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弑父恶名（四）
陌北辰能想象到博尔霸当初的行险是一种赌博，开脉的酬劳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的确太过艰难，尤其是博尔霸那种处境。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赌博！”
博尔霸目露回忆，道：“五姨太乃是普通人，自从儿子丧命后便被其他姨太排挤，这让我找到了机会，将五姨太暗杀，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笔资源。我却不敢用这笔资源来开脉。”
陌北辰微微点头，博尔霸若是开脉，修为立即显现而出，当是引祸上身。
博尔霸皱眉道：“于是，我一边做着带母亲远走的准备，一边利用那笔资源疯狂地修炼，虽然没开脉，但我的修为却会暗中一直增长，除非抵达外炼境大圆满，否则是不会停下的。”
“可我从未测试过资质，哪里知道自己的武道天赋？”博尔霸忽然间面现悔意，却是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恨意。
他道：“艰难的童年让我心境过人，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种其他孩子无法想象的磨砺，这令我在使用资源后实力进步得很快，仅仅一年时间，竟是莫名其妙地便打通了一条灵脉，我实力疯狂飙升。有一天，我在练武场打扫落叶，因为博统的几个子女发生争执打斗了起来，博统和其他五房姨太竟亲自前来，结果发现我也在场，大姨太不问缘由便是一脚将我踢出老远。”
博尔霸口中发出切齿之声，道：“那一脚虽是将我踢出老远，但我并未受伤，这令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修为在身，当时他们都很惊讶。偷师学艺乃是重罪，那天博家的长老和供奉以及所有子弟都来了，我被绑在练武场中间，母亲也被带到现场，五房姨太要求执法长老从严处理，要将我手筋脚筋挑断，废弃修为丢出望城，母亲跪在场中给所有人磕头求情，博统始终没说一句话……”
陌北辰叹了口气，心有触动，为博尔霸的母亲而触动，心头颇感惆怅。
博统的确薄情，但陌北辰也知道势力中但凡出现偷师之徒必定严惩，执法席的话语权远比家主有力度。
博尔霸沉默了很久，才道：“博统一直没发言，他的子女却是带头丢东西砸我，其余追随者、拥护者也跟着效仿，这些人都是有修为在身，我被捆绑着，无法躲闪，眨眼间便被砸得头破血流，母亲舍身相护，可她本是普通人，多年操劳身体更是弱得不行，刚扑在我身上便被几块石头砸死……不过，临死前，母亲对我说‘无论怎样你们都是父子’，而后，母亲朝博统嘶声竭力地喊出了一句话——虎毒不食子！”
陌北辰竟觉眼眶有些酸涩，为这个母亲伤感不已，叹道：“现实残酷，并非所有事都能苦尽甘来，并非如戏一般，结局都会美满。”
“的确如此！”博尔霸咬了咬牙，双眸有些发红，道：“终于，博统在一声‘住手’之后沉默了良久发话了，他承认了我们的父子关系，说自己的儿子他需要自己动手。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挑断了我的手筋和脚筋，连出三剑废弃了我的修为，而后大声道‘他始终是我儿子，今日我亲自废了他，若谁在加手与他，我博统必不放过！’。”
博尔霸凄然一笑，道：“在两位长老的监督下，博统亲自将我丢在了望城外的一条大河边上，临走时给我传了一句音——即便你灭掉博家，我也不怪你！然后捏了捏我的手，和两位长老离去。我在那河边匍匐着无法动弹，因流血过多而口渴，我争扎着爬去喝水，却被河水冲走昏了过去，当我醒来时竟然在意江的一处暗流浅滩上，发现手上戴着一枚戒指，里面有很多食物和资源，应该是博统捏我手时给我戴上的。”
博尔霸道：“就在那里，我得到了盲盗匡乐的半部手札，那时我还不知道那是阵法手札，但凭着认识不多的字结合那些手诀配图以及经络行气的图，我修炼了仅仅三天便发现手筋和脚筋恢复了，而且人元脉也自行开启了，修为也似乎并未废弃，并显示在外炼境大圆满。”
陌北辰不自禁地挑了挑眉头，暗自惊诧地是这家伙的逆天资质，居然自行开启了人元脉，就算放在整个武修界历史上，那都是罕有之事。
博尔霸又道：“后来，随着我修为越来越高，我知道博统当初并未挑断我的手筋脚筋，那废我修为的三剑也只是一个骗了所有人的表象。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为何会有那般改变，但我依然对他恨之入骨。突破凝真那一年，我回到望城，凭借着十年的筹划，险些灭了博家满门。”
他面部忽然变得狰狞，更加丑陋，咬牙道：“可惜大姨太不在，我当着博统的四个子女将其余姨太一刀一刀地活刮，那时，诸多高手已经赶来，我冲进了博统的住处。”
他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一直记着母亲临死的话——我们是父子！尽管我十分不甘，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无数次的想过折磨博统，但从未想过要杀他，而在当时，我也知道我杀不了他。我冲上前劈出一刀，劈的是我无数年来的痛苦和怨恨，他居然没躲，被我一刀劈开了胸膛，我当时呆滞了，脑海一片空白。”
陌北辰也想不通原因，遂听其道：“他倒在血泊中，给了我两枚遁空玉符和一枚纳戒，他让我快逃，说那纳戒中装的是我母亲的骨灰，我大声的喝问‘为什么为什么’，他面色复杂的说‘我生不如死，谢谢你，谢谢你做了我想做的事，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不奢求你原谅，也不奢求你叫我一声父亲，因为我不配。”
博尔霸五指抠地，嚓嚓作响，道：“我只知道大声地喊着‘为什么’，他却已经撑不下去了，对我传音，说要想知道为什么，就想办法去梧桐崖找一颗梧桐树，那只鹦鹉会告诉你一切。’而后连连催我快捏碎遁空玉符。”
“我逃了，我带着满脑疑惑逃了！”博尔霸抬头看着陌北辰，道：“信不信随你，但我的确背着弑父恶名，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