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奢侈品税
撺掇户部尚书给自家买卖加税……沈其音没疯。
类似的事她也不是没干过,带着沈其羽在宫中面圣时,提到准备在常宁展开的巧克力生意,她也一样向宋世平提议了收缴重税。
倒不是嫌钱赚多了烫手,而是交出去的这些税可以给她带来更大的政治利益。
眼下国库空虚,朝廷没钱,那么她和夏伯严的辩论就毫无意义。她要质疑当朝宰相的是该不该防备甚至反制佛朗机帝国,而不是能不能。
当国库有了余钱,足够在支撑防秋之余应对佛朗机的时候,夏伯严还能有什么说辞吗?是顺势改口,还是一条道走到黑呢?
不管是选了哪一种,沈其音都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动作。这场争斗,从夏伯严接受专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定下了走向。老夏是在劫难逃啊!
不能怪沈其音心狠,为了沈家的振兴,为了科学的进步,为了这个国度的安危,老顽儒夏伯严必须把宰相的位子让出来才行。
而充盈国库,则是这个计划里十分重要的一环。
其实最快的办法还就是捐钱,不过捐少了没用,捐多了引人猜忌,容易惹祸上身。
明初的着名富豪沈万三,不但出钱帮朱元璋修建南京城的城墙,还想自掏腰包来犒赏连年征战,疲惫困苦的军队,结果怎样呢?朱元璋勃然大怒,认为这是邀买军心,意图不轨,就要杀沈万三。还是贤明的马皇后苦苦规劝,最后才改为流放云南。堂堂天下首富落得个客死异乡的结局。
这一段明史里的记载,虽然疑点颇多,有杜撰的嫌疑,但道理却是不假——善事不是随便做的,尤其是牵扯到军队的时候。
而且捐钱只能解一时之困,治标不治本。只要大成国还维持这种原始粗糙的税务制度,那么国家的财政就永远不会好转起来。
张启真其实也明白沈其音的意思,要把贫民和富商区分开来,对不同的商品分别征税。这个想法很美好,但张启真看来,还是不好施行。
“沈县主的提议虽好,却有些不合时宜。税制更易乃是大事,动的又是富商贵族们的利益,若是由先帝来做也许还有可能,但陛下刚刚登基不久,威势未立,恐怕很难成功啊。那些牵涉到自身利益的人必然会一口咬定这是与民争利,以此串联百官,逼迫陛下收回成命的。”
“张大人说的不错,所以妾身才说,这是肖国舅送给您的礼物啊。”
张启真闻言一愣,再看沈其音那悬狸一样的笑容,这才恍然大悟。
“沈县主的意思是,让老夫奏本,先提议对新出现的香水课重税,而后再缓缓图之,一步一步给其他商品加税?”
“不错。肖锦犯下的过错人尽皆知,张老大人作为受害者,提议对肖家独一份的买卖加税,旁人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而有了香水这一先例,国家得了甜头,还是皇后娘娘家中的产业带头交重税,之后再推广到其他商品上也就容易多了。”
这不就是夏伯严推广文官监军制的法子嘛。
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这样的,最难的永远是踏出第一步,而一旦有了先例,后续的动作就要容易许多了。
张启真笑道:
“哈哈哈哈,这个方法倒是非比寻常。单独向虞国公家的生意征税?老夫怕是要背上心胸狭隘,公报私仇的骂名啦。”
“人言总是在所难免,但一点闲言碎语就能换来国库的一条新财源,老尚书觉得不值吗?那您再听听这个……”
沈其音随即对张启真耳语了几句。张启真大惊失色。
“香水的利润竟如此之高吗?”
“嗯,因为这类商品,昂贵的并不是原料,人工这样的有形价值,而是因为其独特珍稀而产生了高昂的无形价值。别说是五十税一了,就是五税一,商家依旧可以大赚特赚。妾身以为,可将此类重税称为‘奢侈品税’。只要经户部审议,将那些极尽奢华,超过生活必需的商品定义为奢侈品,再根据商品的类别行情设定税率,并根据市场的变化逐年调整就行了。”
“原来如此……”
沈其音的用词虽怪,但仔细品味还是颇有道理的。
张启真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再睁眼时已经是目光坚定。
“如今天下方定,却仍是危机四伏,百废待兴。从陛下到百官,应尚节俭而杜奢侈,为万民表率。然而近日贪腐案件不断,官场上纸醉金迷,此风断不可长。老夫会向陛下上书,一请开内库,以海外所得金银珠宝充实国库;二请设奢侈品税,从香水开始课重税,从而警示天下,以防奢华成风;三请严查贪官污吏,凡查实罪状者,除却退还赃银外,还要抄没家产以资国库。此三请,沈县主以为如何呀?”
沈其音深深一拜,赞道:
“老大人深思熟虑,比妾身的小伎俩要高明得多。上有天子带头充实国库,下有严法治贪威慑百官,如此一来,奢侈税的推行就能更加顺利了。只要朝廷占住了大义,那些人就没法用‘与民争利’的由头来反对税制改革了。”
张启真会心一笑,说道:
“还是沈县主送的这份礼物好啊,老夫不过是在这之上修缮一二罢了。不过老夫很好奇啊,这个办法到底是肖锦那小子想出来的,还是沈县主你的手笔啊?”
“这很重要吗?”沈其音避而不答。
张启真往窗外瞥了一眼,看到窗边隐隐露出了发髻的一角,定是他的宝贝孙女张诗韵在外面偷听呢。想到京中关于肖沈联姻的传闻,再加上孙女对肖锦那小子的情意,张启真轻叹了一声,改口道:
“罢了,老夫也只是随口一问,这并不重要。沈县主,真正的礼物老夫已经收下了,这些个香水你还是拿回去吧。而且为了事情能够顺利进行,一会怕是要委屈一下沈县主……和沈侯了。”
说到这里,张启真才想起来屋里还坐着个一言未发的侯爷呢。
而听张启真提到自己,沈其羽礼貌地笑了一下,说道:
“那还……烦请贵府家丁……动手时轻一点。我二人均是……年幼体弱,经不起折腾。”
张启真哈哈大笑,果然是龙凤胎,哪怕一个舌灿莲花,一个讷讷不言,也还是一样的聪慧啊。
趁着这个功夫,沈其音赶紧问出了自己此行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老大人,在您轰我们出府之前,妾身还有一问请教——若是国库有了足够的盈余,您还会反对收复东宁岛,防备佛朗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