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分人
二人果真是裹着被褥又昏睡过去,等她悠悠转醒时已将至未时,傅鸿禧早已不在房中,只敛秋在旁理着针线,服侍她歇息。
见她起身,敛秋端了盏温水上前,柔声问道,“姑娘要起身么?”
她微微颔首,扶着塌沿儿挣扎着起身,敛秋忙拿几个靠枕在她背后倚着,“奴婢给您倒了温水,姑娘先润润喉咙。”
就着敛秋的手用下几口水,她才问道,“几时了?老爷呢?”
敛秋笑道,“姑娘睡过去没一会儿姑爷就出去了,听闻是前厅来了贵客,姑爷过去招待,如今尚未回来。只是说叫奴婢守着,若是姑娘醒了喊饿,再叫小厨房送些炖的软烂的膳食过来。姑爷还说您这两日累着了,不必出去走动。”
“他的话倒是多,”薛绛姝面色一红,哂笑道,“我也委实是累极了,从前这秋冬时日里甚少有午歇的习惯,只今日这一觉过去,他走了我都浑然不觉。”
侧眸见敛秋但笑不语,她不解道,“好端端的笑什么。”
敛秋忙道,“奴婢是替姑娘欢喜,瞧着欢喜。”
“欢喜什么?”
“自然是欢喜姑爷待姑娘的一片真心。”扶着她坐起身子,敛秋俯身替她拾锦履,“方才奴婢守在门口,自然瞧见姑爷是如何服侍您的。您歇下后姑爷倒一直清醒着,只惬在一旁打量姑娘。
“这期间老夫人差人过来送东西,姑爷也不许奴婢们惊动,只说做差事时要小心些,莫要惊醒姑娘。您的外衫与锦履都是姑爷帮您脱下的,害怕您压着头疼,发簪耳坠子也都给您拿下去,您仔细瞧瞧。”
薛绛姝这才后知后觉地垂首,果然见如今身上只穿着里襟,外头罩着的海棠衫子被他摞至床榻畔的软架子上,发鬓也只松松绾着,一早带的首饰尽数被卸下,起初时房中只他二人,趁着自己熟睡时做这些事的不是傅鸿禧又会是谁。
未曾料到他会如此细心,敛秋又在旁低笑,她顿时面红耳赤,忙推她道,“好了,这也要别姐姐拿去作笑话听。姐姐知道也罢了,只是别出去与长歌她们也说着顽笑。”
敛秋温言道,“姑爷待姑娘的好院子里谁人不知,昨儿夜里奴婢们心里便有数了,只是今日又叫奴婢多撞见一回罢了。不过能瞧见姑爷如此护着您奴婢也就放心了。当日送姑娘出嫁之前,夫人特地叫奴婢过去好生嘱咐一番,就是怕姑娘一人嫁过去应对公婆与姑爷受委屈,若是夫人知道姑爷这两日的行为举止,想来也能放心了。”
提及母亲,她眼眶一酸,险些要掉下来眼泪来。终究还是忍住,颔首道,“母亲疼我,心里自是最记挂着我的。等后日回门给母亲请安,她老人家瞧见我气色好,便该安心了。如今我已嫁做人妇,自然不能再似从前那般可以任性妄为。
“即便有鸿郎护着我,上头毕竟还有公婆压着。我若行事不妥当也是在丢薛府的脸,枉费爹娘多年的教诲。扶我起身罢,院子里的事该料理了。”
“是,”敛秋扶着她起身梳洗,等行至堂前的八仙桌前坐下,这才将嫁妆礼单拿出来,恭谨道,“昨儿进傅家大门后,姑娘的东西便一并抬进这院子里的私库里了。好在傅家只姑爷一个,不似在咱们府上大房二房、各院的公子姑娘的东西都分的极清,还要去公库里对账单子。
“只是该拿出来打赏的或是好生收着的您还得仔细瞧瞧,好吩咐奴婢拿出去收着。”
此番跟着她拿来的陪嫁除了先前傅家给送来的聘礼之外,还有薛府中另给预备的东西。宋氏分出来的商铺庄子的地契门契单独搁在一个檀木盒子里,钥匙由她贴身收着;还有二房、韫欢、薛怀峰兄弟三人、宋家分别给的添妆与宫里的赏赐,数不胜数。
薛绛姝一一瞧过,以指腹代笔一一划给敛秋瞧,“这玉如意和熏了沉水香的安神玉枕寻出来给母亲送去,这笔墨纸砚是给父亲的,一早我叫你单独分出来搁一个箱笼里,你可拿出来了?”
敛秋颔首,“自然是预备好了,先前收拾您的东西时只那箱子奴婢未曾叫人抬进去,如今在偏堂放着呢。”
“晚些时候过去请安时一同带了去,”薛绛姝点点头,端起茶盏浅昀一口,“咱们府里如今虽只我与鸿郎,但听闻傅家二房叔婶膝下是儿女双全,年纪虽不大,但女儿家的东西不可少预备。我划出几样来,你看着挑。还有给老宅各位长辈的,礼数少不得。”
“奴婢明白,”敛秋忙应,“奴婢方才已叫长歌去与素菊打听了傅二老爷膝下的公子与姑娘,她们是自幼便在傅府做差事的,您才嫁过来,奴婢做事不周时还要问她们。好在素菊是个机敏的,也不藏心眼儿,倒还好相处。”
她只顾着看礼单,头也不抬地漫声道,“她是好的,瞧着做事便伶俐,想来从前在老夫人院子里也是受重用的,难为母亲将她姐妹两个挑过来给我。你们好好处着,傅家的差事虽比思永斋多,但姐姐你是在我与母亲身侧做惯差事的,这些事难不倒你。有你看着,我自然放心。”
敛秋福身,眉眼恭谨,“从前只是在思永斋当差,万事都有夫人与大少夫人盯着,奴婢也只是服侍姑娘。如今您单独嫁过来,奴婢肩上的担子也跟着重了些,自然不敢懒怠。”
停顿一瞬,她似乎还有事要提起,只是语到唇畔又戛然而止。察觉她半晌不开口,薛绛姝抬眼,质疑道,“怎么了,有话便直说。”
敛秋面色略犹豫,迟疑道,“奴婢冷眼瞧着,这素菊倒还好些,只是这素梅...忒毛躁了些。”
她跟了自己十余年,素来甚少点评旁人,谁在她眼中都是好的。难得她有一日点名道姓,薛绛姝不由得挑眉,摞下手里的差事,反问道,“不妨细说。是你或是流赋察觉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