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非常人贩（7）
那女人哆嗦着在何武狠厉目光的威逼下脱光了全身湿淋淋的衣物，用一条不知多久没清洗过的颜色早已黑黄的毛巾擦去身上的水迹，战战兢兢的站立到客厅的墙角边，虽然她手脚的铁链都已去掉，可她却没敢抬手撕开嘴上的封裹。
其实，在长达半个多月的监禁生涯中，这女人吃喝都在自己的污迹之中，没有疯癫已经算是神经功能强大的。她是亲眼见过被捆绑在一起的同伴是如何一天一天眼神逐渐失去清明到最后彻底的发疯，自然也就不敢反抗何武的哪怕一个眼神。
随着一阵脚步声，躲在阳台下方的沈攀与谢秦看到一个穿着牛仔裤的人快步的往这边走来。还是可惜了，沈攀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个位置虽然极其隐秘而靠近袁菲他们的据点，但视线障碍受阻，没法掌控全盘。
对讲机两人是早就关掉了，那不然正听得来劲的时候，对讲机“滋滋”的叫起来，恐怕就袁菲他们要立即通知交易终止，也就没法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主使人，案子也就吊在半空成了个不上不下的结果。
那穿着牛仔裤的人走路速度很快，从远远地听到脚步声没几分钟他已经进入到底楼的那个房间，也没听见敲门的声音，应该是袁菲他们随时和此人保持着联系提前做了接应。
“袁总，好久不见，怎么今天你亲自到场了？”听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子，沈攀觉得这人可能都还不超过三十岁。随即，袁菲的轻笑响起：“许公子，我也没想到你还会亲自来验货、收货，莫非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还是说这一次的货物让许公子你都动心了。”
看了一眼一手在上一手在下想要遮掩住自己敏感点的发抖女人，许军扬大笑起来，这一次的货物他提前看到过照片和视频，满意是一方面，他也没有丝毫忌讳，和袁菲打交道好些年了，对袁菲背后那个人他同样哟一定了解，说起来双方都是老交情，也不怕泄密之类的事情发生：“半个月之后是我老爹的六十大寿，我打算送个特别一点的礼物，驯兽师我可都是找好了，就看你们这次的货色怎么样，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袁菲笑得越发娇媚，她冲许军扬抛了个媚眼，胸膛努力的往前挺了挺：“不中用的话许公子尽管通知我们，我们马上给你更换，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也是讲究售后服务，顾客就是上帝嘛。”
“一对狗男女。”沈攀恨恨地唾骂了一句，他声音太低，谢秦却是没听清说的什么，由不得靠过来软软的嘴唇贴在他耳朵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 …”现实永远比小说更离奇，这句话是真理。沈攀耳朵痒得难受，忍不住转过头想要告诉她，顺便让自己的耳朵脱离谢秦的嘴唇，免得太过暧昧。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谢秦本就凑得够近的了，他这一扭头，两个人的嘴唇端端的碰到了一起，他后面的话自然也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一层楼板上面就是此行的犯罪嫌疑人，沈攀强忍着大力后退避开的想法，他轻轻的往旁边转了转头，脑袋前伸靠过去，道着歉：“我说他们是一对狗男女，狼狈为奸。”
如果在发生刚才的意外之前他说这句话也没什么，可现在沈攀才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这明显的成了在嘲笑自己两个人的行为不是，他讪讪的瘪瘪嘴，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他们。”
然后，沈攀是真的傻眼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谢秦脸上潮红一片，热度高得吓人，近在咫尺的沈攀甚至都觉得自己半边脸贴在热锅上似的，他赶紧闭上嘴，一言不发的退了半尺，指了指头顶，算是刻意的抹过这一段。
“这是二十万现金，你点一下，袁总。”许军扬扔下手里一直提着的一个拎包，然后抬手对那还在发抖的女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那可怜的女人看了一眼何武，又看了看许军扬。跟何武比起来，年轻英俊的许军扬怎么也让她稍稍安心一点，而且刚才两方的对话她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自己现在应该是被卖给了这个许公子。
颤抖着一步一步挪过去，许军扬上下一打量，真人在面前总是比照片视频看得清晰不是，他伸手在女人胸前的凸起上拧了一把，点点头，说道：“还挺得起来，嗯，够年轻。来，把嘴张开，张大一些。”
那女人不敢不听话，只能是拼命的张大上下颚，许军扬就像在检查一条狗似的捏住女人的牙齿使劲的椅着，然后又用手指在齿尖刮了刮，皱了皱眉头，说道：“牙齿太尖，回去还得让人打磨。我说袁总，你们现在做生意没最初用心了啊，这些方面早就该处理的嘛。”
埋怨了一句，也没管正清点钞票的袁菲是个什么态度，许军扬抬了抬下巴：“转过去，屁股撅起来，腿打开。”用粗鲁到极点的动作在女人身上各个隐秘部位抠摸拍打了一遍，他总算露出点满意的神情。
袁菲的点钞也结束了，她站起来把拎包拉链拉上，扔给何武，然后又笑着看着许军扬说道：“钱没问题，许公子，从现在这件货就归你了，需要我们送你出去吗？”
“不需要，我的人在外面。”听到这句话，沈攀不由得看了看谢秦，谢秦点点头，表示支持他的想法，这就是老刑警的做派，很多配合上真心不需要开口，眼神在某些时候足够传递足够的信息。
摸出手机，沈攀很庆幸自己一直的按键静音的好习惯。飞快的输入了一条短信发给蹲守在楼后面的周珊、刘东方两人，他们现在需要退出去封锁住小区的正大门，这样加上蹲守在小区后面的魏源、何美美，整个包围圈就算是完美无缺，瓮中的鱼儿无论怎样挣扎也都跳不出去了。
“等他们出来之后我们动手，先抢人，可以开枪，但是不能冲着要害部位打，最好是打伤腿部让他们没法逃遁就行了。”微微侧了侧身子，谢秦心里对沈攀的这种无微不至的谨慎有些好笑，自己好歹也比这菜鸟经验丰富得多吧，没想到还有被菜鸟关照的一天，这让她翘起的嘴角一时间很难平复下来。
这边才安排妥当，屋子里已经传来告别的声音，何武进了一间屋子翻找出一套早就备好的旧衣服扔给那女人，冷冰冰的说道：“赶紧穿好了。”等那女人穿好之后，何武又拿出一根不长的绳子，一头系在那女人的手腕上，另一头交给了许军扬：“许公子，货算是交到你手里了，老规矩，你先离开，五分钟之后我们再走。”
然后，沈攀和谢秦就看到两只穿着拖鞋的纤细的女人腿从眼前过去，紧随其后的是那个穿着牛仔裤的许公子。
“你出来之后堵住单元门，不让袁菲他们出来帮忙，并且立即通知周珊、刘东方开始行动，我一个人去拿下那个许公子足够了。”匆匆的给谢秦布置下任务，没等谢秦反对，沈攀已经弯腰扶地俯冲出去，他也是无奈，计算总是赶不上变化。
原本以为的是房子里面的人会一起出来，他和谢秦从后面偷袭自然是轻而易举，谁知道里面居然分成两拨前后出行，那当然只能留下谢秦堵门好让他有时间拿下那个许公子。
不过让沈攀稍微放心一点的是，周珊和刘东方查看了楼后面并没有专门在防盗窗上设置出口，所以珊子他们也会绕到前面来，从时间上算说不定刚好堵在那个许公子正前方。
迅速的从阳台下方爬出来，沈攀还来不及看清楚周围的情况，眼前两个人影晃过，其中一个背影跌跌撞撞的明显是那个被软禁的女子，他想都没想，手一抬枪口前指，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另一个人身后，枪口正正的触到那人后脑勺，厉声喝道：“不许动，警察！”
如同沈攀所想的，就在那两个人应声停下的同时，周珊和刘东方押着一个彪形大汉从对面疾走过来，珊子还兴高采烈的喊道：“沈攀，这是那家伙的司机，被我们拿下了。”
一网打尽是必然的，等得到消息的魏源、何美美与他们汇合的时候，沈攀已经铐了一串人在吉普车门上… …这种铐法省力，双方人手毕竟差不多，要不是各个击破的话很难正面全部擒获，监看的人手不够的话也容易被袁菲他们逃跑，就连何美美都对沈攀的这个主意大为赞叹。
“我说沈攀，你是怎么想出来这种方法的，挺有意思的哟。”被何美美的赞许搞得沈攀略显羞涩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皮，回答道：“电影里面看来的，没看那些战争片里面，俘虏不都是一串一串的捆起来嘛，我也是灵机一动想到的，防止出现意外情况不是。”
周珊和魏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就沈攀这家伙也会脸红，装吧，继续装吧，整个警校都找不出一个比他脸皮更厚的家伙了，这是纯粹要博眼球装清纯挣变现的手段罢了… …
三台车押着人回去不止是轰动了刑侦大队，几个局领导也已经早早的等在了李振铁办公室，有几个抓来的抢劫犯问都来不及问就被直接塞到看守所，就是为了腾出几间审讯室来。
审讯就没沈攀三个人的事情了，李振铁亲自挂帅，陈倩和张玉强以及临时从预审上借来的高手各自负责一个。
不过沈攀三人也并不是就被忽视了，一个副局长亲自把他们送回大办公室，食堂那边热气腾腾的汤菜和各种主食不要命的往上搬，要知道平时这可是几个局领导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其他任何人，就算是李振铁平时都必须自己去食堂用餐，除非刑侦大队夜班食堂才会送点宵夜。
照顾是周到的，沈攀当然也就没有别的小心思了，和周珊、魏源以及谢秦三人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之后，脸都没洗，沈攀拖过两张椅子拼在一起，扔下一句话就合上了眼睛：“我先睡觉了，你们要睡赶紧，剩下的抄窝子这点小事有人去的，不关我们的事了。”
等到沈攀睁开眼睛，大办公室里的鼾声还此起彼伏，他迷糊的看了一圈，真的是每个人都在睡觉，还睡得很香哟。
唔，也不是所有的人，就是周珊和魏源，鼾声最响亮的就是珊子，其他人都在忙碌着，只是大家都轻手轻脚，这让他摸了摸脑袋是真的觉得有点脸红了… …这一次可不是装出来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嘛，他又不是看管红尘的八十岁老头！
“醒了，没睡醒就继续睡，睡醒了要不要去洗个脸，你桌上有一杯茶，谢秦给你泡好的。”睡觉之前还不在的陈倩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办公室正低头疾书，听到椅子的动静她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沈攀问道。
“醒了，醒了。”沈攀连忙回答着，一边跳起来一边伸了个懒腰。没在多说，他几步小跑着去到走廊另一头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了几把水直接浇到脸上，冷水刺激得一连几个激灵，脑子顿时从生锈状态恢复过来。
“陈姐，审讯情况怎么样？”为了不打扰到还在睡觉的两个死党，回到办公室端起浓茶一饮而尽的沈攀凑到陈倩面前小声的问道，他最关心的还是案子，当然想要打听一下审讯的进程了。
“很顺利，毕竟你们是人赃并获，这是铁一般的证据，没人能狡辩得过去。”陈倩神情非常轻松，她整理的就是口供的笔录，然后还得写一份案情汇总报告：“后续是李队亲自指挥对供出来的几个窝点的搜查，更不用担心了。诺，看看吧，袁菲的口供笔录。”
袁菲说得很多，事实上每个人都说得很多，何武那种穷凶极恶的人进了刑侦大队的审讯室，还是被抓的现行，当然也就熄了再出去的想法，他现在只希望吐出来能够换到一点点的量刑上的从轻，也就言无不尽了。
这的确是一个偌大的可以说独步商山的人贩集团，持续时间将近十来年，而不是对半折扣的五年。
一开始，这个集团和其他的人贩子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以贩运孝为主，孝子思想简单，容易上当，实在不行了一抱一夹捞起来就跑也不是不可以。
随着电视网络上对各种人贩子手法的揭露，加之家长亲属也更加注重孩子的安全，这个集团开始觉得这个行业好像没有多大的前钱途，于是酝酿改变。
他们在深思熟虑之后，把目光投向了成年女性。在某些偏远山区，娶媳妇向来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都不说钱的问题，当地的女性大多外出打工，而接触到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之后，这些女人也就不再考虑回去的问题。
越是这样，这些地方成年的适婚女性愈少，外地的女人更不会嫁到这种地方去，当地的男人也就只能另想他法，例如买一个媳妇。
搞了半年一年，这个集团又发现了新问题：一来是这种地方价格不够高，从各地转运过来一个女人花的钱不在少数，两相对冲之下获利真的不算多，于是，他们又打起了其他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袁菲被他们骗到了手中。原本袁菲的下场也就是和以前那些被骗的女人同样的卖向山区，可袁菲也真的聪明，她利用自己的身体取得了拐骗自己的那个男人的信任，然后很顺利的见到了这个集团的头目。
为了不被贩卖，袁菲是绞尽脑汁的给这个集团出着主意，高中文化程度的袁菲在这个集团是鹤立鸡群，加上她主意多，心狠手辣，又舍得陪着那些个人贩子睡觉，于是她很快就获得了人贩集团上上下下的信任，还真的在这里面立住了足。
按照袁菲自己的供述，才开始她还是想要找机会报案的，可后来看着挣的钱越来越多，财帛动人心，看着自己开的车、最时尚的手机、最新款的服饰和首饰，袁菲也就彻底的一头扎了进来。
袁菲对人贩集团的最大贡献就是她琢磨出来的定制业务：给各个地方的有钱人提供各种女性的照片供他们挑选，更进一步的就是这些有钱人按照自己的想法提出需要的人选条件，袁菲他们在全国各地寻找然后用介绍工作的手段把这些找到的女性骗到目的地软禁起来，再使用各种凶狠的手段进行*最后送货上门，以此从中获取超过普通人贩子数十倍、上百倍的利润。
李晓晓就是被袁菲以高薪招工的诱饵骗到家里的其中一个，只是李晓晓相当聪明，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伎俩。可惜的是李晓晓还不够聪明，没等到从袁菲家里跑出来才报警或者脱身，而是当即就大吵大闹和袁菲拉扯不休。
袁菲是这样供述的：“我不小心推了她一下，谁知道李晓晓就跌倒了，她脑袋撞到了我的电脑桌的角上，当时就死了… …她吵得太厉害，正在巡视小区的物业保安听到声音过来敲门询问，我虽然敷衍了过去，但谁知道保险不保险呢，所以没办法之下才让何武布了一个局，让李晓晓顶替我的身份死掉，我藏起来也就不会被人发现真相了。”
更让沈攀意外的是，几天之后被李振铁从商山下面一个县城抓回来的人贩集团的首脑竟然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农民，双手老茧累累，满脸皱纹苍老朴实，他还有一个听起来相当正义的名字：李邦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