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多虑

    将那绢子摞至一旁，她又拄着下颚往车窗外打量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敛秋见状失笑，柔声问道，“大喜之事，今日又得了皇后娘娘的添妆，姑娘这又是为何事烦心？”

    她回眸，沉吟半晌后道，“正因为这喜事与皇后娘娘的态度才叫我烦心，傅大人是圣上新宠，也算是朝中难得的纯臣。而薛家如今已明摆着是东宫的人，若薛傅两家结亲，我怕圣上心中……会有嫌隙。”

    今日皇后虽未明说，但替圣上试探的态度了明，只怕如今皇帝心中已有防备之意，怕是傅鸿禧亦被收买成东宫一派，朝中新贵再无纯臣。但皇后能赏赐添妆已是好事，想来圣上在前朝也会问过此事，父亲能有所应对。若如此倒也无碍，只是四姑娘...

    敛秋在旁替她打扇儿，温言劝道，“圣上与皇后娘娘为何会看中姑娘，自然是为慧明大师当年所言，如今多问几句也是常理，奴婢倒以为姑娘不必为此事烦忧。想来姑娘心里最记挂的也并非是自己的亲事，而是太子妃娘娘方才所言罢。”

    薛绛姝闻言凝眸，打量她半晌，苦笑道，“你自幼便陪在我身侧，终究还是你懂我的心思。”

    敛秋倒是一针见血，她这心里的的确确是最记挂皇后与张尔珍今日一唱一和地试探。她虽不知四姑娘与端王是何时相识相知，是以礼相待也好两情相悦也罢，今日张尔珍所言想来是得了太子或是皇后的暗示方才来提点她，端王即便对四姑娘有意也未必会直言不讳，想来是皇后有所察觉，这才对薛家起了心思。

    树大而招风，当年薛家便是因为荣宠过盛才被人构陷，说是安王一派心思缜密、手段狠毒，终归是圣上一时的心思，若非薛家气势过盛，又怎会惹来这些杀身之祸。

    即便皇帝开恩复薛家的荣宠，但再赏赐之物无非是为起安抚之意。才回来时薛渝屡屡上奏请辞，回乡颐养天年；这才算是回抚君心，圣上未曾准奏反而又接连赏赐。但君心难测，难免圣上将来不会再起疑心。

    在皇后眼中，薛家当年便该与东宫结亲，可惜被恒王的一出好戏失了薛家，反而叫太子白得了颖国公府的支持。虽说薛家往后仍是立在东宫一派，但毕竟未曾与东宫有姻亲关系，薛渝又屡屡有辞官之意，想来皇后是担忧父兄抽身，使太子少一个左膀右臂，正好察觉四皇子对四姑娘似乎有意，这才...

    敛秋道，“奴婢愚钝，但骤然听着，只当是皇后娘娘还是心疼端王殿下，想着为殿下求娶一段好姻缘的。至于太子妃娘娘所言，您一听一过便是了，皇后娘娘若无意，想来太子妃也是与您说几句顽笑罢了，未必有旁的意思。”

    薛绛姝叹道，“话是如此，但太子妃向来心思缜密，不会口无遮拦，她今日能说那么多话，想来...是得了皇后的心思。不过端王的皇后娘娘膝下幼子，皇后为端王筹谋亲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是自然的，为母心切，想来皇后娘娘也只是想着为端王殿下挑一门好亲事罢了，如今也是没影儿的事，姑娘又何必因此心急呢。”敛秋劝道，“若是宫里真有意，也该是召夫人或是二夫人与四姑娘进宫询问，而非来试探姑娘。

    “您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亲事，四姑娘五姑娘也大了，这些事只看将来她自己的造化，您还能插手一辈子不成。走一步看一步也好。”

    “这倒是我多虑了，”这才将她劝下，马车一路赶回薛府，倒不再纠结此事。听闻她进宫，宋氏与温玉容自然焦心劳思，一直惦记着宫里的风声。她也不敢耽搁，回府后连衣裳也不换，直接奔向主院去请安，柔声笑道，“母亲与长嫂都在，想来是只等着我回来了。”

    “母亲等你用午膳呢，好在你未曾留在宫里，否则岂不是叫母亲白等了。”玉容上前虚揽着她，顺手从她的裙衫上撇下一处海棠花瓣，“这也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薛绛姝失笑，“从皇后娘娘的宫里出来正好路过一处海棠花圃，风一拂就沾上了，我倒未曾留意。”矮膝给宋氏见了礼，这才坐下，“幸好我出宫了，否则当真是要辜负母亲与嫂嫂的一片心意。”

    宋氏笑道，“你自幼便常进宫走动，想着今日也应无大事，这才叫人预备。回来就好，想来皇后娘娘看你这事儿是不错的。”

    她才下马车，便有下人回后宅去禀报她带了赏赐回府，宋氏因此方才安心。但见她颔首，“是，娘娘赏赐我珍奇异宝，说是要给我添妆，娘娘还说等过些时日暠哥儿能吹着风，请母亲与嫂嫂带暠哥儿进宫去请安，给她与太后过目。”

    婆媳二人闻言俱是一愣，半晌后宋氏先开口问道，“今日你是见着皇长孙了？”

    薛绛姝摇头，温顺道，“皇长孙尚年幼，自然不能随意见生人，如今正留在皇后娘娘宫里养着。不过在前殿与太子妃说了几句话，皇后娘娘这才起意。早前太后不就有这意思，暠儿与皇长孙年纪相近，做个玩伴也好，谁知宫里会是什么意思。”

    “这倒也好，左右是群幼子，如今皇室中又只有皇长孙一人，想来皇后与太子妃也并无他意。”迟疑半晌，宋氏轻叹一声，回眸安抚温玉容，“等过些时日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你便带着暠哥儿随我同去。”

    玉容欠身答应，正要再开口，迎春进来道，“夫人，老爷方才差人过来说，今儿晌午他要与二老爷一道出府寻友人参加茶宴，这午膳也在外头用了，咱们这边儿用膳时不必叫小厨房再往书房送。”

    宋氏蹙眉，“大晌午的就二位老爷出去，可有人跟着？”

    迎春道，“有三公子跟着呢，他也同去。”

    宋氏这才松了口气，只嘴上不饶人，“当真是胡闹，你再去通知二门外的管家，安排几个得力的小厮在后头跟着，别回来晚了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