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母子谈心
算算日子，应该是那次出逃之前唯一一次见面的时候怀上的。
许家默欣喜过后，更是忧心韩小暖如今的身体情况，不知能否承受得住辛苦的妊娠过程。左思右想之下，他只好哄着韩小暖到医院做了详细的全面检查。
好在她身体各个方面都还好，人虽然虚弱了一些，但好好养着，按时做孕期检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现在韩小暖的精神情况似乎不是很适合怀孕，许家默考虑了一下，听完医生的分析之后，他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意见。
可医院拿出的B超报告去让他喜忧参半。
韩小暖这次怀的是双胞胎。
月份不大，两个多月，孱弱得厉害。
许家默犹豫了，如果孩子情况不好，他或许能忍痛借用这个理由。可这次是双生子……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这次再失去两个孩子，即使心性再坚强，恐怕韩小暖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他舍不得。
舍不得孩子，更舍不得她……
思虑再三，许家默还是决定先和韩小暖说清楚。
她是孩子的母亲，自然有权知晓这一切。
许家默把这个消息告诉韩小暖的时候，她那苍白憔悴的脸上终于浮现淡淡的笑意。
“我要把孩子留下来。”她虚弱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很轻，态度却是无比的坚定，“家默，我们那个孩子回来了，她没有怨恨我把她丢下，她又回来找我做她的妈妈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直接击打到许家默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鼻头猛的一酸，他的眼圈都红了。
那个早夭的孩子，是他们心里的愧疚，也是他们放不下的执念。
“好，孩子我们留下来。”许家默点点头，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安慰道，“暖暖，我们的孩子知道你是个好妈妈，所以又多带了一个回来，我们一下子就有了三个孩子。”
眸中闪着泪光，韩小暖轻合上眼眸，“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他们。”
听她这样说，许家默终于放下心来，“好。”
心里有了寄托，或许她就不再纠结徐琛爱的事。
这个孩子应该说来的很是时候……
韩小暖逐渐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按时吃饭睡觉，每天固定时间让苏姨陪着她在院子里面走走。
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也不能走得太远。
韩小暖除了去医院检查，几乎不出门。苏姨担心她一个人时间久了会无聊，就一直鼓励她出去走走，或者是找朋友说说话，散散心。
韩小暖闷头想了想。
宋如玉如今也是大腹便便，行动不便。韩小暖刚回来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许家默也没让他们夫妻过来。现在宋如玉月份大了，行动更是不方便了。
至于谢十七……
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谢十七这盆水，看样子是已经提前泼出去了。不过对于这样的结果，韩小暖很是满意。
方氏集团在方清濯的手里，已经步入正轨，戴浅瑶最近身体也是好了很多。上次和谢十七一块过来看她的时候，韩小暖看得出来，戴浅瑶对谢十七很满意。
戴浅瑶是真心地疼自己的这个儿子。
谢十七以前的事情，没有瞒着她，戴浅瑶听完之后，只是稍稍一愣，看向自己的儿子，见方清濯一脸的平静，她就知道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既然自己的儿子都不在意，她又何必做坏人。
再者说，谢十七的性子单纯简单。她对人好，那都是实打实地好，从不偷工减料，更不会拐弯抹角。
和自己这个一个念头都要转九百个弯的儿子，正好互补。
刚开始，看着人家姑娘在儿子面前乖巧到近乎唯唯诺诺的样子，戴浅瑶很是担忧。
这哪里像小年轻谈恋爱的样子，分明就是备受欺凌的受气小媳妇。
直到看着有时自己的儿子被人家姑娘气得脸色铁青，第二天开车去接人的时候还不忘捎上一束花，她才放下心来。
相敬如宾，本就不是夫妻该有的样子。
只是两人订婚订得太快，倒是让戴浅瑶的心里始终还是不太平静。
半夜起来，见儿子的书房还亮着灯，戴浅瑶决定过去看看。
敲了一下门，见里面没人应声，她只以为，方清濯又是工作累了，直接在书房将就着睡下了。
担心儿子把身体熬坏了，戴浅瑶轻轻推门而入。
走进来才发现，那个傻孩子盯着手机里的相片，正在出神。
待她走到方清濯的身边，他才恍然回神。
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方清濯手腕一动，手机就被反扣在桌子上，他坐起身来，“妈，你还没睡？”
方清濯的小动作，戴浅瑶看在眼里，心头微微一酸。
自己的儿子再大，在自己眼里始终都只是个孩子。
“年纪大了，睡眠也少了。起来正好看到你的书房还亮着灯，妈就过来看看。”戴浅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眸色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妈刚才敲了门，可能你没有听到……”
方清濯笑着打断她的话，“妈，你不用解释。儿子都是你的，这家里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来看儿子都可以。爸爸走了，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你怎么能和儿子生分呢？”
方清濯的这番话说得让戴浅瑶感到很窝心。
看着浅浅灯光之下，容颜俊美的儿子，她轻声说道，“清濯，既然你这样说，妈妈今天也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迎着母亲的目光，不知为何，方清濯的笑忽然不自然了起来。
戴浅瑶这一辈子大风大浪经历良多，唯独一个情字堪不破。
对于儿子这细微的变化，她自然什么都明白。
就是什么都明白，所以她的心才会放不下，会心疼自己这个傻儿子。
戴浅瑶看着儿子温和一笑，“自然是谈谈你和十七的事情。”
“妈，你有话直说。”方清濯知道母亲的意思，他并没有打算避开这个话题。
“十七那个丫头人很好，我也很喜欢，可妈知道她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既然打算问个明白，戴浅瑶索性直截了当地问，“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想好要和人家姑娘一辈子好好过日子了吗？”
母亲的语气虽然温和，可方清濯知道母亲的脾气，她亲自开口过问的事情，从来都是无比认真的。
方清濯笑而不答，“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喜欢十七就行了，她来做你的儿媳妇，以后一定会和我好好孝顺你老人家的。”
儿子的犹豫让戴浅瑶心头微微一酸。
“那你呢？儿子……”戴浅瑶眸色认真地问道，“你喜欢她吗？你要明白并不是我方家缺儿媳妇，而是你缺一个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太太。你不用去管我喜不喜欢十七，你如果不喜欢她，就不要耽误人家姑娘。”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这世间的人并不是谁都会像许家默那么幸运的。
“喜欢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啊，妈……”方清濯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十七她……我不讨厌她，和她相处也很舒服，这就够了。”
“不是的，儿子。”戴浅瑶难得见儿子顾左右而言他，索性挑明直接说道，“你喜欢她，是因为她和小暖很像，是不是？”
方清濯一愣。
是吗？或许是的吧……
父母离婚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父母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自己的家也是最幸福的家庭。一朝惊变，自己曾经最骄傲，最自豪的一切，却以最难堪的姿态将他打落深渊。
这个伤痛，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愈合。
不期待，就不会失望。不失望，就不会受伤。
所以，谢十七对他来说，很适合。
他不讨厌她，彼此相处也很轻松，还有一点，就是她和韩小暖很像。
很执着，很温暖，也很单纯。
即使他没有那么爱她，却会忠贞于她，忠贞于婚姻。
见母亲还等着自己的回答，方清濯笑容僵硬地解释道，“妈，你误会了，我……”
“妈没有误会。”看着儿子有些局促的模样，戴浅瑶很是心疼，“小暖是个好孩子，可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不适合你的，清濯。更何况她现在是你家默哥的妻子，是你的嫂子。如今，她还是你一力促成的的方家大小姐。”
方清濯苦笑，“我都知道，我有分寸。”
“儿子，既然你和十七已经订婚了，就和她好好过日子。十七是个心胸豁达的姑娘，上次你由着自己的性子，非要和家默一起去R国找小暖。那么危险的地方，那么任性的决定，人家十七一句话都没说，就让你去了。”戴浅瑶没有疾言厉色，仍旧语气温和地说着，“在你离开家的这一段时间，她每天都来陪我，她嘴上虽然不说，可我知道她很担心你，人都瘦了一大圈。得知你要回来，那个傻丫头高兴地当场就哭了起来。妈是过来人，能看得出人家姑娘是真心喜欢你，你可不能辜负她。”
谢十七是单纯，是直爽，可她并不傻。这一点，方清濯比任何人都明白。
谢十七也知道他对韩小暖并不是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放手放得那么干脆，还给彼此安上无法摆脱的身份束缚。
他只是放不下。
她是他头一次动了想娶回家做太太念头的女人。
在自己对婚姻绝望，对父母怨怼的时光里，她成了那唯一的一抹阳光。
“妈，你今天是怎么了？”方清濯身子往后一靠，懒懒地笑道，“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在你嘴里，我觉得我都成了负心汉了。”
“不要和我耍贫嘴。”戴浅瑶话虽这样说，嘴角到底还是噙上了一抹笑，“你要是敢做负心汉，妈就打断你的腿。”
方清濯佯装无奈地叹道，“这下十七该得意了，有妈你这座大靠山，她以后在家里还不得横着走啊。”
“十七横着走也比你可爱。”淡淡一笑，戴浅瑶忽然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小暖已经回来了，你去看看她吧。我前几天和十七去看过她了，她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精神也不是很好，看着让人很心疼。小暖这个孩子命真是不好，摊上这么大的事，人肯定是受了不少的罪。”
韩小暖的事情，许家默和方清濯瞒着所有的人。所以，戴浅瑶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韩小暖是被什么仇家恶意报复。
“妈，你不是和十七去看过她了吗？我就不去了吧……”
听母亲提起这件事，方清濯忽然有些紧张。
听说那个徐琛爱为了救她，重伤跳海，她几欲疯狂……
他不敢去见她，第一次心生胆怯。
“清濯，是不是怕自己看到她，会不忍心，会心软……”戴浅瑶轻轻一叹，“也罢，妈也不催你，你再缓一缓也可以。不过，小暖这次怀了双胞胎，你作为舅舅，是要去表示一下的。你什么时候打算去，不要忘记把十七叫上。你们两个呢，一个既是叔叔，又是舅舅，一个既是姑姑，又是舅妈，双重身份，可不能小气啊。”
“妈，你儿子哪里是小气的人啊。”方清濯有些头痛，“刚刚向着十七，说我是负心汉，现在又向着小暖，说我小气。妈，我是你亲生儿子吗？”
戴浅瑶见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也就不再多说废话，她站起身，“不要觉得委屈，我认不认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我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明天十七来接我去爬山。”
方清濯一愣，“妈，你要去爬山？你不是已经好多年都不出门了……”
戴浅瑶站起身，慢悠悠地说道，“十七说以后也给我生对双胞胎孙子，我要锻炼好身体，将来给你们减轻负担啊。
自己一向清心寡欲，都快静修成方外之人的母亲，竟然会羡慕……
呵……这个谢十七，迂回战术用的不错啊。
在他面前乖巧听话的像只绵羊，原来背地里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啊。
不得不承认，因为这个谢十七，自己的生活真的发生了变化。
看来，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她和小暖就是一类人，温暖，大方，坦诚。
想着她蹲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以往倒得干干净净的可怜样，方清濯就感觉好笑。
人刚找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傻姑娘的一切。
在B市，他方氏太子爷想知道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弄不清楚的。
十七，我们的心上都有一道伤，彼此慰藉，彼此取暖，我们会是最合适的夫妻。
对小暖，我承认自己的心情很复杂，可我已经说服自己。一开始或许有那么个念头，可那不是爱。
我方清濯还没有真正爱上一个女人，但明天开始，我会试着去爱你。
因为你是我要娶回来做老婆的方太太……
望着戴浅瑶缓缓离去的身影，方清濯跟上去两步，笑道，“妈，小暖的双胞胎也是你的外孙啊。你偏心十七，小心我去告状啊。”
“你个臭小子！”
戴浅瑶无奈地回头，“等我的双胞胎孙子出生，估计我的外孙估计都到处跑了。你不抓紧时间把十七娶到家里来，还在这里要挟我去告状？方清濯，你越活越回去了……”
方清濯笑嘻嘻地看着难得说这么多话的母亲，“比不上妈你越活越年轻啊……”
戴浅瑶笑道，“耍贫嘴。”
方清濯送走母亲之后，回到书房准备收拾一下，就去休息。
刚准备离开，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方清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手上一顿。
他走到窗边，才抬手接听，“家默哥，都安排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明亮的月色如水般从大敞的窗户倾斜而下，方清濯就站在那一片月色之中，挺拔的身影站得笔直，俊美的面容上，神情严肃……
韩小暖从R国回来之后，因着她的身份，光是许氏集团的少夫人，方家大小姐这两个，就已经让很多人打着探视的旗号，想光明正大地来窥探，满足自己的八卦心。
许家默一律让人全都拦了下来，只说韩小暖身体太过虚弱，需要静养。
这一下，更是坐实了外面的那些纷纷扰扰的传言。
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好在韩小暖不出门，家里又只有苏姨，苏姨不说，韩小暖对这些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