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特殊业务

    “季大夫，这是我的名片。”解忧心理诊所，一个男子恭恭敬敬地递过来一张名片。

    季晓敏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伸出双手，接过东西，扫了一遍：美佳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何国傲。抬起头，打量对方一番。这个男子大概五十岁左右，头上的毛发已经稀疏，只剩下那双明亮的眼睛还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只是现在这双眼睛已经毫无顾忌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投射在无际的贪婪和萎缩，让季晓敏觉得非常不自在，甚至是恶心。

    轻轻地咳了一声，她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何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可能是听见声音，何国傲回过神，看向季晓敏，似乎是因为对自己刚才的偷窥有些不好意思，他默默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她。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咬咬唇：“这，这，这……”似乎是非常犹豫，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拿出手绢，不停的擦拭着汗水。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季晓敏，好像是想看出她有没有不耐烦。看到她一脸平静，也就暂时放了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来这里看病的大多是有心理阴影，心中有事，不方便告诉别人，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外人。对于这一点，季晓敏完全可以理解。对着此人，轻轻一笑，先想办法让他放松下来。站起身，走到热水器旁边倒了一杯水，回到他身边，放下杯子：“何先生，请用茶。”

    看得出，何国傲愣了一下，好像是在犹豫，该不该接。不过很快，就接了过来：“谢谢。”

    季晓敏淡然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靠着椅背上，缓缓地开了口：“何先生，看得出来，你这几天情绪不好。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日子以来，你没睡好觉吧？”说到此处，看了看他的表情，对方身体一震，抬头看向自己，眉头轻皱，抿着唇，紧紧的，好像是有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季晓敏知道，自己猜对了。每一个客人都是如此，把握住他们的心理，把话说到他们的内心深处，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可以让他们完全相信的人，才可以诱使他们把自己的难言之隐一吐为快，从而让他们自己找到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这也许就是心理医生的真正作用。

    正如此刻，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已经若有所动，但还是不愿把话说出，也可能是有所顾忌。季晓敏也不着急，仿佛是没看见对方的犹豫，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何先生，虽然我看得出，你现在心情糟糕，你的心事肯定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没必要告诉我。既然你来了，我希望你可以在我这个地方完全放松下来，好好地想一想。冷静一下，或许可以恍然大悟。”

    何国傲听了此话，好像是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季晓敏，不自觉的，再次拧起了眉。张了张嘴，好像要说点什么，最后却又化成一声叹息，默默地低下头去。手在腿上轻轻地拍着，显得坐立不安。

    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反应着他的心理，这对于一个心理师来说是最基本的结论。季晓敏知道，何国傲现在非常犹豫，说还是不说，他拿不定主意。面对这一状态，季晓敏也不催促，而是静静地等待着。时不时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个人约了自己一整个上午，现在时间还早，不急，她对自己说。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看着他抠弄着自己已经没有几根的头发，季晓敏突然觉得好笑。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抿着嘴，强忍着。

    何国傲想了很长时间，突然之间，好像是想明白了，咳了一声，引起对方的注意。看到季晓敏抬头望向自己，仍然是抿着唇，踌躇了片刻，从衣服里掏出一张报纸递给了她：“季大夫，你看看这个。”

    季晓敏接了过来，很快，一个加黑标题马上引起了他的注意：梅园小区红衣女子跳楼事件后续。继8月29日，守夜民工发现一个身着红衣女子从天而降，抢救无效死亡，连续三天，守夜民工均发现一个红衣女子在工地附近走动，民工曾试图呼唤，对方却是毫无反应。有民工告诉记者，他曾经亲眼看见那个女子双脚离地，在那里飘来飘去，仿若鬼魅……

    无稽之谈。看完报道，浮现在脑海里都就四个字，季晓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把报纸放在桌子上，嗤笑一声，抬头看着何国傲：“何先生，你应该知道，鬼神之说历来颇受争议。依我看，只不过是以讹传讹，你没必要担心。”

    “季大夫，你误会了，我是……”听他说出此话，何国傲很是着急，擦着汗水，抬头看着季晓敏，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准备实话实说，“季大夫，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吧，这个梅园小区是我们公司的新建小区，环境非常好，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说到此处，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好像是颓废不已。再次抬头，看着季晓敏，接着又说道，“季大夫，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报道上说的没错，那几个民工确实是亲眼看见了。刚开始他们告诉我遇到了鬼，我和你一样，也不相信，还警告他们，不要胡说八道。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居然把这件事捅给了记者，现在这件事情全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又是一声长叹，何国傲狠狠地锤了一下大腿，似乎是懊恼不已。

    可以感受得到，此人后悔万分，可能是因为没管住下面人的嘴吧。看了看他旁边的茶杯，已经饮尽。季晓敏再次站起身来，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他旁边，温和的笑了笑。

    “谢谢。”道了一声谢，何国傲再次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随手一抹，把杯子放了下来，接着说，“现在没有一个民工愿意大晚上住在那里，给多少钱也没用，都说亲眼看见了，宁可不要钱也要命。季大夫，你是知道的，工地上每天干活堆了多少东西，如果没有人看着，肯定会被偷。虽然说，沙子水泥不值钱，可时间长了，也让人受不了，不是么？”

    听了这样的话，对于季晓敏来说，反而是越来越迷糊。挠了挠头，试探地问了一句：“何先生，我真的是不明白了，你找我到底是……”

    何国傲抬头看她，咽了咽口水，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来找你是特殊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