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绝望
“若凤。你可知道你这是第一次求我!即便你在绝望的时候,都未曾肯对我低下头!那个燕千松值得你如此倾心帮助?”燕千寒的心微微有些抽痛。
“我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我现在是一个母亲了!千寒,我不想再过从前的生活了,我想做你的王妃了,想做你孩子的妈了!而且要做得理直气壮,不怀半点罪恶感!你若是真爱我,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我的心情你也应该懂才对!”她诚心诚意地对他说,说到动情处,眼睛泪光鳞光闪动。
燕千寒听了,半晌无语。
她也不催他,只是一动不动地任由着他抱着,暗暗克制着内心的焦急。
要放过燕千松,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太难了。
他向来行事果断干脆利落,绝不肯留下后患。
她所能打的,不过是感情牌。
如果他真的爱她,真的对他们的孩子有所期待,那么他就会慎重考虑。
花园里,四处静悄悄的。
宫女太监们也不敢轻易过来打扰他们。
四周就像无人居住之地。
寂静得让人发狂。
偶尔吹来的秋风拂起他们的长发与衣袂,在风中飞舞纠缠。
远远看去,就如一对飘落凡尘的神仙眷侣。
燕千寒眼睛在他们交缠的黑发上停驻,良久,终于轻叹了一声,说道,“好!我答应你,放过他们。明天一早,我就去跟父皇说,发配他们一家子去清陵。”
“好。”她听了,大喜点头,没有过多地追问清陵是个什么地方。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定是个鸟不拉屎,人烟稀少的地方。
她知道这是他可以退让的极限了。
她也很满意,活着,比什么都强!
虽然觉得很不舒服,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抱你去!”燕千寒大喜过望,就想将她拦腰抱起。
“且慢!曲颦还在外苦苦地等待着我的回信,我得跟她交待一声,让她放心回去。你先去我房里罢,我一会就回来。”
她急忙按住了他的手,下巴向敞开的大门处扬了扬。
“那个女人真扫兴!”燕千寒不愉地冷哼一声。
“那是个至情至性的女人,不要这样说她!如果有一天我处于性命交关的时候,同样也会期盼得到别人的帮助!”她皱了皱眉,真的打心眼里不喜欢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
“你是我燕千寒的女人,我来保护就行了!用不得求别人!”他却洋洋自得,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反感。
“嗯。我知道了。快松开我,我速去速回!”她不耐烦地去扳他的手。
一直虔诚地跪立在外面苦苦等候的曲颦,听得脚步声,激动地急忙挪动着双膝往前探去,当看到来人果然是安若凤时,她那原本因伤痛因饥饿因寒冷而变得浑浊的眸子刹时间变得流光溢彩。
嘴角扬起了温柔得近乎低下的笑容,脸上也尽是一脸的期待。
这样的曲颦让她看了满腹的辛酸。
暗暗庆幸着幸亏燕千寒答应了她放了燕千松,不然她简直不敢与这可怜的女人期盼的眼神对视了。
她快步走上前,弯腰轻轻地扶起曲颦,笑着说道:“他答应了!”
“啊?!真的吗?我就知道就知道您一定可以劝服他的!安王妃,您的大恩大德,曲颦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曲颦听了,热泪盈眶,双膝又重重地跪了下去,不住地朝她磕头。
“我帮你不是想让你报答我。而是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女人,值得一帮。更何况,此事我也算是有责任,你不怨我我就开心了!”她羞愧难当,急忙用力将曲颦扶了起来。
曲颦摇头,含着泪水真挚地看着她摇头,“您是个善良的女人。从今天在御花园,您对曲颦的举止就知道了。此事完全不能怪您。千松没有那个才能,根本揽不下那副重担。就算没有您,他迟早也是朱王爷的手下败将!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曲颦的话说得很在理,安若凤越发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心思玲珑剔透的聪明女子。
可惜相见恨晚,而且立场不同,不然她们真的可以做知己。
当下叹了一口气,温柔地对她说道:“大凡王权之争,总会有败者胜者,这也没什么。只要别丧失对生活的渴望就行了。王爷明天一早就会去请求皇上改判!将你们一家子发配到清陵去。我知道清陵偏远,但好歹保住了命,而且一家人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是不是?”
“是。其实曲颦早就想过那样的生活。”曲颦眼睛含泪地朝着她微笑。
“那么今天先回去罢C好休息,静等好消息。”
“是。曲颦听安王妃的。今天一定好生休息!”
“嗯。去罢!”
看着曲颦一瘸一瘸地蹒跚而行,她又不忍心了。
转身吩咐悄悄跟随在她身后的遥池道:“派两个宫女太监送些吃的给曲妃罢!”
“主子,您可真是菩萨心肠。”遥池轻叹,混迹宫中这么多年的她,真的是破天荒地碰到像她这样一个单纯得毫无心机的主子。
“我没有那么好。只不过是将心比心!”她摇了摇头,举步朝里走去,又想到曲颦身上仅着单衣,便又说道,“再送两套秋衣给她罢!她身子骨弱,我担心她支撑不到清陵。”
“是。”
“另外,去找王爷要一千两银票给她罢!放在身上,有时打点一下押运的官差,他们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捱。”她想起从前在电视里看到犯人被押解的时候很是可怜,就又唠叨着。
“奴婢省得了。”遥池由衷地对她心服口服了。
原本,她也有些瞧不上她的出身,心里还在暗暗计较着燕千寒为何偏要叫她来服侍安若凤,可是现在,她却暗自庆幸着跟了一个如此善良的主子。
主子善良,那么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也不用担心会莫名其妙地丢脑袋了。
遥池匆匆去了,安若凤慢慢来到厢房门前,看着里面烛火通明,不禁迟疑地顿住了脚步。
昨天晚上,甚至今天早上,她和燕千寒还在冷战,可是今天,她却决定安安心心地听从老天的安排做他的王妃。
难怪人常说,世事变幻,人心难测。
她安若凤分明就是这变来变去的主!
她知道她依然会反感,依然会在听到他的某些言辞,看到他某些过激的行为而痛恨。
甚至会不断地后悔。
她深深地鄙视着自己,却也很清楚心已经疲累,真的想和他休战,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
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推开了那道门。
门开了,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猝不及防的她拉入了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温暖的怀里。
她头痛无比,用力挣开了,举步就欲往外走。
还没走上一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咚’地一声。
回头一看,只见燕千寒竟然真的晕了过去。
心一颤,再不迟疑,急忙走到外面,对听到声响正赶来的遥池说道:“速去请太医。王爷晕倒了!”
遥池听了,急忙应是,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看遥池走了,她这才返回到燕千寒的身边,翻了金创药出来,小心翼翼地替他解开纱布,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气。
那剑口果然迸裂了,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想到他刚才的万丈激情,她的心不禁心羞又恼。
此时的燕千寒脸色苍白,剑眉微蹙,上薄下厚的嘴唇没有从前的鲜艳,仅有淡淡的红色。
从未有过的虚弱之态让他显得毫无危险性。
甚至还有一种病态的性感。
“如果你永远不让人感到畏惧多好?”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眉骨,轻轻地抚摸,喃喃自语。
“唔。”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却将她从痴迷中惊醒,手速度地缩了回来。
微叹一声,正欲将金创药倒上去,手腕却给一只冰冷至极的手给抓住了。
回头一看,却是一脸怒色的方凌萱。
她的眸子阴寒,完全不没有初次见面时的温暖。
“你做什么?!”方凌萱冷冷地问。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想给他止血!”她一皱眉头,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举手就将金创药给倒了上去,然后又将纱布按了上去。
只是一会儿,血就不再流出来了。
她稍微地放下心来,转过身自去洗手。
方凌萱见她的法子果然奏效,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在燕千寒的身边坐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
安若凤懒得跟她争什么,于是在一旁的桌前坐了。
不一会,张太医匆匆地赶来了,又是一番忙碌。
又放了一片参片压在了他的嘴里。
忙完之后,张太医低声地对安若凤及方凌萱道:“王爷此时身体虚弱,血气不足,不宜行房。请两位王妃娘娘多劝着点罢!”
她们一听,全都羞红了脸,唯唯喏喏地应了。
张太医走后,方凌萱冷冷地对她说道:“姐姐何苦要害王爷?平时不是不待见他么,为何今天如此热情?”
安若凤深度无语,本欲回她几句,可想想女人之间这种争风吃醋的事实在厌倦,所以便忍了。
只是仍在一旁坐了,不再言语。
方凌萱见她也不回嘴,便也不好太过份。
两个女人就这样默默地守着那昏迷中的燕千寒。
半个时辰之后,燕千寒就醒来了。
醒来之后,他看到紧握自己手的是方凌萱,而安若凤则远远地坐在一旁,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轻轻挣开了方凌萱的手,对着安若凤招了招手,叫道:“你端杯茶过来给我喝!”
“奴婢来罢!”遥池急欲上前。
燕千寒眸子寒光一闪,冷声道:“什么时候,本王所说的话,可以当作耳边风?”
遥池吓得双膝跪在了地上,低声道:“奴婢知罪!”
燕千寒挥了挥手,喝道:“出去罢!”
遥池急忙躬身而退。
安若凤也只得端起遥池倒好的茶水举步向前。
燕千寒伸手接茶杯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抚住了她的双手,迟迟不肯松手。
她挑眉,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接过。
燕千寒轻笑一声,一手接过茶杯,一手拍了拍床边,说道:“到这坐坐罢!”
他所说的话所作的举动看不出有任何故意,可是却深深地刺激到了方凌萱。
安若凤虽然一向粗线条,但也知燕千寒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任何一个女人伤心痛苦,所以并不动,只是站着,轻轻地说道:“快喝罢0那么多!”
方凌萱再度失落,感觉自己就如一个陌生人一样,完全无法融入到他们之间去。
绝望与痛苦啃噬着她的心,让她终于无法厚着脸皮再呆下去了。
缓缓地起了身,对着他福了一福,轻声地道:“既然王爷已无大碍,那么凌萱就不再打扰王爷与姐姐休息了!”
“嗯。”燕千寒嗯了一声,完全不挽留。
安若凤见她重又开口称她姐姐,也便对她笑了笑,说道:“妹妹好走,早些休息罢!”
方凌萱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退出去的时候,还细心周到地为他们关好了房门。
看着方凌萱孤单而寂寥的背影,她不禁恨恨地叹道:“这一夫多妻的制度真的很让人讨厌!”
燕千寒不语,只是温柔地拉了拉她的手,掀开了被子说道:“秋夜太凉,你赶紧进来。本就身体虚弱,不能冻病!”
他的温柔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对她表露过了,这让她多少有点无法适应。
看着他嘴边微微绽开的笑,还有那双水样温柔的眼睛,又无法拒绝。
轻叹一声,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结实而健硕的胸膛,说道:“你说要因为我保留一份善心,那么我也要因为你作出努力。千寒,给我时间,或许在不远的某一天,我真的能够爱上你。”
燕千寒一听,心一颤,半晌无语。
好半天,才轻轻颔首,“好。我会期待。也会因你有所改变。”
“这就好了。”她轻叹。
如果当初的相见,他不是那般强势地要强逼她随他进谷,如果进谷之后,她没有看到他的无情,对她温柔至此,她又岂会不动心?
是他,先就筑就了一道高不可攀的城墙横亘在了他们之间。
若是现在他肯退让,为了孩子,她也愿意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