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妈妈的小棉袄飞走了

    林羽坐在车里，看着郑潇潇走进学校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觉女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再也不是那个愿意跟她头对着头躺在床上听她絮叨、帮她分析，跟她说心里话的小丫头了。“孩子长大了，总有这一天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可是自己却还没有能力适应女儿的疏远。

    这么多年，每次和郑大伟吵架，自己都习惯了跑去找女儿吐槽，还有那些在郑大伟父母那里受到的委屈，从来没有办法跟郑大伟沟通，也只能在郑潇潇这里听到点舒心的话。

    她还记得郑潇潇爷爷过生日的那天，她本跟郑大伟说好，上午要加班，没有办法提前过去做午饭了。林羽知道郑大伟心里是希望她可以提前回去的，但是她这次并不想妥协。自从她嫁到了郑家，只要有大的聚会，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十几个人的饭菜，等到她上桌的时候，有的人都吃饱了。因为这件事，林羽也跟郑大伟吵过很多次，但是每次去了公婆家，她还是做不到只看眼，不干活。可问题是，她去干了，别人倒愿意看着。一想到这些，她都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贱。“那天周末，你姐跟你妹肯定都得回去，不能耽误吃饭的。”林羽看出来了郑大伟心里憋着别扭，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

    “她们还不知道几点能回来呢！”郑大伟闷声说道。

    “她们亲爹过生日，她们不提前回去，每次干等着吃现成的，你还好意思说！爱几点回去几点回去，反正我公司得加班，我走不了！”

    结果到了生日当天，果然出了问题。将近11点了，家里还没开火。郑老爷子开始跟郑大伟唠叨：“林羽怎么还不来，这都几点了，一会儿人都该回来吃饭了。”

    “林羽今天加班，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你没跟晓琳她们说让她们提前回来么！”郑大伟心里本来就有情绪，老爷子一叨叨，他更是有些不耐烦。其实郑大伟心里也一直替自己的媳妇抱不平，可是他们家就他一个儿子，总觉得自己对父母有着更大的责任。按理说，郑大伟这么想也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他很多时候不自觉地又把这些责任扔给了林羽。

    那天中午的架就是这么吵起来的。

    “怎么还没做饭？”郑晓琳一进屋就嚷嚷，郑大伟自然觉得脸上没光。虽说并不是就应该林羽做饭，但这么多年形成的习惯依然让他感觉自己老婆做错了事。

    “她加班，今天。”郑大伟冷冷地说道，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从客厅躲到了院子。

    “今天俺嫂子怎么还能加班，不知道咱爸过生日么？”郑晓琳依然吊着嗓子喊着。

    “那么，公司让加班，她能怎么办，她又说了不算！”郑大伟厉声怼道，他觉得郑晓琳是在暗指林羽是故意以加班为理由躲着不回来做饭，心里既不爽，又发虚，不自觉地就把情绪带进了话里。

    “哎呀，行了行了，你赶紧的，问问林羽什么时候回来！都几点了。”郑老爷子听见吵声从屋里出来催促道。

    然后郑大伟就打电话给林羽，问她几点能下班。

    林羽本想着，这个点该是催她回去吃饭，不想郑大伟却在电话里说还没有做。

    “你们他妈的爱吃不吃！饿死活该！”林羽一股火冲进了脑子里，直接冲着电话吼道，“那是你们的爹，你们能看着我有什么不能！”

    郑大伟自知理亏，可又感觉自己在家里丢了面儿，也忍不住嚷嚷道：“你赶紧回来，找谁不能替你一会，你多会儿那么重要了，离了你不能干了么！······”

    林羽没等郑大伟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那天中午林羽没回去，后来郑大伟说，他们一行人去了附近的饭店。这顿饭吃得郑大伟很是窝火，郑晓琳和妹夫时不时旁敲侧击地排挤着林羽，在郑大伟看来，这也是在挤兑自己，大姐和二姐虽然没什么明显的措辞，但郑大伟觉得她们心里想的也好不到哪去。

    下午，郑大伟回家，看到已经下班的林羽，瞬间又想起了自己中午受的委屈，忍不住跟林羽絮叨：“你知不知道，中午，啊，郑晓琳和李刚怎么挤兑我的，你非得在这个时候较真儿。你啊，你就是干一百件好事，完，就这一件，那一百件白干了，出力不讨好。”

    “你也知道我出力不讨好啊！你也知道我在你家干了那么多好事啊，凭什么啊，我自己爸妈身上我还没花那么多精力呢！你们一帮当爹妈的人了，就等着我一个人伺候，要不要脸！”林羽越看郑大伟越来气，“你特么就冲我有能耐，你有能耐别让你老婆去伺候别人！”被林羽这一刺激，郑大伟的脾气也上来了，一脚踢破了茶几，摔门而出。

    这件事自己本来就很生气，看着郑大伟完全没有安慰自己的意思，林羽心里更加憋屈。她忍了一下午，郑潇潇从补习班一回来，她就把女儿拉到身边开始吐槽。

    “你说啊，潇潇，你说你爸跟你姑姑她们干这个事儿，配当个儿女么！你说你爸是个什么东西，他嫌我不去干，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他怎么不干！连个饭都不做，他还有脸跟我发火９有你姑姑，啊，他们好意思么！那是她们亲爸啊，好意思嫌我不回去。”林羽越说越来气，声音不知不觉又提高了些，“这么些年了，哪一次，潇潇，你说哪一次不是我回去做，就这么一次，就不行了，啊？······”

    “哎呀，妈，行了行了，你跟我爸的事你别跟我叨叨，我不想听，你们高兴不高兴那是你们的事儿，别老影响我！”郑潇潇不耐烦地把手从林羽手中抽出来。

    林羽看着起身回了卧室的女儿，愣了几秒钟，感觉胸口里一下子堵上了个大石头。

    本来，郑潇潇像以往那样宽慰她几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她没想到，现在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愿意帮自己说话了。“我，我不跟你说，我能跟谁说啊，我也就能跟你说说啊，我跟你爸说，他能听进去么，我再不跟你说说，你妈我得憋死了······”林羽看着郑潇潇紧闭的房门，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然而郑潇潇并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应她一句。

    那件事，林羽一直记得，后来虽然有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跟郑潇潇叨叨几句，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了。

    她想，小棉袄大概要飞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