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养女
文七郎,名昌清,字子堪。
风采身举,落拓不羁非寻常人家。
若可从文,文人意气,若可从武,保家卫国。
文十二郎,名昌珉,字子慎。
年少从之,不与寻常人相似。
有十二郎,可令文家军续百年光辉。
文九郎呢?
文九郎,名昌林,字子平。
木欲秀于林,风必摧之,谨小慎微,为守成者。
说来好听,其实不过是嘲笑他是个平庸之辈罢了。
他撑着拐杖,明明他也是世家子弟,也曾经是文家军期待的继承人之一,年少之时也才能大放异彩,日日勤奋练武,可是为什么如今,他才二十几岁,没有到而立之年,就丧失了所有作为年少之人的锐气呢
他想想自己为何变成如今的模样,可是他又为何不像两个好兄弟一样呢?
盛夏即将过去,空气中有一丝寒意。
他听着小桥流水的声音,渐渐陷入了更深的悲苦当中。
他想到昔日年少之时,他意气风发,只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事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所以他自信从容。
那时候他没能感觉到自己只是文氏旁支子弟,不过是家主怜悯才叫他养在嫡支下面,让他接受优渥的教育,让他金尊玉贵的长大,可渐渐长大,他的性格变得不可一世的骄傲起来。
母亲是林氏的庶女,可是母亲却又有着心比天高的决心,在母亲心里,也许自己就是拯救她命运的宝物。母亲对自己的疼宠,自然就容易让自己多多接触到外祖林氏。
外祖林氏家里有一位表姐,是林太傅的唯一的孙女,她生来冰雪聪明,知书达理,外祖家最得宠的便是这位表姐。
第一次见到表姐的时候,她坐在桃花树下正认真的读着《诗经》,彼时林太傅在给王子皇孙们讲解《毛诗》,但是缺少一位朗读者,表姐便站上去自愿当做朗读者,毫无疑问,表姐妒的特比好,那时候听着表姐的声音就觉得好像是仙女下凡的声音。
这位表姐并没有嫌弃自己是江左来的,她待自己认真的好呢?在林氏呆着的日子里,表姐总会和自己说了许多的故事,在那段时间里,他了解了表姐是怎样的一个绝世佳人,她心里清楚得很,明白自己未来的道路。
文昌林那时候就明白了,这时候就清清楚楚的明白,明白了表姐是天上的月亮,是高丘上的白雪,是可望不可即的人。
可是那时候他抱着一种想法,他觉得只要他努力,将来就能够有可能迎娶表姐。
表姐是那样如同明月的人,表姐的心思明月昭昭,她喜欢自己,只是自己不配她罢了。
所以自己才要努力呀。
他回到了江左文氏,每一日都很努力,他总觉得要射下去军旗,他就能成为文家家主,他就能迎娶表姐。
可是光阴不等人。
他从表姐日益恐慌的书信里了解道,原本圣人想要让她婚配太孙,她不愿意,太孙妃变成了南园大娘子,于是她又被期望许配给北亲王府长四郎,可没想到南园二娘子又成了长四夫人。
这样的变化像是耻辱一样昭然若揭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没想到自己不能迎娶表姐,反倒表姐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
那样好的表姐,是天上的玄女,可偏偏这污浊的人世间,这勾心斗角,叫表姐无能为力的如同随波的浮萍。
他自然不愿意,他跪着求母亲,求母亲允许自己迎娶表姐。
可是母亲怎么说的来着?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盛夏,他的心情却随着母亲的一字一句跌入了低谷。
“孩子,子平,不是我不知道你对菀雪的一片心,可是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一片诚心就可以解决的,我可怜的孩子啊。林氏也绝不会同意把唯一的嫡孙女嫁给你,你高不成低不就,如今半分功名都没有,如何能够叫你表姐嫁给你?二则你表姐的命是天注定的,是该嫁给高门大族的,不可能低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时候他陷入了绝望之中,心心念念的人成了镜中月水中花,他自然是不满的,到最后,他也就渐渐死心了。
只要表姐心里有自己就行了。
可是年少时候的梦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破碎的。
直到南惊鸿来了。
原本文九郎看不起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娘子,更何况她们姐妹二人接一连二的抢走了林菀雪表姐的婚事,这样的心机歹毒之人是应该被驱逐的。
他心里想的十分明白,于是便想要为难南惊鸿。
可是偏偏是在这一个方向上,他遭到了南惊鸿惨无人道的打击,并且这一生都能够铭记。
南惊鸿射下了军旗。
南惊鸿也射下了自己所有的骄傲。
明明不过是一个看上去在普通不过的小娘子,可偏偏创造了几代人都没有创造的奇迹。
他不得不服气,他也不得不害怕。
在南惊鸿走之后的那一年,他忽然明白了许多的道理,可唯独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一切,放不下表姐。
表姐出嫁那一日,他骑着马去了江州城看,却看到了年轻的长云侯何等意气风发的前去接南惊鸿,瞧见那些围观百姓们都在赞叹淮阴公主和长云侯的神仙眷侣的配合,南惊鸿其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只是文昌林,从来都不相信罢了。
可是到后来,他终于见到表姐,表姐和三皇子也是相敬如宾的。
他明白了自己的境地,他知道表姐怀了三皇子的孩子,一切尘埃落定,可为什么到最后。
渐渐局势变化,三皇子起起伏伏,来来回回的变化,到最后竟成为了谋逆之臣呢?
明明表姐还生下了可爱的小郡主,夏仁郡主。
他几乎是毫无犹豫的抛弃那时候拥有的一切,前往了江州城,在混乱里,他见到了被送出来的夏仁郡主。
他那时候惶恐不安的看着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可是那个男子只是略带冷漠的瞧了他一眼。
“你要她?”
他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就瞧见那孩子到了自己怀里。
“那便好好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