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京

    叶欣颜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又放在嘴边哈了两口热气，“不用，嬷嬷的样貌改变的不多，还是我出去保险。”

    这时的叶欣颜，哪里还有半点国公府大小姐的样子。她梳着简单的发髻，不单没有任何首饰，甚至还有些蓬乱，面色灰黄，穿着灰扑扑的补丁衣裙。脚上的鞋子，就算没有泥泞也破旧的不能看，那双鞋子的鞋尖和后跟，分别缝了两块纳过多层的厚补丁。

    为了营造这样一副穷苦妇人的形象，叶欣颜在这两个多月里，几乎就没怎么洗过脸。

    金嬷嬷怕她长时间不洗脸，会把皮肤损坏了，还劝过她，却被她一句“一副好皮肤重要，还是咱们两个的命重要”的问话堵回去。

    她以后既不打算靠颜值吃饭，又不打算凭借颜值找老公，在如今需要隐姓埋名的时候，又怎么会在意容颜如何。

    叶欣颜一边往房里走，一边说道：“我打听到有一个商队在聚集人手，要结伴去江阳郡。我想着，咱们就暗地里缀着这个商队出城，到了人迹少的地方，咱们干脆给人家些银钱，跟着商队一起北上。等到了浔北城，我们再和他们分开，去往米宜。”

    米宜县是金嬷嬷一个表亲的家乡。十几年前，金嬷嬷曾经帮过这个表亲，想来她们去投靠，不会被拒之门外。

    至于金嬷嬷自己的家乡，还有她的两个哥哥，她们是不敢投奔的。既然金嬷嬷是和叶欣颜一同离开的，国公府一定会找金嬷嬷的家乡，投奔那里，就是羊入虎口，等同于自首。

    只要有了安全的落脚地，叶欣颜相信，自己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绝不会窝囊到把自己和金嬷嬷两人饿死。

    “奴婢看着这里很安全，从咱们住进来，也没有陌生人在附近打探过什么。要不，咱们再滞留些日子，等开春天暖和了，咱们再启程。”

    金嬷嬷有些踌躇，现在已是深秋，天气会越来越冷。她自己倒是好说，可大小姐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只怕会吃不消。虽然这两个月大小姐很是吃了些苦，但路途上可不一样，若是硬撑着受了风寒，病倒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进屋，金嬷嬷放下手里的篮子，连忙给叶欣颜倒了杯热水。

    从国公府出来，住进这个巷子，叶欣颜就告诫金嬷嬷，从今往后，她们的一切生活用度，都比照这里的街坊邻里，只当她们就是两个投亲不遇的穷人。所以，别说没有茶，就是茶杯，用的都是买来的廉价残次品，杯子的边缘还有小小的豁口。

    叶欣颜坐在桌边的凳子上，接过杯子，双手捧着，一边捂手，一边小口的啜着。

    她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还是现在就离开吧。现在正是国公府找人找的疲惫的时候。天气冷了，他们想不到我们会冒着严寒行路，这才不容易被发现。”

    她可不敢告诉金嬷嬷，她今天已经看见一个认识人，稳妥起见，还是早早启程为好。

    金嬷嬷还是不大放心，“大小姐没出过门，不知道路途的辛苦。若是路上吃不消，受寒生了病，那可怎么办？”

    叶欣颜撇撇嘴，没吱声。谁说她没吃过苦？小时候她一边上学，一边跟着爷爷奶奶下地干活。大学的时候，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挣学费。再后来，为了工作业绩，加班熬夜那是常事。她从来也没叫过苦。

    现在是非常时期，吃点苦怕什么？只要做好防护，注意饮食，不要着凉受风，不过是受些冷冻，那有什么？为了不被圈在那所谓的家庙，不被圈在国公府尹氏的暗房里，就是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大小姐把您脚上这双鞋子换下来，奴婢拿去晾晾。”金嬷嬷拿过一双干爽的鞋子。

    “哦，还要准备些衣物。”叶欣颜一边换鞋，一边说道，“就像鞋子、袜子这些的，要多准备两双。大冷的天气，湿鞋和湿袜子是一定不能穿的。”

    金嬷嬷叹了口气，大小姐这是打定主意了。也好，早晚都要启程，冬季至少天气干燥，穿多一点就暖和了。若是明年开春启程，天气固然暖和了，可若是赶上下雨，那也是很受罪的，一样要担心受凉生病。

    之后，她们就开始紧张的准备行程。衣物、油布、干粮、水袋。为了路上减少一些负重，叶欣颜还订做了一个低矮的四轮子小车，用一根绳子拉着就可以走。

    ……

    十月初的早上，叶欣颜和金嬷嬷打点好一切，出了北门，远远缀着那个还算庞大的商队，一路往西北而去。

    因为前面有商队开道，她们又和商队离的不远，晚上都是在镇子和小县城落脚，两天下来倒也安全顺利。

    第三天晚上，一行人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商队就地停下，打算露宿。

    借着已经昏暗的些许亮光，金嬷嬷两人对视一眼。叶欣颜说道：“这时已然离京城很远了，咱们过去和他们搭伴吧。”

    金嬷嬷看看蓬头垢面的叶欣颜，笑着点点头：“嗯，一看大小姐，就知道是个能干的穷苦出身。我这就去和他们说。”

    叶欣颜笑道：“婆婆记得改口哦，就是私下也不能再称呼小姐、奴婢什么的，很容易露馅。”

    为了隐藏身份，叶欣颜和金嬷嬷以婆媳相称。过去在城里，她们深居简出，从来不两人一起出门，金嬷嬷在自家院子里执意不改口，叶欣颜也没有强求。如今可不一样了，以后她们就要用这样的身份生活下去，当然要早早形成习惯。

    金嬷嬷连忙应下，才过去找商队的首领说话。

    她能在原来的叶欣颜身边伺候这么长时间，也算是个能人。她们以投亲为由，请求入伙搭伴。

    搭凑起来的商队，里面不全是商人，也有归家赶路的人。大家聚在一起行路，就是为了人数多一点，能相互壮胆，防止路上的宵小打劫。

    一看金嬷嬷两人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年轻的那个，容貌也是寻常，两人没什么能让人兴起恶念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会给商队惹麻烦。

    得到商队领头的同意，金嬷嬷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交了三百文钱，她们两人顺利进了商队。

    因为两人勤快，每次打尖吃饭，能帮着生火、烧水，还能给众人做些简单的饭食，她们这一路上还颇受商队欢迎。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气越来越冷，好在人们都有充分的准备，一路上又是不停地走动，倒也没有病倒冻着的人，路途顺利的很。

    一个月后，商队到达江阳郡的辖区。

    这一路上，商队里陆续有到达地头离开的，也有临时入伙加进来的，分手都是常事。商队的领队，对于金嬷嬷两人的离开还颇为不舍，少了两个不斤斤计较勤快人，怎么说也算是损失。

    浔北城遥遥在望的时候，天色还早，商队为了赶路，不打算进城。商队领头感念金嬷嬷两人的勤快，很热情的给她们建议去米宜的路线，这才和她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