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接头

    1。

    周军需官就带小三去练习，边走边对他说：这个竹刀与你的无铭短刀不一样，无铭短刀怎么用都好，比如说你插心口，被肋骨挡住了，只要你用力大一点，都可以把肋骨切断再插进心脏，但是这竹刀不一样，你要是刺胸口的时候，碰上了肋骨，是没办法刺穿肋骨的，虽然会让敌人很痛，但不致命，所以用这竹刀杀人，必须要保证100%的精确，杀人的时候，竹刀要平直地刺入胸口，一定要找准两根肋骨之间的位置横着插进去。

    小三就叫了起来：那徐善宝肯定穿了衣服的，我怎么知道他的肋骨长在哪里的？

    周军需官就敲了他脑袋一下：我让你练了这么多次，还不知道人身上的肋骨是怎么长着的？每个人的骨头长的位置都一样，你只需要看对方的体型大小，就能判断出肋骨的位置了。

    又再次提醒小三：这竹刀只能平直的插进去，斜着插进去，它是会弯的，这可不比蛮牛的杀猪刀，随便怎么用力捅都行。

    说得小三笑了起来，周军需官也不由笑起来：那蛮牛也叫杀人？完全就是用蛮力在杀猪。

    然后周军需官就与小三不断的练习，小三之前也跟周军需官学了这么久的短刀，用短刀刺心脏以前也是反复练习过的，只是这次要求特别严，必须要从两个肋骨之间横着插入心脏，等小三练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总算能做到10次出刀，9次都能从两根肋骨之间插进去，周军需官才放过他。

    用这竹刀难的不是用劲这些，而是考眼力，准确判断出心口那里两根肋骨的位置。

    第二天早上，小三起来后又练了几百遍，终于感觉有把握了。

    吃过早饭后，他就换上了那套藏青色的立领学生服，金副队长过来给了他5个大洋的活动经费，另外还有一叠从鬼子那里搜出来的军用票，这个算零钱用，王老虎又悄悄塞给他5个大洋，他自己身上还有3个大洋，13个大洋要在县城里面过三天，那可不得了，无论是沦陷区还是国统区，只有这大洋是硬梆梆谁都认。

    临走时，金副队长又给他给了一副平光眼镜要他带上，戴上这副眼镜肯定瞒不过徐善宝的眼睛，但是对普通特务大队的便衣来说，就很难把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联想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背嵬队老大山豹子身上，牛牛趴在旁边，看着自己的主人换上了一身从来没有穿过的衣服很是奇怪，小三检查了一下身上东西：身份证件，这是军统帮他做好的，一支钢笔，一块手帕，这就是那13个大洋和军用票了，他那把薄薄的竹刀就放在裤兜里。

    本来他的意思就是自己一个人，直接下山往许家镇去就行了，但是王老虎不放心，觉得走这么久的山路，万一路上碰见鬼子或者伪军便衣队怎么办？他们肯定对尖山村和云雾山的仍会严加盘查。

    所以王老虎就带了小龙换上便装，把牛牛带着，一前一后护送小三一直到许家镇外面，在那小树林，王老虎带着牛牛先摸了进去，看见了那假和尚，假和尚很是惊奇：王老虎怎么你来了？不是说好就小三一队长一个人去吗？

    王老虎说：我带人到许家镇有事，顺道过来看看。四处看了一下小树林里没有什么就出去了，然后小三就进来了。

    假和尚把藤箱递给小三，小三接过去正要走，假和尚提醒他：你先打开看看箱子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万一在城门那里检查的时候，他们开箱前往往会先问你，自己箱子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你要答不上来或者答错了，就会被扣起来慢慢调查。

    小三想这军统的人果然细致，就打开看了一下：

    里面两套换洗内衣，还有两本书，一本1936年4月的《中国漫画》—山额夫人在中国，一本老舍民国二十年出版的《小坡的生日》，还有两封信，一封是岳国生父亲写给他的，一封是他的表姐陈凤写给他的。

    他把书草草翻了一下，就把两封信仔细看了一遍，以父亲口吻写的信倒没什么，就是询问高中毕业后打算，日常生活起居之类的，而表姐陈凤写的信就让到梅游县去，她想办法给他找份事情做。

    他看信的时候，假和尚已经先走了。

    2。

    看完信，小三就收好藤箱走出林子，往许家镇边上的公路走去，自从有了这条公路，平日里老百姓的大车都走公路了，小三花了几张军用票就上了一驾给县城送菜的大车，慢慢悠悠地往县城去了。

    这一匹驴拉的马车还是比人走路快些，正午时分就到了县城东门那里。

    小三就提着藤箱下了大车，往城门那里走去，城门正中有拒马挡着，遇上车辆进去伪军还得去搬开，不过车辆出入并不多。

    进城要从拒马左边过，几个伪军和两个鬼子宪兵站在那里检查，小三提着藤箱走过去，听见伪军喊他在旁边桌子上把藤箱打开，他就把藤箱放上去打开了，里面东西少，那伪军随手翻了一下，一个宪兵也凑过来瞅了一眼，伪军就让他把藤箱合上，又问他：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没有？

    小三赔笑到：没有。

    那伪军看见他裤兜里面似乎放了什么东西，就让他拿出来，小三伸手就把竹刀拿出来，伪军拿在手上一看就知道是竹子做的，但看上去一头像刀尖一样，就问小三：这是做什么用的？

    小三在路上就想好了答案：军爷，这是中医用来刮背的。

    那伪军见过刮痧用的东西，有木制的，竹制的，还有牛角做的，不过这竹片光滑倒挺光滑，可也太薄了，小三又补充了一句：尖的一头是用来刺穴位的，手法没练好的话，用金针刺怕见血。

    那伪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嗯，用这竹子刺穴位是好些。

    说完把竹刀还给小三：进去吧。

    小三依旧把竹刀放回裤兜里，提着藤箱就进了城门。

    小三倒不是很怕在街上撞见徐善宝，据军统的情报说，自从上次在神仙洞被铁师傅打了一枪后，徐善宝一直是深居简出，轻易不肯在街面上露头，他知道军分区锄奸部和背崴队那里，他的脑袋都是挂了号的，凡是出来也是前呼后拥带着十好几个手下，所以看见不对，小三也便于躲避。

    小三先在一处小饭馆吃了午饭，消磨到两点多才往西门那里走去，果然离西门不远处有个“净心茗”的茶馆，他就慢慢走了进去。

    3。

    小三没戴手表，宣营长那块手表出现在一个学生手腕上还是很惹人注目的，茶馆柜台后面墙上有一个挂钟，小三看过去，离三点整还有不到一刻钟，

    他就要了一壶霍山黄芽，一碟葵瓜子和一碟花生，就按照假和尚交代的那样，在那放瓜子皮的碟子里面，放上两颗没有剥开的花生，再放上两半剥开了的花生壳。

    由于他没有戴眼镜的习惯，过了一会就把眼镜取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他就一脑门子问号了：这是谁设计的接头暗号？那我现在只能喝茶，不能嗑瓜子剥花生了。因为嗑了瓜子剥了花生，瓜子皮放哪里？花生壳又放哪里？放在桌子上？

    丢在地上？明明茶楼里的伙计摆上了放瓜子皮的碟子的。

    要是把瓜子皮放进碟子里了，那接头的“表姐”怎么认得出来是我？

    小三是很想嗑瓜子的，这时候只好忍着，过了一会儿他想到了办法，就抓了一把瓜子嗑起来，瓜子皮就放在手里。待会接头的“表姐陈凤”一来再把瓜子皮放进那碟子里。

    他既没有对着大门坐，据说这样一眼就能看见进来的人和大门外街上的情况；也没有坐在角落里，据说这样背后不用担心，他选的桌子靠着墙边，大门和后面都能兼顾，后面一样没有后顾之忧，这是接受过军分区敌工部培训的金副队长教他的，专门提到不要坐在临窗的位置，因为大多数时候跳出去会被守在外面的人逮个正着，真要抓人的时候，都是在后路布置了人的。（1）

    他选的后路是上楼，临街门面都有二楼的，上楼后再跳窗出去，而且先不能轻易下到街上，要跑出一两条街再下去。这个是王老虎给他讲的，平日都谈如何打仗了，这次才专门讲到这个。

    小三看向柜台那里，那挂钟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三点整，但是接头的这个军统表姐还没有过来。

    他就打量了一下坐在大堂里面的这些茶客，本来就没有几个女的，看上去感觉都不像，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都过了两分钟了，他有点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起身走掉，按照金副队长跟他讲的，进行这种地下活动，时间特别重要，接头时如果过时未到，那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正当他准备起身招呼伙计过来结账离去的时候，二楼下来一个女子，笑盈盈的跟他打招呼：国生，总算找到你了，你是从江苏过来的？

    他猛地想起来，这是他的接头暗号，急忙回答：我是从江西过来的，那女子就走过来坐下，看见小三又看向那挂钟，就轻声笑着说：他那钟不准的，快了两分钟。

    说完把手腕上的女士腕表晃动给小三看，小三再来打量这个女子，感觉她应该比自己小，看上去也是十八九岁样子，很苗条，反正比七姐苗条，长着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鼻子还有点翘，眼睛却很灵动慧黠，即使小三一颗心全放在七姐身上，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陈凤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后记：

    （1）反正老卡这么多次抓人的经历中，从没听说不在后巷或者院子后面这些地方布置人的。当然抓不到的时候原因很多，包括抓左还逃掉的。

    老卡的奇耻大辱是有一年冬天还是夏天半夜，抓住了一个嫌疑人，老卡把他反拷后准备押走，他打着赤脚，手被反铐着，突然趁老卡不注意就撒开脚丫子狂奔，老卡拿着一根老式长电警棍在后面追，从城里追到城郊，从城郊跑上去乡下的公路，愣是没追上，老卡那可是才从部队回来两年不到呀！现在回想，可能那嫌疑人趁不在老卡视线中的时候，跳到公路下面躲起来了。那时候年轻，一口气追了好几公里。

    什么叫夺命狂奔，那赤着脚、手被反铐的家伙就是！肯定身上有案底。这小子带走了老卡的一副老式黄铜手铐，害得老卡被所长罚了68元的手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