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倾力一搏
“难怪你们不肯交粮,原来是有反贼在此蛊惑人心,杀你一人,保你全家。”
那巡检大喝一声,手中雁翎刀便要劈下去。
“啊........”
惊叫声此起彼伏。
“呃........”
流血的人却不是那个少年,而是那个巡检,他的刀仍然在他手中,他的喉咙上却有箭。
“啊.......”
那巡检看着犹在震颤的箭羽,感到全身的力量都在流逝,在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他看到红头巾,红衣裳,大大的旗帜,上面写着乞活军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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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战场,官军不得寸进,双方僵持住,朝廷命令周边省份,尤其是山东,南直隶和湖广给官军输送粮食,以备久战。
湖广历来也是产粮大省,朝廷在此处催科也就分外繁重,春天,本来是播种的季节,然为了应付虎牢关处之军需,各府、州、县的官员们顾不得那许多,先收缴军粮应付完朝廷的差事再说。
大明的百姓,就算是自身权益受到再大的侵害都可以忍受,唯独连活下去都成为奢望让他们不能接受,只要还有一口饭吃,就可以卑微地活着,但是连这一口饭都要被官府夺去的时候,一颗颗造反的种子已然在穷苦大明百姓的心中埋下。
乞活军一到,便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起来。
大明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士绅不仁,以一人之心夺千万人之心;闯王至仁,解民倒悬,吊民伐罪,不入乞活军,难道死于朝廷之手吗?
勋阳落于乞活军之手,襄阳落于乞活军之手,襄王身死,夷陵,钟祥,荆州,武昌,常德,岳阳,内外呼应,一年时光,竟然纷纷落入乞活军之手,分封在湖广的藩王皆死。
乞活军的军力经过一年的扩充,居然达到四十万之巨。
告急的文书不住价地发往朝廷,这些文书总结起来,都在说一件事,乞活军在进攻,湖广到处在失陷,藩王一个紧跟着一个地被杀。
藩王死了,玄默的请罪折子也在一道紧似一道地往京师送。
崇祯万万没有想到,小小一个流贼,居然闹腾到这个地步,聚众几十万,而且还在增加之中,官军仅仅只有两万,且还被拖在虎牢关,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湖广继续伦入流贼之手,再然后是江西,再然后是南直隶吗?
一种深重的危机感将崇祯完全包围,那个李自成远非寻常流贼可比,若是这一次不能将其完全剿灭,大明的江山岂不是要断送在自己手里!?
不能再等了,必须倾尽全力,调动大明的一切可用之兵,先平灭李自成再说。
左顺门中,崇祯又面对着这些貌似忠良的朝臣们,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朕欲调山西总兵曹文诏,辽东总兵祖大寿,宁远总兵吴襄,京营总兵王朴,蓟镇总兵杨肇基,锦州总兵祖大弼,山海关总兵何可纲之兵,共计十一万,高启潜为监军,玄默仍然为督师,与李自成决一死战,而陕西那边儿,也让洪承畴派边军入潼关策应,卿等认为如何?”
这些名字,从皇帝口中念出来一个,朝臣们便惊一惊,等到皇帝把所有的名字都念完,便是温体仁这等不动金刚的眉头都皱了一皱。
“敢问皇上,为何要将我大明九边精锐全数南调,我大明最后的精兵尽在边地,若是全数南调,建奴来攻,如之奈何?恳请皇上明示。”
张凤翼知兵,这个话需要他来说。
崇祯听了,茫然一笑,回道:“你们都知道,刘仁玉前番与建奴大战,建奴不敌,缩入老巢,战战兢兢,生怕刘仁玉去攻。现在北虏不复存在,建奴被刘仁玉镇住。我大明靠着一个藩阀,已然实现肃清外敌,那么这个九边精锐又去防谁呢?”
边军现在防的是谁,皇帝清楚,大臣们更清楚,话不用挑明了说。
崇祯看了看群臣,冷然一笑,继续道:“你们都清楚,刘仁玉现在若是马上作乱,我大明几无还手之力,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放着这些兵不用呢?刘仁玉暂时不敢作乱,咱们可以不管他,但你们记住了,李自成喊的口号是杀贪官劣绅。”
崇祯将贪官劣绅几个字咬的格外的重,朝臣们没来由地浑身一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一家是大明最大的地主,若是李自成杀过来,朕一家可以为祖宗的社稷去死,你们........”
崇祯本想说你们若是想改换门庭也未必会被接纳,但考虑到目下自己还是要靠着这些人办事,就只能强力忍住,
他继续道:“你们也未必能在李自成那里逃得性命,刘仁玉心中还有顾虑,李自成根本就没有任何顾虑,不说为了大明,就说为了你们自己,朕派兵剿李自成也是该当。
不然南方全乱了,刘仁玉若有异动,咱们君臣还能退到哪里去,避其锋芒,号召天下之兵勤王呢?”
“皇上,君忧臣辱,君辱臣死,皇上您有这么多的难处,臣却不能为皇上分忧,臣死罪。”
温体仁又说话了,一如既往的废话,但他说的话却又使得朝臣们不得不再度跪在地上请罪。
崇祯摆摆手,示意朝臣们起来,他接着道:“这已经是我大明最后的家底了,精兵强将尽在于此,成败在此一举,社稷在此一役,众爱卿,军队开拔,饷银要发,开拔银要给,安家银也要给,朕的内帑空了,国库也空了。
剿李自成,钱不够,诸位爱卿是否应当捐资报效。捐的钱多,朕也不说你们贪墨,你们的家底,朕是知道的,而且朝廷收商税,刘仁玉的产业缴纳五成,其他加在一起连一成都不到。”
崇祯说到这里,便停住不语,拿眼盯着众朝臣,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虽说此时是春季,但身处大殿之中,穿着厚厚朝服的群臣们还是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冷。
皇帝这个样子,肯定是掌握了什么,但究竟掌握到什么程度,朝臣们心中没有底,今日看来捐钱才能过关,但究竟捐多少才合适,朝臣们心中没有底。
谁也不敢乱说话,圣意如何,不好揣测,是福是祸,不好预测。
就连温体仁的额头都有了汗珠,他是阁臣,群臣在观望他,皇上也在等着他说话。
温体仁想了很久,只能出班跪伏于地,上奏道:“臣蒙陛下不弃,位列台阁,无尺寸之功于社稷,皇上要捐军饷,臣恨不能家中堆满金山银山,给陛下搬来,但臣家中确实没有余财,臣这就去把宅子卖了,认捐一百两。”
一百两!?还卖宅子,唬谁呢?
朝臣们都以为温体仁今日只怕要见罪于君前了,谁知圣心并不以此为杵。
崇祯点点头,温言道:“阁老,你的宅子是朕赐的,天子所赐,你要卖,谁敢买?罢了,阁老清廉,朝野都知道,一百两,朕帮你出了。”
“臣不能为皇上分忧,臣有愧。”
温体仁跪下了。
“你不用愧,你问心无愧,但有的人就未必了,你起来。”
崇祯这一句话说出来,朝臣们又迷茫了,温体仁过了关,但温体仁跟大伙儿不是一条心,也不是一路人,这个一百两绝对不能作为标尺,必须另想。
试探圣心的时候,当然需要官小的先上,探探路,皇上要是认可,大伙儿跟进,皇上要是震怒,有人进了诏狱,费点儿功夫也能捞出来。
一个左通政受了大伙儿的眼色,想了想目下办事的行情,又自思索一阵,便款款上前,跪伏于地,大声道:“国家有难处,君父也有难处,总归是我们这些做大臣的不是,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臣怎敢不思报效,臣捐.....”
左通政咬了咬牙,狠心道:“臣认捐五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