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8章 想公剩觉西都乐(中)
“李嗣源那里又怎么了?连这段过度的一月之期都坚持不住了么?。”
周淮安随口问道:这个在另条时空线上做了后唐明宗的虎狼骁雄之辈,却不知道在这个魔改时代还能给自己多少意外和惊喜呢?
“却是有人假冒我太平军的使者,暨此想要骗门偷城。只是最终还是被那李嗣源给识破了,一番苦战之后将其击灭;但是所部难免损失不小,也逐渐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李师成却是再度露出习以为常的苦笑来:
“如今井陉和飞狐陉易手之后,在上党赵军降将张文礼的劝说之下,太行北路毗邻的赵、磁、刑、洺四州,都已然相继有地方守将向我军输诚了;”
“倒是其他位于河北腹地的冀、深、易、定四州,还在出外自称兵马都虞侯的衙前将李弘规领头之下,坚拒顽抗并且伺机攻战真定府(镇州)。此间内情,便是其麾下投奔而来的一员偏将符习所称。”
“所以?”
周淮安继续问道:
“是以据其所称短时间内,真定府城门四闭而内外失联了。偶然城外有人抵近窥探,也之听到过隐约嘶杀喊声;同时城外流渠内血色数日不绝。”
李师成这才总结道:
“兴亡皆是百姓苦啊!”
周淮安再度叹了一口气:
“李嗣源或许自有取死之道,但是普通百姓却多有无辜的,好歹也是日后重新建设国家和发展生产力的重要人力资源,没必要无端死伤太多了!”
随后他转头对着侧立在旁的虞候长米宝,及候命的一干参军道:
“拟文传讯给正在大名府(魏州)主持后续事宜的柴(平)中郎,问他能否能组织处一支偏师来,想办法靠近真定府所在,好好探明当地的情况并且伺机而动。。”
“再替我问一问天平军的曹翔和河阳军的诸葛仲方,他们的麾下人马还能打得动么?能的话,就设法牵制一下冀州和定州之敌;至少不要令其轻易离开防地。。”
“再让正在代北的葛从周部,发兵一支从蒲阴陉进入定州境内;已经接管上党境内的许毅将部,也分出一支部队自井陉进入镇州(真定府)境内;设法取得一个前进据点。”
布置完这些对策之后,周淮安也暗自叹了一口气。随着天下一统在即而只剩下几个边角之地,无论敌我战争的节奏也一下变得急促起来。计划内稳扎稳打缓步徐进的战略部署,却总是被层出不穷的意外和变数所打乱。
好在之前努力休养生息、种田暴兵积累下来的底子,还算是比较殷实和稳定,就算是几次三番的追加计划外预算和额外动员之下,也没有影响到大体的生产和建设项目。所以,在短时间再打一场大战的花销还是可以拿得出来。
而另一方面,这成德镇所具有的十一州之地,也许就收复中原最后的决胜之地和为天下一统手尾的大规模作战机会了;所以无论是正在河北还是周边的太平军部队及其将领们,都未免有些浮躁和激进起来了。
河北三镇当中军队最众、最为兵强马壮的无疑是卢龙镇;而人口最多也物产最富庶的则是魏博镇;但是地盘最大而资源最丰富的,反而是原本就坐拥八州之地,又吞并了易定军和昭义军的成德镇。
所以在短时间内以较大的幅度增加财政赤字和挪用建设项目支援的代价,比较完好的取得成德镇大部分人口资源在内的遗产;还是相对利大于弊的结果。但前提是不能持续太久,不然影响到其他战线的进程了。
毕竟,如今在大都督府内部也不乏,关于太平军用兵颇繁而几乎无日不战的议论声;尤其是对于西南(南诏)、西北(河湟)还有辽东(新罗)这三条,已经明显属于外线战争的持续投入,已经出现质疑之声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出于自身眼界的局限性,所能见到的就是天下一统在即,而亟待休养生息和生聚实力的现实;而觉得相应的征伐完全可以放到日后,数年或是十数年的准备再作部署和谋划;而没有必要如此仓促行事或是急于建功。
自然也没有作为跨时代的穿越者熟知历史走向的前提下,对于有限战略窗口期的概念使然。只是目前周淮安自起兵荡平天下以来,所在不断的胜利和建设成果积累起来的权威和信心,让人还不至于敢于公开质疑和反驳相应的战略眼光和长远布局。
但是这对于一个良好运作的政权组织来说却并不是好事情,任何事物都有一个过犹不及的底线和尺度所在;一旦超过了就变成了盲从盲信的惯性和依赖;这对于将来政权的发展无疑是埋下巨大隐患;因为熟知历史和眼光长远就不意味着不会犯错。
只要是人类都不可能完美无瑕或者说永远不会出现错失的。而身为国家层面上的最高领导者,无论是在具体事项还是方针政策上,一旦犯错之后被执行力所层层贯彻放大的结果,也是格外可观和灾难性的。
作为掌总一切的最高领导人,如今的周淮安需要重点关注和负责的,主要是军事、情报和外交,人事/监察、财政和宣教等主要六大领域而已。至于其他方面的内容,也是随机性的抽取和过问一二,或者针对具体出现的问题进行裁断和指示。
毕竟,他也不能确保自己子孙后代,也能像自己这样兼顾质量与数量的高效率处理事务,毕竟现代穿越者只是个例。而后世那位明太祖猪爸爸充满了工作狂兼控制欲的做法,在后来的历朝历代当中演变出的各种幺蛾子,就是最好的例证和教训。
反而是唐代到宋代期间所演变出来这种政权架构体制,反向约束和限制了古典封建时代,君权肆意妄为的外延同时,也多少确保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中央集权和皇权为核心的统治架构;只要再根据形式变化和未来预期发展方向,进行补充和维护。
因此,就算是后代当中有人怠政;但只要不要再出现李林甫、杨国忠那样独相专权的话,以国家体量之大的人力物力资源和正常人才选拔的流转淘汰机制,大多数问题都是有其兜底下限,而不至于一步步崩坏到实在难以收拾最终结果的。
所以,在周淮安预期的未来新朝框架当中,日后的国家政权运行中首当其冲的相权,会被进一步的细化到十三分司及各个直属部门首脑身上,将会他们组成专门的执政联席会议(政事堂),来商讨和决议国家运作的日常事项。
而十三分司长官,直接升格后沿袭前朝六部体制叫做尚书、侍郎,比同九寺五监的直属部门长官则为总长、次长;再在其中选拔一人统筹协调主持会议的领头人和若干值守执政联会的副手,就叫总理事务大臣和副大臣;比同中书门下令及诸仆射。
因此,在执政联席会议上出席的皇帝,通常只是根据事先审核过的联席会议议题,对通过的决议进行最终核准,或是对其中争议做出裁决,或是对于牵涉到突发重大事项,进行概略的指示就可以了。
但是,在皇帝可以对于执政会议的决定,予以留中不发或是驳回再议的同时;身为总理事务大臣和副大臣本身达成一致后,同样对于来自皇帝关于执政会议内容的指示和决策,拥有封驳返宦的便宜之权;以便重新沟通和权衡。
而在执政联席会议之外,又有作为最高领导人自己所召集的内廷会议;也就是直接接受来自军事、情报和外交,人事/监察、财政和宣教等主要六大领域,及其相应负责人的专项报告或是根据具体情况召集的联合会议。
但是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优待和特权,包括总理大臣在内少数几个被指定的政事首脑,也是可以列席旁听皇帝直接召集的联合会议。以决定在执政联会上通过享用配合和协调行事的事项,比如对外发动战争或是局部的平叛,推行改土归流之类的边疆政策。
这样就形成了内廷会议和外朝执政会议,相互有所交集又相对独立的制衡格局;
而在眼下,能够作为具有旁听资格的特别优待例子,也只有区区三个人选而已;比如刚刚从剑南三川并峡江路的善后处置大使任上,来到洛阳进行述职的首席军事訾议杨师古。还有就是宣教总监罗隐,身为政务官之首的民司判事兼左参议樊绰。
然后作为国家武装力量的军队,在基本与政务系统脱钩的同时,也沿袭了太平大都督府下的基本框架:
即战时指挥和战区守备(讨击统将、别遣正将、戍防官)、日常事务管理(各军中郎将、左右郎将、郎将)、人事和财政(虞候司和军计处),风纪和监察(兵司守备科和纠察科)、装备和后勤补给(材官处和辎务科)的相对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