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遇险
“长云侯殿下。”
“是战神长云侯殿下到了?”
“是长云侯殿下救了青州百姓。”
“长云侯殿下也要来救我们了?”
江右的百姓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坐在轿子里的少年冰冷而骄傲,寂寞中带着一丝旷古的寂寥。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少年,风姿绰约,绝世缥缈。可是那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杀气。
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二人的气势如同坚冰遇到烈火,燎原之势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他们二人隔着帷帘对视,却仿佛已经站在悬崖之上,是无边高手的的对决。
两虎相争,究竟谁胜谁负?
“属下拜见太子殿下。”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的火山爆发,这高高在上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竟就在这高头大马上朝着对面之人鞠躬以对。
众人就瞧着那少年郎忽然一脚朝着那轿子踢了过去。
等到轿子炸开来,无数弓箭朝着这方向激射而来。
那少年郎带着一个身穿黑衣跟在轿子后面的少年飞檐走壁的躲开利箭飞奔离开。
等踏过城中浮云万千,而后落到西乡道上一棵数百年的的老歪脖子树上。
这白衣少年郎皱着眉头看着黑衣少年。
“你如今就这么折腾自己?颓废不堪的,也能当太子爷?”
他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搭脉,而后便意识到更加不好的事情也许很早之前就发生了。只是他们还在忽略这件事情。
“你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吗?”
长禹皱了皱眉头,他几乎很明显的察觉到长臻的身体里有两股邪火在游走。
“时疫,时疫,你怎么会感染上时疫?初初我还在想这个问题。而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无论如何,你不是这样粗枝大叶的人。”
他皱着眉头,而后几乎是忍不住大笑道。
“呵呵呵,原来如此啊,长臻,你个傻子!你竟然妄想通过时疫来驱赶所中的毒。”
他几乎都不敢相信,原来那样的健康无比的长臻,意气风发的长臻,如今竟身中剧毒,正是因为是慢性毒,这时疫才会激发他的毒性。
“这样的毒,是长穆害得你!?”
长禹几乎意识到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穆那个畜生,竟对自己嫡出的长子下了这样的剧毒。
他为了得到皇位,向向自己的父亲下毒,先帝崩殂,他为了让自己帝位巩固,于是又毒害自己的嫡长子!
“好狠……当真是好狠的心呐。都说虎毒不食子,这长族究竟是如此的残忍冷漠啊!”
长禹拔出长剑,朝着眼前的一颗苍老大树劈砍而去。
“长臻,你个傻子!”
那大树轰然倒下,剑气纵横,绝世无双。
“呵呵,阿禹,你怎么还这么冲动?我早知晓长穆也没有多少好日子过了。祖父临走之前告诉我,他对父皇下了毒,断子绝孙之毒,亦是耗尽年华之毒,他活不了太久的时间了!咳咳……我无用,阿禹,我不是合格的君主,我不配当你的主君,你是天生的王者,我是个可悲的囚徒!”
长臻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悲怆和凄凉。
他有些痛苦的撑着自己的额头,他几乎是反应不过来的有些踉跄的倒在了树上。
他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回想起来那日的场景。
大殿之上,血流成河。
小周氏躺在地板上绝望的睁大了眼。
那时候群臣战战兢兢,懦弱不敢言。
那时候的长禹和南惊鸿并肩而立,绝代风华。
唯有他胆小的如同懦弱的窃贼,独自躲在人群后面,瞧着这些人争斗着。
他瞧着的模样分外的干净,只是内心浸透着无辜者的血泪吧。
他是长于妇人之手的男子,他是无为的郎君。
他枉为太子,他眼睁睁看着皇祖父喝下父王自称是长寿无疆的汤药。
他看着父王在黑暗里桀桀大笑,人人都称赞他是个光明磊落,风光霁月的太子。
可偏偏只有长臻知道,在那瓢泼大雨里,他纵马狂奔到郊外,在天地倾盆大雨的惩罚里,已然明白了自己这一生的宿命。
自己是个狂人。
是个再疯狂不过的疯子,巨大的压抑充斥着内心,他已经无法控制这些情绪的浮动了,他无法操控自己的人生。
一个被父亲摆动的棋子,一个生来注定被牺牲的人。
“阿臻……阿臻,祖父先走一步,但是祖父会为你带走你的父亲,届时你就能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了!”
“哈哈哈……祖父好开心啊!”
祖父笑着在他怀里死去,他怯懦的看着那个黑衣男人,那个他叫了二十几年父亲的男人登上高位,他看着那不光彩照人的手段也能成为天下之主,他心里最是不屑,可偏偏那人是自己的父皇。
他想来便觉得可怕,祖父为了自己上位给父亲下毒,父亲为了上位给祖父下毒,他夹在中间,不忠不孝,甚是可笑。
“你就是个废物。”
你这个废物。“
内心深处,便是无数人的叱骂。
他脆弱无比,被大雨浇灌之后陷入疯癫的状态,到最后被颂娘带走了。
颂娘带回了他的驱壳,可是他骄傲的灵魂早就在那场瓢泼大雨里消失了。
他现在不过是驱壳罢了。
他生来就是太孙,本该高高在上,在他心里,他就是天生的王者。
所以他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臣民们的尊崇,接受属下们的崇拜和投诚。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是这般一无所获呢?
他不再是合适的君王,他愧对那些追随者的拥戴,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是后退不了了。
他退不下来,不能抛弃这些追随者,旁的事情自然也是干不了的。
他最后的方式是了结自己,可是了结自己是懦弱者才会干的事情。
他忠孝仁义,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是个懦夫,就会这么死去。
他睁大了眼,黑黝黝的眼眸里便是狠狠地盯着那片落叶。
“阿禹,从前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长禹回过神来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那时年少,他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少年,便瞅着长禹==长臻笑着的开口:“东宫殿下过来瞧我们这些纨绔子弟作什么?”
“四郎!你何必要这样折腾自己?”
彼时的少年看上去十分清秀,身姿修长,虽然年少,却隐隐已经有了皇族继承者的风姿。
“东宫殿下管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难道国子监的课务还不够让你觉得艰难吗?”
长禹彼时十分不耐烦。
几乎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只想着早点解决这麻烦事。
可没想到,长臻偏偏到了自己的面前了。
“从前。皇祖父就经常夸赞你。可是你为什么偏偏像个浪子一样在这里?”
“若你真的有野心。便辅助孤。从此无论是山野还是朝堂,有孤一口吃的,绝不会叫你饿着。这天下是我们的天下。”
彼时少年尚有意气风采,桀骜不驯,叫人心头觉得畅快。
年少的誓言如今回忆起来,总还让人心里觉得圆满。指谁知道经年别月,种种离难到如今来,也该是物是人非。叫人唏嘘不已。
“你当真有如此意气?你若发誓决不服我,自然我等也该臣服于你。”
长禹彼时双手拱在一起。倒也是认认真真的拜了一拜。
“微臣拜见太孙。”
“自然算数,若是殿下如今还有当初的雄心壮志,那么臣抛头颅洒热血又如何?”
长禹再次躬身下拜。
长臻从歪脖树子上跳了下来。
“如今人人怕不都是在想孤这病重的太子何时身亡?正好可以利用这做点事。”
长禹与长臻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谨遵殿下命令。”
……
南君便带着南惊鸿和长幸赶往青州城。
可没想到。长禹的大军竟然这般浩浩荡荡。倒是一往无前的,如今已经在江右城了。
如今的青州地界倒没有以往那么混乱,原本看上去一片废墟的城市,如今已经渐渐在重建了,地动之后的城市里的人们备显哀思,可是每个人也觉得自己是焕发新生的光彩了。
这如今有了新的统治者,叫他们不再承受灾难之苦,不再承受瘟疫之苦。没有沉重的赋税。没有苛刻的刑罚。对于一个平常百姓家,这样便是最快乐的日子。
南惊鸿和长幸坐在马车里。
南君扮做个马车的车夫。到时瞧上去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众人都觉得这是尊贵的人。世家公子身上总有世家的风姿。
长幸眨了眨眼睛。
“娘亲。我们这次要去找父亲吗?你说爹爹到时候会不会喜欢上漂亮的小娘子?不要咱们啦?”
“你这个人小鬼大的。你怎么看不住你阿雅姐姐?”
南惊鸿简直哭笑不得,被女儿的脑洞惊呆了。
“那也不能怪我呀,大家都知道我夜里睡觉很沉的。我一觉醒来,姐姐就不见了。但是娘亲你不要担心,这天下没几个能打过姐姐的,他虽然年纪小,但真的很厉害,就连爹爹也通常会很称赞她的。”
长幸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头。然后只好承认。
“娘亲,你不要因为我没有阿雅姐姐优秀就不喜欢我,反正我只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够了,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是不是?上次外祖父跟我说我的名字就是要我永远幸福?”
南惊鸿看着这团小东西渐渐长大,心里多了些柔软,为人父母原来是这样的幸福,用手指勾了勾她的小鼻头。
“你呀,你呀,就是你最会说话了。”
南惊鸿把小东西抱到自己的怀里。
“我自然是想让你幸福的。阿幸,娘亲这辈子从小就开始吃苦。生在钟鸣鼎食世代簪缨之家。锦绣堆里出来的人物。可终究是不得已呢?小时候你外祖父外祖母都在边疆。娘亲只能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平常也不爱与人多说话。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悲哀。人人都有外祖父,外祖母。常常也会回外祖父外祖母家里。可是娘亲不行。只能眼巴巴的羡慕你舅舅和姨母们。”
长幸这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从前的事情,她是一个很爱听故事的小姑娘。
当下托着下巴,更是认真的问的。
“我瞧着外祖父很和气呀。难道他以前凶巴巴的对娘亲嘛,我下次我要凶巴巴的对他。”
南惊鸿忍不住又笑了笑。
“说来也是有趣。也许人老了都会有变化的吧。从前你外祖父最是刚烈的性格。他骁勇无比。是圣人十分重视的骁勇和是边疆人人称赞的大将军。年少的时候意气风发。青年的时候骁勇无比,英勇善战。可唯独对我的要求太高了。那时候,我学习很认真。是是表现的也还算优秀,只因为也没有别的事情和兴趣。可每每你外祖父见到我,便总是横眉竖眼的,总叫我觉得害怕了。”
阿幸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小娘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体会母亲眼睛中的那怅惘之意。
南惊鸿的面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柔弱和冰冷。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母亲如今也没有别的指望,只希望我的小阿幸能够平平安安,幸福无比的长大。”
南君一直安静的听着娘娘在那里聊天。
等到了一客栈。
这才开口道:“不必因此感伤,今夜奔波太累,咱们就在此处歇息歇息,何如?”
南惊鸿掀开了马车帘子。看了看此处的客栈,瞧上去倒真的没有那么热闹。
她从来喜欢这样清静的地方。这样素朴倒格外合适,一路带着孩子一起前去寻找长禹,路途之上,也不愿意多生事端。
当下便很高兴的点了点头。
“哥哥,我们今夜就在这边安歇吧。”
长幸也听话无比的乖巧的带上了小骓帽。
“阿信一定会乖乖的。很听舅舅的话的。”
南君一把把小人抱到怀里。然后丢了一个银子给小厮。
“得嘞,爷,里面进。”
这里虽然很亲近,但倒是显得格外的急的。
只剩下的阁楼还有房间。
“若是这位爷不嫌弃便就阁楼吧,那里虽然比空间狭小,但还是有天窗的,夜里也很清凉。”
南君皱眉头,有些想换一个地方,南惊鸿却不愿意再多费周折。
“不如就此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