同样拗不过她的石坪无奈,只好转身回屋去替她捆好他屋子里头的柴火。

    “我送你回去。”

    春草看着眼前这收拾出来的五捆木柴,再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量,正烦着怎么把它们运回去呢,就听到石坪出声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走,你还伤着。”春草看了眼石坪的手臂,挪了过去背上自己装了满满一箩筐木柴的背篓,这一动作幅度大了一些便好像将她腿上的伤口扯裂了一般,疼痛突击惹得她身形一顿。

    “少废话。”说罢石坪便又如之前一开始那样从后头一手揪起春草的衣领,另一只手抓起捆好了五捆木柴的粗绳,利落地施展轻功离开原地往密林方向而去。

    ……

    春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带上了天,在林间不住地穿梭,二人皆默然了半晌,过了一阵她便忍不住笑了,石坪循声看向这被他拎着显得略有些狼狈的小家伙,疑惑不解。

    循着旧例,石坪还是将她放到了离村口大榕树不远的地方,将那些木柴放到了她脚边,正打算转身离去,却又好像想起来什么,往怀里一掏,摸出来他先前拿的那个棕红色木盒,塞到春草手里。

    “一日换一次药。”

    “谢……”春草落地连道谢都还没说出口呢,就被石坪塞过来的东西惊住了,再抬头那人已经没了踪影,连忙扬声高喊,“谢谢你!”

    ……

    虽说石坪好心将她送到了这里,但就这一点路程,春草都异常的艰难,毫不意外的她便觉得原先缓和不少的腿伤处传来一阵疼痛,扯的她难以挪动分毫,不过是走了几步就已经是额间冒汗。

    好不容易走到村口。

    “春草?”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轻唤。

    春草转头一看发觉竟是旁边的邻家哥哥李仲林,抽出力气来冲他笑笑。抬眼望见原来已是日暮西山,应是恰巧碰上从学堂回来的李仲林。

    “我替你搬些吧?”李仲林见春草面色苍白,鬓发已湿,心下不忍,连忙出声问她。

    “不用了。”春草哑着嗓子拒绝,身子稍稍一歪,躲过了李仲林伸来的手,提着它们,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往家里方向走去。

    李仲林保持着那探手的动作,面上神情变幻无常,回过神来咬了咬还是跟了上去,嘴上还不忘喊道:“我帮帮你!”

    谁知听见他这声叫唤,正被婆婆使唤着打扫的午家大嫂杨氏好奇地从矮墙探出身子来,一看就瞧见了左右提了一堆,背上还背着一箩筐木柴的春草苍白着脸快步往家门口走来,旁边还追着一个旁边李家的那个病怏怏的白面书生李仲林。

    “哟,这小丫头片子勾了一个不够,这还勾一个呢?”午家大嫂杨氏轻轻扫了扫地上的灰尘,一脸不怀好意地看向他们俩。

    待春草迈入家门的那一下便被一旁横空而至的竹扫帚对着她自己的小腿扫去,她躲避不及,硬是被打了个正着。

    “哎哟,你这小浪蹄子没长眼睛呢,没看到我在扫地啊?”一旁传来尖利的喊声。

    春草压不住的痛呼从贝齿的夹缝里窜出,这一扫帚可是敲在了她的伤处,无奈敢怒不敢言,只好拎着手上的几捆柴火往屋子里走去。

    “好本事啊,真能拾回来那么多柴火呢?莫不是又勾了人家男人的魂求着别人送给你的吧?咱们老午家可不能留你这样的狐狸精?我得去老刘家问问你这些柴火是不是手脚不干净偷来的。”

    春草一边走,一边听见她大嫂杨氏的话跟在她后头,这般说话极其难听的污蔑又加上那腿上伤处的痛感惹得春草双眼又火辣辣的刺疼起来,却不敢大声地驳斥些什么,因为她手上的这些柴火确凿不是她自己寻来的,可她哪里有偷,怎么到她嘴里就是狐狸精,手脚不干净了?

    “我没有。”几乎是细不可闻的一声回应,春草也没想到她大嫂杨氏会听见。

    “哟?你这是长本事了?寻过几回死了就觉得自己厉害了是不是,长嫂如母,你还敢顶我的嘴?你……”

    春草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她大嫂杨氏突如其来的狂躁怒骂,眼看着杨氏两三步绕到自己的身前来,她自己却因这一身累赘而没法避让。接着杨氏一下伸过手来甩了春草她一个耳光,打的七荤八素。

    本就强撑着站立的春草被大嫂杨氏突然间甩的这么一下,眼前直冒金星,身子顿时不稳就要往旁边倒去。大嫂杨氏见她站不稳,连忙顺势就直接推了她一把。春草这下小脸煞白,一下扑在了自己手边的那堆柴火上,好巧不巧地还把她原先腿上的伤口一下给压裂了,那些木柴从她虚虚捆起的绑带一边扎过,顿时散了下来,带起从腿上涌出的鲜血来。

    大嫂杨氏见跌在木柴堆里的春草裙下流出鲜血来,不由得一慌,立马反应过来却又是高声怒骂道:“你这小浪蹄子不会是跟外头男人勾搭上了怀了孩子吧!”

    趴在木柴堆上的春草哪里还有心思搭理她大嫂杨氏,她如今只差要被那重新撕裂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淹没了,一时忍不住从唇齿间漏出几声痛呼来。

    “够了!你对一个小娃娃发什么疯!”从村外回来便遥遥听见自己家里传来争执声的二嫂张氏闻言立马冲进了午家宅子里。

    一照面便看到了站在一堆木柴前高居临下的自家大嫂杨氏和斜躺在那些木柴上没有动弹的小姑子春草,心下大乱,高声喊道。

    大嫂杨氏抬头看见那张氏面上几近被愤怒挤满的样子,冷哼一声,干脆什么也不管地掀开了春草的裙摆,正打算痛骂她一顿,结果便看到她虚虚绑着的小腿正往外冒着血,而非她所谓的流孩子,脸上原先的洋洋得意硬是被意外惊愕掺进去了不少,变得扭曲难堪。

    二嫂张氏见状惊得眼圈发红,连忙疾步上前推开了大嫂杨氏。

    “你做什么!她的清白不要了是不是!”

    大嫂杨氏轻哼,却是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被张氏推搡之下也准备离开,也不忘回身冷嘲热讽一番,接着便返身回了里屋。

    “是了,整个老午家就你一个做好人,疼那个小贱种。”

    二嫂张氏连忙先将春草的裙衫放好,再附身去将她扶起。

    而春草早已是被刚才那猛地一下折腾的神志不清,大嫂杨氏的动作她是知道的,那眼角便无声地落了泪,却没有力气去阻止,直到二嫂张氏来将她扶起她才堪堪有了点力气,一身狼狈之余还能冲着她二嫂张氏安慰地柔柔一笑。

    看着眼前这孩子懂事挂起的嘴角,二嫂张氏忍不住心里一阵钝痛,却又极其欣慰和煎熬。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春草从善如流地解了那绷带,抬手挡住二嫂张氏想要帮忙的手,“二嫂你去忙活吧。”

    二嫂张氏站在春草床前,看了眼春草这明显短了两截的中裤,再对上她那执拗坚持的双眼,并不说话。

    “二嫂?”

    春草疑惑地看着她,接着便见到她二嫂张氏面上那僵硬的神色渐渐放柔和来,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这灶房门。

    从那阵晕乎劲缓过神来的春草,本打算接受二嫂张氏的好意替她换药,但细想了一番放在自己怀里的那棕红方盒的东西,心下一惊,幸好反应过来了,不然又要被二嫂说一顿。

    春草等她二嫂张氏出门过了一阵之后,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装饰精巧一看便价值不菲的木盒。

    “原先没细看,这东西定是那石坪从外头带来的,我得还回去才成。”春草摸着那棕红盒子上精雕细琢显得栩栩如生的花纹,细声念叨。

    这一念头生起,春草便想支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但那双腿还没碰到地呢,就已经疼的她直不起腰来了。

    抬手一碰结果那棕红木盒子便意外地被她打开了,露出里头隔了两处的东西来,一边看着像是她今天用过的红粉色粉末,一边是没见过的乳白色膏状。

    春草咬了咬牙,“算了,迟些多采些草药换回银子给他好了!”

    想毕便伸手往那药粉上碰去,掀开自己渗出了一腿血的伤处绷带,细细地洒在那露出来的伤口,不敢多弄,见那药粉一撒伤口没多久就停止了流血,顿时心下大安,再寻了一节旧布就着原先的地方扎扎实实地绑好。

    午家今日因春草上山砍柴去了,留的是大嫂杨氏做的晚饭,午家一群人用过粗简的晚饭后,聚在了里屋,而春草则是被打发了去刷洗今天的餐具和家人的衣裳,这没由来的便让春草松了口气,幸好一直是她来洗的衣裳,不然她那染了血的裙摆和短到了膝盖的中裤就不好解释了。

    “大郎媳妇儿,你说的那是怎么回事。”午氏仍然坐在她那张竹藤椅上。

    “就是,莫不是你这臭婆娘做的?”午家老大略有些愠怒。

    二嫂张氏坐在一旁倒是轻嗤了一声,满脸写满了不屑。

    大嫂杨氏见状自然是白了她一眼,转头望向婆婆午氏的时候便堆起了满脸笑容来,“我也不知道,那丫头一回来就是脚步虚浮的,我不过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便立马倒了,你们看哪里有姑娘摔了一下便身子下头流血出来的?”

    “那你也不该去掀她的裙摆!”二嫂张氏闻言怒道。

    “有也是有的,若不是像弟妹当年那样,不是摔了一下就没了娃娃么!”大嫂杨氏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够了!”午家老二沉声道,“不是讲的春草么,好好的提什么当年!”

    “我不是说了你们要打要剐可以,别在她身上留伤么?!身上留了疤痕了,这样还怎么卖得出好价钱?”午氏愤愤地拍了下桌子,沉声说道。

    午家众人一时噤了声。

    “大郎媳妇儿,你去仔细看看那丫头搞什么鬼。”

    次日一早。

    “这个药真是神奇。”春草往那伤处小心翼翼地撒着药粉的时候,感叹道。

    果真是外头带来的药就是不一样,昨日她在石坪那地方给自己上药的时候,瞧见那伤口处狰狞得不行,还想着恐怕自己腿可能要落下病根了。

    虽然到了傍晚的时候伤口被重新挣开了,但好在处理及时,晚上劳作的时候不像从前受了家人殴打之后依旧忍着淤青的地方干活,格外的避重就轻生怕伤口又一次崩开来,浪费了石坪特意给她留的药。

    这伤居然早上起来做饭的时候便合了不少,就连那点疼痛也算是轻了许多。

    春草不知道的是这石坪给她的药确实如她所料是价值不菲的,虽然那个药粉和她昨日白天的那些药粉长相类似,实则成分与药效都不同,这一盒药是当年石坪奉命保住平安王圣上所赐,药效自是不凡。

    虽说这药效极神,好的出乎她意料,但春草仍然不敢做些什么大的动作,连走路都更为小心翼翼了。

    午家众人见她如此,还以为她伤的极重,走路仍然十分不利索,心下倒是慌张了许多,因听杨氏和张氏所言春草的伤处极深,他们众人昨日又见到了木柴上和灶房门前的几滩鲜血,生怕她那腿上会留下疤痕。

    午家老大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给春草她晚些找个大夫来,刚一同杨氏提议,便被驳了回去。

    “我瞧着她今早上还能蹦能跳地做饭喂鸡的,哪里像是昨天那副病怏怏的样子,铁定是琢磨着想诓咱们不干农活呢!”午家大嫂杨氏尖声说道。

    午家老大虽是不喜杨氏那把尖利的嗓子,却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便将这事抛在脑后了,出门前还同她嘱咐了一番好好盯着春草。

    午家二嫂张氏背着背篓正想出门,结果在门边上便看到了本该在床上躺着的春草站在哪儿冲她柔柔笑着。

    “你怎么……”

    二嫂张氏看春草这架势像是要随着自己一同出门,眼见她的气色着实是同平日里无二样,正想着把这丫头给痛骂一顿,那厢一把刺耳尖锐的嗓音就又碍事地响起来了。

    “哎哟怎么就出门了呢,昨日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么?怎么这个时候就满脸春光地要出门了?赶着去会男人呢?”午家大嫂杨氏隔了老远便冲门边上的二人讲道。

    二嫂张氏本不想将春草带走,可见那杨氏厉害的模样,再望了眼自家小姑子那顺从低眉顺眼的样子,真真是恨铁不成钢,无奈只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拉着一边不说话的春草出门去。

    大嫂杨氏见张氏忿忿不平的模样,心里头正高兴呢,待她们走出去老远才回想起来自家夫君和婆婆都让她好好盯着春草的事,脸上那得意的神色便一下消了不少。杨氏再抬眼看去两人出了村子一下便没了人影,暗暗思索了一阵,也就不管了。

    “今天那‘老好人’张婆娘在呢,还能让她耍出点花来?”

    春草一瘸一瘸地跟在二嫂张氏后头,虽是张氏刻意地放慢了速度来迁就她,但两人走到春草寻常采药的那地方的时候还是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春草见状心里极为不安,更是因隐瞒石坪一事对二嫂张氏极为愧疚,默默地摁了摁放在怀里的方盒,几番纠结,还是忍下了坦白的话。

    二嫂张氏回过头来,见春草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滴,以为她正难受着呢,连忙扶着她坐了下来,温声问道:“是不是走太急了?要不你就在这里歇一歇,等二嫂我去采过药后就回去?”

    这话正合了春草的意思,朝面前这一脸关切的张氏安抚地笑笑,说道:“二嫂尽管去吧,我便在这里等你。”

    春草心里却隐着愧疚,虽是看着张氏,却不敢望她的眼睛,只怕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闻言,张氏就从随身的袋子里抽出一块干馍来,递到春草手上,轻轻地拍了拍,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春草手上拿着那块干馍饼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并不下嘴,而是将它收进了同样的衣袋里,扶着她靠着的那个枝干站了起来,一瘸一瘸地往密林深处走去,边走还不忘时不时地伏身下去采些常见的草药。

    “小丫头你连说谎都会了啊。”

    春草一抬身冷不防的就听到了这样一个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扶着树干的手一滑,这身子差一点就往后倒去,幸好松开了原先抓了草药的手扒住了旁边的树藤,才稳住了身形。

    石坪在她身后站着,吓了她一跳正想伸手扶住她,见她自己稳稳的站住了才将手缩了回去。

    春草连忙转过身去,接着便看到了石坪那张熟悉的脸,还没想起来要说他吓她的事,就突然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说谎’是指的什么,一下便被恼的双颊通红,气愤地瞪了眼前人一眼,原来他跟着她走了一路,不然怎么知道她撒谎诓她二嫂走的事呢!

    “你!”

    还不等她驳斥些什么,石坪就又说道:“怎么,腿伤好了?还跑这里来。”

    春草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她今日是来归还那个棕红木雕花方盒子的,连忙从怀里掏出来,边拿还边满怀了歉意地说道:“我今天来是来归还这个的。”

    接着春草便看到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递过去的盒子,“怎么?”

    “这个……这看起来太贵重了,不是我这样能用的,而且……”

    “用过了吗?”石坪好似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一样。

    春草的话被他突然打断,见石坪面无表情还这样问,连忙极为不好意思地回:“用过了,但是我会赚银子来还的你能不……”

    “那就自己拿着吧,也就盒子好看些,你不用顾忌什么。”石坪又一次打断了这小姑娘的话。

    石坪他送出去的时候才想到这盒伤药的外壳看上去对于这小姑娘来说太贵重了,但已经来不及更换,想着按春草的性子她看到这盒子定然不会用,九成九会像现在这样送回来,于是他便早早地候在这里等她上门再劝她拿回去。

    可若是用了,那定然是有了变故。

    石坪猛地看向春草的被遮挡住了的腿部。

    春草瞪大了美目看着眼前的石坪,总觉得他说的话似是在安慰自己,更是不敢收他的东西,连忙说道:“可我的腿已经好了大半了,不然今天也没法过来的。”

    说着还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没错的样子,扶着旁边的树干再原地蹦了两下。

    石坪看着眼前双眼流光溢彩的姑娘,无奈扶额,思绪在心里头转了一周,没好气地回道:“我那捕兽器是重新改良的,上边锯齿涂了些让伤口难以愈合的药粉,这方盒里头装的是对应解除毒性的药物,如果你不想下半辈子都在床板上躺着,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用。”

    春草被石坪这一大串话唬得一下没回过神来,愣愣的对上这面对面站着的男人的双眼,许久才弱弱地说:“你还能一次性讲那么多话啊?”

    不出所料春草这小丫头又收获了石坪罕见的失态,一枚白眼,结果春草她又来了一回膛目结舌。

    听完他那一番话,春草自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昨儿个晚上涂了药,今天就好了不少了,怎么石坪又说上边留了毒药呢?

    “你涂药的时候是不是有丁点刺疼?”石坪饶有兴致地问,好像知道她就会上当那样。

    果不其然春草点了点头,“不对,你准是在诓我!”思来想去,春草还是决定了要把药盒给还回去,伸着手就要把那个棕红方木盒往石坪怀里塞。

    石坪见她一急连动作都大了起来,自然是往一旁退了两步躲过春草的。

    春草无奈只好放过那扶着树干的手,伸手要捞过他的腰袋,想将她手上这盒药粉给物归原主了。

    可这春草哪里能抢的过石坪的腰袋,那有意无意的机会不过都是他可以放出来的破绽,逗弄春草的罢了。

    躲闪间,一直专心致志留心着石坪行动的春草自然没放过他面上那忽然变回去的谨慎,接着便听到那原先还有心思和她左躲右闪的男人低声说道:“你那二嫂估计是找不着你这回寻过来了,我先走一步。”

    “你把这东西拿回去!”春草闻言自是不信,全当他又要转身就消失,连忙急喊。

    “嘘——”一眨眼那人就攀上春草她头上的那棵树了,春草抬头看向逆着光亮的男人,倒是能看见他正蹲在枝桠上。石坪将手放到薄唇前微微一动,冲她做噤声的动作,“记着伤口愈合后涂上另外的药膏,不然毒素难以拔除。”

    “一本正经说的好似真的那样。”春草嘴上嘟哝着。

    却没看见石坪脸上闻言而不由自主勾起来的一抹笑容,“走了。”

    说罢那男人就跟落在树枝上想要往上飞离的雀鸟一样,足间一点就好似一只巨大的鹰隼一样离了原地,只留下枝叶随他而惊起的晃动。

    春草恨恨地看向他远离的方向,也不过一瞬便察觉不到他的踪影了。

    “怎么跟个影子一样,没声没息的。”春草接过因他而摇落的绿叶,嘴上不忘念叨着,倒是怕了他方才说二嫂张氏在附近的话,连这话都不敢再发出大点的声音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春草将那方木盒收起来呢,耳边就传来了她二嫂张氏那带着焦急的轻呼,正是她来的那条路。

    “春草!春草你在哪?!”

    春草听见这声音,赶紧将那手上的东西收进怀里,冲声音来源的方向回话应和了几声,说罢就躬身去捡起被她遗忘掉落在地的草药,顺带着还想看看石坪刚刚站过的地方有没有留下些什么脚印之类的,细眼一看才发现他原本站过的地方已经被覆上了一层略有些年份的枯叶,这才安下心来。

    “你这丫头,你要把二嫂吓死是不是?!”

    春草被这一声带着哭腔的责骂弄得回了神,这一看便看到二嫂已经在自己跟前不远的地方了。

    见她嘴上骂骂咧咧一脸怒容的样子,春草莫名的心里就是一甜,温声回道:“我这不是怕二嫂辛苦嘛?你瞧我这不是收获满满的!”

    讲着还转了个身来把背上装了大半的草药给自家二嫂张氏看,“二嫂我今天还挖着了野葛根,咱们晚上回去熬点胡萝卜葛根骨头汤怎么样?”

    “你真是……”二嫂张氏看着面前这张充满了灵动的小脸,这丫头讲话还带着点讨好呢,真是让人没法对她发脾气。

    春草回过身子的那一瞬间眉眼弯弯,却看见刚才石坪待过的那棵树木的树干上粘附着一个同男子脚印大小的泥印子,顿时面上笑容便僵住了,心下大乱,恰巧自己的身子转了过去才堪堪挡住不让自家二嫂看到。

    “咱们赶紧回去吧!”

    讲着,春草便把上自家二嫂的手臂,虽然瘸着腿,脸上重新换上的兴奋却一点也不减,“家里头早上还剩了点没做的胡萝卜呢。”

    春草那回身的动作让她那个巨大的背篓一下子撞上了树干,看似身形不稳地扶上了那个鞋印子,不动声色地又接着话说,“这不是刚刚好嘛,等下回去了就把葛根削好皮,切成块,再放进去切片的胡萝卜,加些淮盐,大火熬上一个时辰……”

    春草趁着二嫂也跟着转向的动作,连忙转头去看向刚才自己覆上的泥印,瞧见已经没了大半那像鞋印子的地方,心里头安稳了不少。

    “行啦行啦,知道你丫头厨艺精湛,待会儿到了村子我就去问问哪家有剩的猪骨头,好让你心满意足是不是?”二嫂张氏看了眼春草那一瘸一瘸的腿,要寻些猪骨头补补也是正常的,不然成天青菜馒头的算什么。

    姑嫂二人相互搀扶着往来路走去。

    ……

    看似早已离去的石坪实则正躲在离她们姑嫂俩约莫两三棵树的位置,他看见小姑娘那一连串给他落下的痕迹打掩饰的动作,却看着春草急中生智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这丫头看着倒是机灵的很,怎么就老是被人家欺负呢?”

    石坪原先想跟着她走便是为了查探那盒意外被用的药粉的事情。可瞧她二嫂待她的那热乎劲,让原先觉得春草在家中正处于水深火热状态的石坪有些许摸不着头脑。

    归家再换药,春草再往上撒药的时候,果真觉着那狰狞的伤口上跟撒了盐似的,一下就又刺疼起来。

    “莫非他当真没有骗我?”春草手上轻抚着那棕红木盒子盖上的精细雕琢,不由得细想。

    “若是往后不用,真落下个走不了的毛病怎么办?”春草喃喃自语,再想到自家母亲那成日里只靠竹藤椅上的两个轱辘行动的模样,再想了想家里头人的嘴脸。

    “若是走不了,哪里有人来管我死活,再说了若真像石坪说的那样,指不定是心里因那毒伤了我存了愧疚,给我药呢……”

    春草嘴里念念有词,却没意料到灶房门外有个神色莫测的人影,正靠在那木门外头,那人自听见了她在里头讲话后便不曾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又悄悄地离开。

    ……

    午家家宅,

    二嫂张氏自那日让春草走失后,便下定了决心不再带她出门,说是为了她腿上的伤处着想呢。

    “二嫂,我现在已经好上不少了,能蹦能跳的,从前又不是没伤过。”春草背上了她的那个背篓,顺带着还寻了根趁手的木柴当作拐杖,结果还没出家门口便被杵在门前的二嫂给拦了下来。

    二嫂提着些晾晒好要拿去县城里卖的药材,眼里带着些不赞同的意味,又对上她那双晶亮的眼睛,连忙皱着眉摇了摇头。

    “以前你不懂事,在家里头受着的伤那都是嫂嫂哥哥们有分寸的,哪里像你才出门砍个柴就把自己腿捅出几个血窟窿来?”大嫂杨氏见她们俩人好像争执不下的样子,也赶了过来,一听见春草说的那“从前又不是没伤过”便开始冷嘲热讽来了。

    春草听见大嫂杨氏这样理直气壮地扭曲事实,脸上便闪过了不悦,想起来以前他们往她身上踹出的大片大片的淤青,轻哼了一声。

    两人都懒得理睬杨氏,可二嫂张氏却没法忽视她,若不让春草走,那定是要让她待家中,也就必然会对上杨氏了。

    无奈张氏只好一把拉过后头跟来的杨氏,在她耳边狠声说道:“你别忘了婆婆是怎么说的,别折腾她!”

    “你就不好奇,这小浪蹄子怎么腿还伤着就老往山上跑?”杨氏顺势搭上张氏的肩,虽见她露出不耐的神情,却也同样在她耳边怀着恶意地说道,“你就由着她去,看她能搞什么花样!”

    二嫂张氏见杨氏这样说,更是不悦,却也没再做什么反驳。

    春草见着自己的两位嫂子躲到一旁咬耳朵,趁两人不备,连忙就摸过自己先前备上的拐杖,闪身出了门,急急忙忙地就往村外走,却也不忘要时时刻刻留心着自己的腿。

    后头等二嫂反应过来又快步追上的时候,春草自然是又挨了一顿说,可她却也不好再说出让春草回去这样的话了。

    千言万语地,都留在一句:“你给我注意点安全!别走太远了!”

    二嫂张氏看着身旁这脸上带着喜悦的小姑娘,眼神难以察觉地暗了暗,心里倒是想着:“可别让二嫂失望啊……”

    ……

    同二嫂张氏在村口边上的那株榕树分开后,春草便一路艰难地走向那个丛林,可待她将那些草药都放了半个箩筐后,都不见那神出鬼没的石坪出现。

    “那这钱可怎么还给他啊?”春草颠了颠昨日二嫂张氏给她的三十多个铜板,说是上回她们一起摘的草药卖出去她应得的那份。想着她前日用上石坪的药的时候,就是说的要用银子还回去的。春草怀里带着那方木盒还有些不安呢,自然是一得了点钱财就想着能还上一些是一些。

    “再说我还伤了他啊……”春草轻叹了一口气,这欠了人情又欠银子的,往后可怎么还啊。

    琢磨了半晌,还是带上自己的拐杖决心要走去他山里头的那个木屋小院去。

    ……

    约莫半个多时辰,上次不小心迷了路的春草这回竟好运的一下便撞对了,拄着拐杖走了一阵逐渐觉视野开阔,定睛一瞧便看到了那座已然有了一定规模的小院。

    前些日子还没好好看过呢,原先被砍去树木的地方已经被旁边生出的杂草没了过去,再难看到上边的树墩了。

    “你怎么又不好好歇着?”一扭头便看到站在小院门前捧着一盆东西的石坪在朝她说话。

    春草见这主人直接都出来了,本身还寻思着要是上去敲门石坪外出打猎了怎么办呢,这下就放下心来,“我昨日不是同你说过嘛,我那伤处本就无大碍了。”

    “和你说了,里头放了毒。”石坪疑心春草这小丫头跟个什么似的,明摆着同她讲了安心用那药,今天倒好,直接给寻上山来了,这回怎么就不好骗了呢……

    “我知道!”春草眼看面前这又不自觉皱起眉头,好像要愁她来还药的石坪,连忙说道,“我今天不是来还你那药的,来是给你还钱的,前日不是说好了用了你的药,我就拿银子抵吗?”

    说罢,春草便从腰间解下自己绑好的荷包,从里头把全部的铜板都给倒了出来,递到了石坪眼前,“你当时也答应了的,不能反悔!”

    石坪被她这不按常理出牌闹得一时语塞,可他一大男人怎么能要这小姑娘的钱啊!可若不答应,那丫头铁定又要

    两人沉默着对峙,春草托着这几十个铜板手臂已是有些微僵,见对方迟迟不接还以为他看不上这几块铜板,面上那一点坚持也是有些动摇,接着便看到石坪要越过自己出院门的举措,又丢下来一声:

    “没手。”

    春草闻言,待反应过来之后脸上顿时就挂上了一个笑容,“那等会儿我再把它们给你!”

    石坪走在前头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春草便一步一瘸地跟上去,见他刚好端着那盆东西是往原先灶台的方向去的,她垂头看了眼地上将要融进她身子里的影子,已是午时,便知晓石坪原是要做饭来着。

    春草一下便来了兴致,三步并作两步地,倒是连忙赶到了石坪身后。

    这一照面,就瞧见石坪那铜盆里装着一大块带着一层猪肉粘附的生排骨,再看便是零落放到一旁还未去皮的葛根,还有就是好几根带着泥土没拔上头叶子的红胡萝卜。

    这配菜可是熟悉的紧啊……

    “你这是要做饭呢?”春草笑意吟吟地看着石坪,果不其然得了他一声应。

    “胡萝卜葛根骨头汤?”春草解下自己的那个背篓,玩味道。

    “……”石坪躬身去拿了把枯草,拿火折子点着扔进堆了点干木柴的灶子。

    “原来你昨天没走啊!”春草摸过旁边随意放着的一张矮木凳坐了下来,再恨恨说道。

    “……”石坪也同样找了木凳,坐到了桌前。

    “把葛根削好皮。”春草从自己随身的衣袋里摸出带上的那一小干馍饼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石坪按着她昨日随口说的话,取出一把小刀,对准手上的那一小节赫黄色的葛根,一下剐下来一块带着皮的白嫩果实肉。

    “切成块。”春草咬了一口那干馍饼来,忍住了笑意。

    “……”石坪望着眼前菜板上剁开的几块带着外皮的葛根肉,略有些头疼,随后便放置着不管了。

    “胡萝卜切片。”春草倒是能腾出手来,拿过被随手丢在一边的胡萝卜,放到他面前空出的菜板上,连眼波都藏着快意。

    “……”石坪刷刷几下便剁下几节橙红的胡萝卜“片”,不由得面露青筋。

    “加淮盐。”春草拿过那一大节连着还没拔下菜叶来的红胡萝卜,冲他咧嘴一笑。

    “……”石坪自动忽略了春草那不怀好意的笑,往堆在一块儿的胡萝卜和葛根块上洒了一丁点盐粒。

    “大火熬上一个时辰。”

    “……”石坪听到这带着笑意的话,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坐着啃馍饼的小丫头春草,终于放弃了挣扎放下了自己手上的菜刀,说道:“我不会。”

    听到这话,春草这才脱下了最后的那一小口馍饼,拍拍自己手上的馍屑,拿过那横放在矮桌上的刀子,得意笑问:“你昨天是把咱们那话听完了啊?”

    石坪老老实实地点了头,想着要给春草解释点什么,便听到她吩咐道。

    “去把这东西拿去洗洗,”春草指了指眼前横陈狼藉的菜板和上边被石坪折腾的一团糟的玩意儿,“我先弄这骨头。”

    石坪看着春草熟练的拿起菜刀往铜盆里的生猪骨切去,横七竖八地将那完整的猪肉割了一排,他自己倒是半天没有动作。

    “好啦,不会做菜又没什么丢脸的。”春草那脸上带着笑意,往一旁呆坐的石坪看去,那双眼睛更是流光溢彩满是流转的烟光,他寻常的那面无表情的脸愣是让她看出几分名为失魂落魄的失落来,“赶紧去收拾收拾,这东西还要用的。”

    石坪好像被她点破自己的窘迫那样,一言不发地拿起整个菜板就这样走了。

    春草手上动作不停,面上却因憋着笑意涨得通红,余光扫了眼那头远去的石坪,再也压抑不住,欢畅地笑了起来,也丝毫不怕会被耳目过人的石坪听见那样。

    ……

    待到石坪又捧着他的成果回来的时候,春草已经将那处理好的猪骨放入了盛满水的锅中,在细细地熬着了。

    见石坪回来,春草抬眼看了看他,一副笑语嫣然的模样,“这葛根同胡萝卜都得先清洗一番。”

    “猪骨难熟,你这个骨头上边带着的肉又多,熬的时间会更长一些。”

    春草细细地给他讲着,取过一条葛根来,三两下地便沿着它上头的纹路去了那层附着的凹凸难平的皮,心里头倒是计算着那和她两个手掌大小一样的大块猪肉排骨要多少的配菜来,想着倒是动作极快地将取过来剩下的两根也一并去了皮垒到了一块去。

    “这些还要?”石坪这时看着春草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倒是给她指了指他先前的劳动成果。

    春草顺着他的指尖抬眼看了看,“你把它们分开。”这倒是难不过石坪,一下便匀开了那混成一团的白红状物,眼下石坪跟一个面色拘谨的小娃娃一般,当然这是春草的感觉,并不作准。

    春草暗暗叹了一口气,还是将那些被切的不成样子的葛根块和红胡萝卜细致地处理了一番。这样收拾,可是比重新切出一些来要费事的多。

    接着石坪便看着她掀了锅盖,将那些切好的丁末一并倒了进去,一下子雾气缭绕,那涌出的白色烟气凝上春草的眼睫毛上,两排轻颤的小扇稍稍一动便好似晨间从满是露水的绿叶上跃起舞动的蝴蝶一样,那挂在上头的水露就这样掉了下来。

    “这个时候将葛根和胡萝卜放进去就是最好了,熬上一阵子又不会显得太过生硬或是容易软松垮掉变成糊糊。”春草好像就这样跳进了专属她的天地里,一下没了外界的纷扰。

    说罢,春草拿起一旁的锅铲,将它放到了锅里搅了一下。一时热气又起,随着微风扑到了石坪的脸上,不知怎的就将他熏的咳了两声。

    春草看着拿挥开白色热气的石坪,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忍住了笑声,拿过一旁她先前没用完的姜块,手起刀落又切了一块,拿刀背压了压,才拾起来丢进那开着盖的锅里头,再搅上了几搅里头的汤料。

    “这时候放调料淮盐才对。”春草挑眉,看向一边淹没在烟雾里的石坪,轻声说着。

    直至石坪“嗯”的应了一声,春草才将那提起的锅盖给放了回去。

    那阵诱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便顿时消失了,原先正和烟气折腾的石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窘境被春草看了个完整,连忙问道:“还有什么要做的?”

    春草闻言一愣,接着便以手托腮,掩唇笑语:“现在等吃的便好了。”

    ……

    饶是从前吃过珍馐的石坪也不得不再夸赞一番春草的手艺,两人便就着春草的一道胡萝卜葛根骨头汤吃了一顿,虽是不算丰盛,但胜在味道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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