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仇恨
这一战，我几乎预料到回去之后的响动。
想到会人潮拥挤，但是没想到的是场景大为不同，我回去的时候很多人聚集在路边，但是罕少有人露出高兴的表情。
那些人的目光戚戚然的，在接触到我视线的时候，都垂下眼不肯说话。
沉默，死寂。
府门前是一条条的白绫，还没等进屋，就闻到浓厚的血腥味。
“小公子，切不可冲动。”
我手脚冰冷，身上的盔甲甚至都没来得及脱下，站在门口茫茫不知所措。
“小公子，别进去了，别进去了。”旁边的老妪拉着我，低声的说，头发花白，眼里尽是不忍。
外边百姓有自发让路的，谁也不敢违背官兵，只是都低声的对我说。
别进去了，不要去看了。
整个庭院内全都是血，原先热闹的府邸，如今也是空寂没声音。
几十口子的人，仅仅是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净，敲就在我得胜归来之日。
圣上召见，我穿着那一身满是血污的衣服进去，漫天飞舞的树下，一袭红色扎眼的衣服率先映入眼眶。
鲜艳，明亮。
像是最为灿烂火热的颜色，直冲冲的闯进来。
“哥哥，你回来啦。”
小姑娘的眼睛依然是干净明澈，手里捏着那把鞭子，露出尖尖的牙齿，看着有些声张虚势。
我离京的这段时间，听过她的消息。
听说她不再是原先透明的存在，而是被扣上了跋扈张扬的名头，似乎再也没人敢欺负她了，但是同样的交换是，她手里的鞭子甚至比她更为嚣张出名。
我原本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但是此时也只是沉默的站在那边跟她遥遥对望。
手捏紧了，最后颓然的松开。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吓人了，她下意识的往后倒退几步，然后又重新的仰头对着我笑，“是胜利了吗，以后都不用出去了吗？”
那尖尖的白白的牙齿，也似乎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她打量着我的情绪，似乎斟酌了再斟酌，讨好的对着我笑。
我紧紧攥着的手，忽然就没力气重新攥起来，而是越过她，一步步面无表情平稳的往最中央的大殿走。
那里面坐着九五之尊，坐着这世间最为尊贵的人，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龙椅上的人看着似乎极其疲惫，明黄色的龙袍也更加显得暗淡，他对我说。
“朕知道对不住你，当初答应过你的要求，如今也算数。”
“朕也不曾想，谁会想到会这样。”
他没再说别的，只是叹了口气，似乎简单的就揭过去了。
几十口的性命，一直忠心耿耿的臣子，如今的生死，也不过就是换来一句话的事。
我不敢闭眼，一闭眼似乎就看到兄长对着我温和的笑，似乎能看到父亲怒斥但实则关怀的纠结样子，似乎看到所有鲜活的生命在嬉戏打闹。
如今，却都没了。
“为什么？”我问。
我不懂，只是过去了短短的时间，只是打了个仗的原因，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没有任何的征兆。
可，也像是有征兆。
当初父亲恨铁不成钢的怒骂，最后颓废的说，招惹谁不好，你偏偏招惹公主。
“这只是朕的失误。”景帝说。
“是因为长安公主？”我抬头问，直直的望向景帝，没躲闪，也没任何其他的情绪。
声音平淡的让我自己都大为惊讶，可以平静到没任何的起伏，甚至还有几分的冷漠。
景帝勃然大怒，猛然一拍桌子，“跟她没关系，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能懂得什么。”
我低头笑了笑，眼里都是凉薄。
她不懂得，但是背后的人却懂得不少。
“那臣想过了，若是肯答应一个条件的话，那我想要求娶长安公主。”
“放肆！”
大殿内回荡着愤怒的声音，周围伺候的人都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抬头弯唇笑了笑，说：“是臣表述的不对，不是求娶，而是迎入我府内。”
“你是想让朕的公主无名无分的陪着你？”景帝几乎咬着牙根说话，青筋暴起，怒火丛生。
仅仅是这样，他就生气了，那我裴府上下几十口子人，岂不是怨气冲天？
“皇上别忘记，当初可是给臣指婚了顾家小姐，若是皇上不介意再指婚的话，那臣自然是没意见。”
我俯身道。
不抬头也知道现在景帝的脸色肯定是很难看，很沉重的呼吸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没有节奏的起伏，像是在隐忍着火气。
“朕允许你换条件，哪怕是要杀了你的仇人，那些谋害你全家的仇人，朕会帮你。”
“不需要。”我回绝，“这些是臣自己的事情，若是能换来一个诺言的话，臣选择长安公主。”
“禽兽！她比你年幼那么多，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低垂着眼皮没说话，剩下的一切不过就是仅凭安排。
最后景帝妥协，妥协的结果不过就是拖延，给我异性王爷的优待，在裴府出事的瞬间，又得到了圣宠，算是最大的让步。
长安公主，终究是他的心头宝。
我那一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就想起来那明眸皓齿，滴流转着眼珠试图惹是生非的小公主。
裴府的大起大落，让那些试图吸血的远亲们停住了脚步。
最为嘲讽的不是落井下石，而是我发现，这次的谋害疑点重重，而有些目标对准了顾府，恰是我的未婚妻。
裴府内血腥异常，哪怕是收拾干净了，所有的尸体都敛起入葬，依旧是掩不住的阴气森森。
我独自坐在庭院内，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
从草丛里提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她站在我面前，手不停地缠着裙摆，许久才低声说：“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穿着比鲜血还红的衣服，嗫嚅的说话，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像是承着汪汪的泪，情绪表达的直白而不掩饰。
外边关于她的风评很差了，她似乎不在乎，那些跋扈骄纵，横行无知，似乎对于她而言甘之若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