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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弑帝杀后 赌命一搏

    多尔衮激愤说完,才一屁股坐下,却依然脸红筋突,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

    而见他们这般模样,布木布泰脸上却是一片惨然,她苦笑一声道:“摄政王。哀家曾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大清已是如此惨状,唯一之计,便是忍辱苟活。毕竟,我大清国力孱弱,兵马稀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与那如日中天的大唐帝国相抗衡!恕哀家直言,这般起兵造反,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胜计!”

    “摄政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们里应外合,一举驱逐消灭国中唐军,侥幸造反成功。那李啸一代雄主,不世人杰,安可坐看尔等叛乱而不加以剿灭乎?若其大举发兵,四下来攻,我大清无兵无援,仅凭豪格的这一万余兵马,以国中凑数的万余人,哪里能是唐军的对手!这般稀微兵力,哪怕是放弃国中其他地方,全力退守都城盛京,都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啊!且唐军兵精将锐,又有当世最为厉害的火器助阵,他若发兵攻,只怕会如我大清将来烈日下的冰雪一般,迅速消融,再无孑遗!”

    说到这里,布木布泰眼中又是盈盈有泪,她哀声道:“摄政王,错踏一步,遗恨千古。哪怕再忍辱负重,也比尸横战场要强,现在豪格未至,我等还有充足的时间,把豪格部众的行动,去向唐军一一如精神状态禀报,对这奸贼豪格,来个反戈一击,方可将功补过,方可不让大清就此灭亡呀!”

    布木布泰哀哀说完,多尔衮却是有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腾地站起,面目狰狞地吼道;“太后,你这般话语,皆是妇人之见!现在我军局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何还可临阵退却,如何还可自毁其计!告诉你,你和你的惺帝愿意给唐军当哈叭狗,愿意腆颜求存,但我多尔衮忍了这些年,实在是受够了!本王宁死,也不愿再这屈辱地活下去!与其等到将来被唐军细刀割肉慢慢流血而亡,还不如现在就举兵而返,死中求活!”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又继续道:“就算将来唐军大军来攻,我军无法坚守,又有何惧!我等大不了放弃都城,全面退守山野,与唐军游击作战,亦是可行之策,却是绝无坐以待毙之理。总之,我等乃是生长于白山黑水的群狼,天性孤傲自由,安可给那些汉狗作仆奴!本王主意已决,这番举事,不成功,便成仁!”

    听完多尔衮的话,布木布泰一脸煞白,她怔怔地扭过头去,望向窗外,喃喃地说道:“摄政王,你果要这般行事,估计真是天意要亡我大清了!”

    一语说完,布木布泰掩面而泣,放声痛哭,有如桃花带雨,倒把一双俊眼,哭得有如一双烂桃儿一般。

    见情人这般难过悲怮,多尔衮心下亦是感伤,他一声长叹,缓步过去,搂住布木布泰肩膀,欲要对她温言几句,却被布木布泰一把拔开。

    “摄政王,你走吧。你要做什么,我孤儿寡母,自是拦不住你。只希望真到事情不济之时,能提前告之我娘儿俩,我娘儿俩自会自寻绝路,断不会受辱于唐人之手。”

    她一说完,便决然地背过身去,虽还依然饮泣不止,却再不多看多尔衮一眼。

    多尔衮一声长叹,他很想多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欲离殿而去。

    多尔衮转身而走,却没看到,布木布泰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杏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寒光。

    而就在这时,一阵晚风吹来,将以殿角一处帘幕吹起,多尔衮扭头一看,只见里面那身着便装瑟瑟发抖的,正是年方十二岁的惺帝顺治。

    “哦?皇上,你,你怎么也在这?”

    多尔衮一愣,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多尔衮下意识惊问,布木布泰却是脸色大变。

    这时,那顺治却是一脸恨恨地看着他,其目光狠厉,竟如看千古仇敌一般,他亦不回话,只是掉头就朝殿门外跑去。

    他边跑边喊:“刀斧手何在!速速拿下反贼!”

    这一瞬间,多尔衮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可恶啊!

    没想到,自已深夜前来,想要向这母子二人禀明实情,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们已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自已要叛乱的消息,竟趁自已入宫奏禀的机会,母子二人合计着,要对自已下手了!

    这个大玉儿,还说什么是自已的知心情人,为了她与她儿子的安全与皇位,为了能继续在唐军的重压下苟活下去,竟不惜对自已痛下狠手。

    实是端的可恶!

    而随着顺治这一喊,雍宁宫门外走廊两边的椒壁处,砰的一声,全部崩裂,约有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护卫,破壁而出,手持砍刀与虎刀,呐喊着朝殿内冲来。

    突逢大变,多尔衮脸色惨白,不过,久经战阵的他,迅速反应过来,一下子从贴身内衣处,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朝那正朝殿门外猛跑而去的顺治,拼力掷去。

    一道寒光呼啸闪过,卟的一声轻响,那柄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扎入顺治的后心,刀刃尽入,只剩刀柄于外。

    有如刺破了一个装满鲜血的气球一般,顺治被捅破的后心处,大股的鲜血迸飞,漫空喷涌出来的血雾,迅鶒这弥漫在门口之处。他猛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便砰的一声,栽倒于地,象一条被截成数段的蚯蚓一般,不停地抽搐扭动。

    与此同时,在多尔衮的身后,响起了布木布泰几不似人声的惨叫。

    “多尔衮,你这天杀的!本宫与你拼了!”

    多尔衮转过身来,后面惨呼的布木布泰,变魔术般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把解首刀,有如一只发疯的猛虎,朝多尔衮这位昔日的情人猛扑而来!

    说是迟,那是快,多尔衮旋身一扭,堪堪避过她锋利的刀尖,随即右臂疾出,反肘疾速扼住了布木布泰的咽喉!

    布木布泰一刺成空,反被扼醉咙,呼吸艰难的她兀地想反手拧身再刺,却又被多尔衮左手扼住其腕,用力一捏,当的一声,解首刀掉落于地。

    多尔衮一发狠,愈发用力紧扼她那细嫩的脖颈,手肘发力,能清楚听到颈骨格格崩散的可怕声音,以及布木布泰嘴里模糊的呜咽之声。

    这位昔日与他温柔缠绵的女子,翻着白眼双脚离地,象一只被掐着脖子拎起来的兔子一样蹬腿挣扎。

    多尔衮热泪盈眶,手臂却是愈发用力,渐渐地,这位昔日的情人,这位大清的太后,渐渐地挣扎力度越来越弱,终至不再动弹。

    而在一众刀斧手终于冲入殿中之时,多尔衮右臂一松,那已被其扼死的布木布泰,象个面袋一样倒栽于地,再无动弹。

    她双眼暴瞪,舌头吐出老头,脖子已被拧断成一个可怕的弧度,倒地之后,五窍皆开始流血,模样十分恐怖。

    见得这般异状,那般汹涌冲入殿中的一众刀斧手,不觉突地怔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自已刚刚过来,这太后与皇帝,就尽皆毙命于这多尔衮之手,这,这……

    现在皇帝与太后已皆死掉,再去砍杀这摄政王多尔衮,还有意义么?

    就在这些刀斧手统统愣住之时,外面又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原来,是悄悄埋伏在外面的多尔衮部兵马,闻得宫中有异动,遂急急入内,以护其主。

    这一下,这一众刀斧手,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而就在这时,多尔衮厉声大喝道:“尔等犯上作乱,现在尽数被围,何不立即投降,以保性命!”

    这一众刀斧手,原本就惊骇不已,听得多尔衮这般厉喝,早已肝胆俱裂,立刻纷纷弃了武器,跪地求饶。

    多尔衮见他们这般狼狈求饶,嘴角顿是浮起了一丝冷笑,他微微努了努嘴,后面蜂拥围来的护卫会意,立即吼叫着上前,将那些已跪地求降的刀斧手,大肆砍杀。

    刀剑砍入人体的沉闷声响,与投降刀斧手的惨叫声混在一起,鲜血四溅,肢体迸飞,整个雍宁宫中,有如屠宰场,更如人间地狱。

    这样的纵情砍杀,当然十分有效率,须臾之间,整个雍宁宫中血流遍地,尸骸狼籍,一众求降的刀斧手,皆被多尔衮护卫杀尽。

    多尔衮的目光,却是冷冷先扫过不远处惺帝顺治的尸首,又缓缓移到脚下那布木布泰的尸身。

    他那冰冷森寒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与凄伤,一双酷厉的三角眼中,竟亦隐隐有泪。

    他一声轻叹,蹲下身子,将布木布泰的尸身抱起,不料,甫一抬起布尸首,她那被拧断的脖子又瞬间掉了下来,弯成诡异可怕的半圆弧度,抱着她的多尔衮,只能看到布木布泰那耷拉的后脑勺。

    他就这般静静抱着她,什么也没说。烛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此时,整个雍宁宫中一片寂静,有如一座大型坟墓。

    多尔衮终于叹息着开口,喃喃道:“大玉儿,你今天这般行事,要谋取本王性命,实在是自寻死路啊!本王怎么也是死从堆里滚出来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你们诛杀于宫中么?现在倒好,你们母子皆亡,齐齐丧命,这般结果,又岂非皆是你等咎于自取?唉,只希望你们母子到了地下,也莫怨我下手无情。”

    他喃喃说完,又是一声轻叹,方放下布木布泰尸首,复对一众手下厉声喝道:“尔等听好了!你等当全力护住这雍宁宫,不得让任何人进来!等明天起事完毕,再来安葬这一众尸首,万万不可坏了明天的大事!明白没有?!”

    “奴才明白!”下面喊声齐整。

    多尔衮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回府,披戴甲胄,分派亲信,坐等天明。

    他暗暗想到,按豪格部众的行军速度,最迟到天光大亮,便可到达城外,那么自已各处安排的亲信与部众,当可与其里内外合,一举消灭盛京城中的唐军了。

    盛京城中唐军既灭,自然可以如风吹落叶一般,再迅速将大清国的唐军一举赶走,若如此,则大事成矣!

    而多尔衮万万不会想到的是,他这般谋划,看是周密无缺,但百密一疏,终于于这个起事的前夜,尽被唐军知晓。

    原来,那杨善假扮行商,在秘密出入了多尔衮府中数次后,很快就引起了潜藏了盛京的安全司人员注意,他们暗中调派兵马,尾随其出城离去,终在在盛京城外数里地外,将杨善一行人团团围住。

    “站住!干什么的!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统统出示证件!”

    近百名唐军骑兵,高举火把,将杨善等人围在中间,对他们厉声喝道。

    杨善见状,顿是冷汗直流,心跳有如打鼓,他努力挤出笑容,从怀里掏出假造的证件,向一名唐军头目递去:“各位军爷,在下是行脚的客商,往来于蒙古和清朝之间寻口饭吃。这证件在此,请军爷过目。”

    那名唐军头目并不作声,只在将证件拿走后,仔细检查了一番,却又抬起头,冷冷地将杨善从头到脚,好生打量了一番。

    杨善被他看得心虚不已,背上已是冷汗涔涔,却又只能硬着头皮挤出笑容,一副尴尬不已的模样。

    不料,那唐军头目手中马鞭一抖,一把掀掉杨善的皮帽,数根粗大的火把同时凑过来,将他的面目照得一清二楚。

    “杨善!你装行什么行脚商人!你这厮不是与豪格等人,俱在西伯利亚准备前往乌思藏了么?怎么竟这般有空,跑到这盛京城来了?”那唐军头目嘴中轻轻一句,却把杨善吓得魂胆俱裂。

    因为这时,他已看清了面前这人,正是那唐军盛京安全司总负责人,郝泽仁。

    他脑袋中电光火石般的一转,心下便是懊恼不堪。

    唉,没想到,自已以为行事周密,最终却还是在这里落了马脚。

    完了,这下完了……

    他一声长叹,双手捂脸,缓缓蹲下。

    “杨善!把你所知道的,统统说出来吧。或许,还可保全你性命。”郝泽仁一脸似笑非笑,目光却是冷厉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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