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方嬷嬷回到幽篁里时，便听见阵阵笑声从屋内传来。方嬷嬷颇有些疑惑，这三姑娘竟笑得这般开朗？才进院，就见二娘身边的阿阮出门。道是为何呢，原是二姑娘来了！
“三妹妹，我不请自来，你不会怪我吧！”甫一进门，方嬷嬷就听到二娘直白而不失礼貌的问话。三娘轻笑：“怎会，二姐姐能来我求之不得呢！”
“二姑娘来了？”方嬷嬷进了正厅，随后温声问道：“可是三爷三夫人又在读书写字了？”听着方嬷嬷戏谑的问话，二娘一时也有些羞涩，脸色微微发红：“嬷嬷，我是真心来看三妹妹的，只是凑巧，凑巧。”
随后立刻转头看向三娘，见三娘眼底尽是调侃，心中不由微微放松。正要说些什么，画屏就笑着说道：“怪道我们去的时候二姑娘这么兴奋呢！原是自己在家里待的无聊了。”三娘听罢，不由笑出声来：“我还说二姐姐怎会想起我呢，原是自己无聊了啊！”
二娘也不介意，只和大家一起笑着。说来也怪，这家里姐姐妹妹众多，同龄的元娘更是与广阳郡王府的宁漾并称金陵双姝，可谓是风光无限。便是如此，元娘却也温婉大方，谦恭有礼，且二人年纪相仿，只是二娘却并不与元娘过分亲近，心中多少都有些距离。倒是三娘，只见她第一眼，二娘有种自然亲近之意。
有些人不需要后天懂心计，耍手腕。他们生来通透，真君子不外如是。二娘行事一向只求顺心，是以心间亲近三娘，自然而然就同她亲近。三娘收敛笑意，认真说道：“能得姐姐看重，阿祝必以真心待之。”
见三娘面色认真，二娘也不再玩笑：“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之八九。唯有把握此心，才能活得自在些。同妹妹相交便是一样的道理，心中有亲近之意，那便顺心而动方不叫自己憋闷。”
“姐姐真是通透磊落之人，”三娘心间大赞，随后继续说道：“世间真君子当如姐姐这般。”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只安静下来静享默契。
“姑娘，夫人身边的于归姐姐来了。”阿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说是爷与夫人解文输了，爷掏钱为姑娘和夫人做些新衣裳呢！”
“母亲还真是，竟然都不让让父亲，我都有那么多衣裳了，哪里又需要做呢。”二娘听过低声嘟囔道：“穿都穿不过来呢！”
听着阿阮二娘的对话，三娘心底不由感慨，三叔一家是自己活了这许多年，见过的唯一真正和谐的一家人。轻声笑笑，随后开口劝道：“二姐姐回去吧，三叔三婶儿恩爱有加，当真是羡煞旁人。”
二娘听罢，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父亲母亲就是如此，日日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若不是还有我和哥哥妹妹，还真不知他们的日子该如何舒心呢！”口中虽是抱怨，但二娘嘴角的微笑却是如何也收不住的。
三娘见状也忍俊不禁：“二姐姐快回去吧，看你唇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话毕，二人便起身往外走去。目送着二娘离去的身影，三娘心间一阵平和欢喜。
方嬷嬷见三娘还立在门口，低声唤道：“三姑娘，门口风大，还是回屋里吧！”三娘转身回屋，拿了大历风文志来看。读到吴地萱草篇时，瞬间想起元娘。
前生元娘的及笄礼上，周老夫人亲自为元娘取了萱字为名。萱草忘忧，只此便能看出周老夫人心间疼惜之意。想到此，三娘突然问道：“方嬷嬷，往年姐妹们的生辰多是准备什么礼物啊？”
方嬷嬷略一沉吟，随后答道：“三姑娘是在为大姑娘准备生辰礼了吗？”微微停顿，继续说道：“往年姐妹们多是送些荷包帕子，今年不同往年，大姑娘及笄，这礼物就得贵重几分了。”
三娘微微点头，心间早有主意，便不再说话，只继续读书。方嬷嬷见三娘并不问早上之事，心间不由又紧张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回，方嬷嬷叫住了三娘。
“三姑娘，今日早上老奴替老夫人走了一趟陈姨娘屋里，她已经被禁足在院子里了，顺路敲打了清晖园那位，老夫人命老奴一并锁了清晖园大门，老夫人很是看重二夫人。”方嬷嬷快速说完，三娘好不意外，微微抬起头：“辛苦嬷嬷了，只是老夫人心慈，三娘倒不知该如何谢过老夫人了。”
“二夫人有孕，乃是家中大喜，何来谢字一说。”方嬷嬷随口答道。三娘心底却是咯噔，一下就瞧出了这其中的含义。
自己的价值被她们估量的不错，只是这般真能如他们所愿吗？自己准备在先，这往后的每一步该如何走，就须得自己来掌握了。谁叫他们一开始就入了这局呢？眼下看来这第一步算是成了，那么该布置接下来的事儿了。
看三娘一幅意料之中的模样，方嬷嬷心间不自觉的暗暗点头，老夫人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三姑娘的确生来便该走那条路的。思及此，方嬷嬷面上不免更加恭敬，一开始时的那点自矜眼下全然不见，只余满脸的尊敬。
画屏从旁看着方嬷嬷神态姿势的变化，心间感叹。也不知自家姑娘做了些什么，竟只用一天就收服了方嬷嬷。
一时间，屋内众人各自做着手上的事儿，除却偶尔一声银霜炭燃烧时清脆的噼啪声，室内一片安静。
罗妈妈来时，屋里安静还未打破。“姑娘，我给你送了几个丫头来。”
三娘转身看向齐尔：“去吧！请了罗妈妈进来。”齐尔点头去了。方嬷嬷见状，低声请示：“三姑娘，老奴先回房了？”
“劳烦嬷嬷帮我也瞧瞧，幽篁里人还是少了些。”三娘微微一笑，并不叫方嬷嬷回房歇息。方嬷嬷瞬间明白三娘的意思，不再坚持回避，倒也算是从善如流。
罗妈妈进屋时，后面跟了六七个小姑娘。“妈妈带了这许多人，妈妈可还够使？”罗妈妈抬眼一看，方嬷嬷也在。罗妈妈眸光微闪，随后笑着答道：“白日里我来姑娘这里就说啦，这些小丫头就只适合跑跑腿儿，在琅嬅院里用处不算大，倒是姑娘这幽篁里，人少，这些小丫头正好得用。”
方嬷嬷默默站在一旁，眼眸低垂似是看着地毯上的纹路，这视线却早已投射到罗妈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