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钱守旺看病
再说出去请郎中的钱垛子,一路小跑儿就去了药铺,掌柜的一看是钱垛子,再听说他要给钱守旺瞧病,那脑袋椅的跟个拨浪鼓一样就差关门儿敢人了,多亏了钱垛子眼疾手快才没被轰出门外。
“俺可跟你说咧,俺瞧病可是要付现银的,瞧完咧病立马儿就得给银子!不对,对你家来讲,没瞧病的时候俺就得见着银子,放在俺手儿里,要不然俺可不给你们家老爷瞧!”郎中见钱垛子这么执着开出了条件。
“放心咧,俺这回可是带着银子来的!你瞧。”钱垛子把刚从当铺拿出来的还捂着的银子给郎中看了一眼道,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掌柜的才缓和了态度。
“这钱老爷还就是钱老爷,这做别的没银子,给自己个儿瞧病立马儿就能变换出银子来。看来要想赚钱府的银子还得真是钱老爷生病才成,以后要是他再瞧病,一准儿记得找俺!”郎中立马变换了嘴脸。
“打住咧,你还是盼着俺们点儿好吧!”钱垛子立马拦住了狼蛛的对话。
见到了银子,郎中也不再推辞,跟着钱垛子就来到了钱府,刚进门儿,钱垛子就嚷嚷道,
“老爷,夫人,郎中请来咧!”
“夫人?你们老爷又讨咧夫人咧?”郎中眉毛挑得老高,不相信似的看着钱垛子,心想这是哪家不开眼的嫁到了钱府?
“这话儿是咋说的咧?俺们老爷讨夫人还告诉告诉你咧?”应出去的钱串儿不高兴了起来。
“哎呀,俺就是好奇,你们这夫人得长成啥模样儿能嫁给你们老爷!”郎中鼻子里哼哼道。
“就长俺这模样儿咧,您瞧能嫁给钱守旺不?”梅九仙从卧房里走了出来,粉面桃花带着几分笑端庄大方地站在了郎中的面前。
“哎呀俺的个娘咧!”郎中盯着梅九仙看了好半晌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咋样儿?俺夫人长得咋样儿啊?”钱串儿满脸的得意。
“好,俊,好俊,好俊。”郎中连连点头。
“中咧,赶紧给老爷瞧病咧。”梅九仙一个侧身儿做了个请的手势,郎中经过的时候还不忘仔细地打量一番梅九仙。
望闻问切一番之后,郎中捋着几根儿络腮胡道,
“夫人尽管放心,钱来也这病根本无大碍,只要服下俺给开的方子再勤换着点儿药应该很快就会康复的。”
“这咋?还望郎中不要担心银子,有什么疗效好的药要给俺们开才是。”梅九仙不放心道。
“夫人错怪俺咧,钱老爷这肚子比之一般人厚之几分,这伤口只是在皮毛根本没什么大碍,再加上这伤口似有消毒之治疗,所以现在只需要继续消炎不需要特别的救治。”郎中说得头头是道,梅九仙得心也就放了下来。
“俺就说咧不用找郎中不用找郎中,俺没事儿没事儿的咧,不听俺的咧,白花银子!对咧,俺这也没用你瞧啥毛病咧,就不能……”钱守旺想要讲起了价钱。
“不能!俺瞧病的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看来郎中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钱守旺刚张嘴他就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郎中别听他的,银子俺给就是咧。”梅九仙引着郎中出了屋子。
“还是夫人深明事理,听夫人的口音不是本县人咧?”郎中边走边攀谈。
“不是咧,俺住的地儿离这儿还远着咧。”梅九仙微微一笑。
“怪不得咧……可惜咧啊……可惜咧啊!”郎中不住地摇头。
“这儿现在也没啥外人咧,郎中能不能跟俺说说实话,老爷这病……”梅九仙追问道。
“夫人尽管放心,俺方才说地都是实话儿咧。只是有一句话俺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咧。”郎中略有迟疑。
“但讲无妨咧。”梅九仙看着郎中神情严肃。
“俺或许不该多嘴,可是俺瞧在夫人面善心善的份儿上还是不得不提醒夫人,钱老爷身上这伤可不像自己所为,这要是别人所伤的话,你是可以报官的啊!”郎中意味深长起来。
“啊!报官?哦哦哦,谢谢郎中咧啊!”梅九仙心里咯噔一下。
报官,这是梅九仙想都没想过的字眼儿,要是真的报了官,官府势必就要先对她进行询问,倒时候梅九仙不更加的麻烦!要是只是询问一下梅九仙子还好,万一啥时候把那盗匪真的抓了起来,再把这事儿给抖落出去,那她自己岂不也难逃干系了?
自己的骨肉墩儿,还有家里埋着的那一包裹银子!
梅九仙想想都觉得害怕!
“夫人不要多想,算起来,俺在这县上行医也将近三十年咧,不说瞧遍咧县上的家家户户也总得看上个十之七八咧,可就这钱府,这么多年俺连门儿都没进来过,这次真是有幸给钱老爷瞧病咧,就算是给俺这个福利的回报,俺才跟夫人说这些的,至于到底要不要报官,还要老爷夫人定夺。”似乎是看出了梅九仙有什么难言之隐,郎中也就不再坚持。
“多谢郎中咧,俺都记下咧。串儿咧,带着郎中去开方子。”梅九仙回身叫着钱串儿。
“对咧,俺这刚当咧点儿银两,还请郎中不要嫌少咧。”梅九仙把钱垛子当回来的银子拿出一部分算作是此次的诊费。
“真是多谢夫人咧!多谢咧!”说着说着郎中居然哭了!
“郎中这是咋咧?嫌俺给的少咧?”梅九仙诧异地问。
“不不不不,不是,夫人多心咧。说实话,在这县上,别说没有郎中给钱家的人瞧过病,就算是有那么一次半次的被他们钱府请来,那也只是光瞧病得不到银子的!本来俺以为这次俺也要白来咧,没想到还真的赚到钱家的银子咧。俺高兴,俺激动咧!”郎中破涕为笑。
“还有这样儿地?”梅九仙看着被送走的郎中,真是不敢想像自己是到了哪里?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家!
“夫人也不必大惊小怪地咧,在这县上,不仅是瞧病的,就连卖肉的,卖菜的,卖布的都想着谁能第一个和俺们钱府做成买卖咧。”钱垛子得意地笑着。
“那他们有成功的没?”梅九仙问。
“一个儿都没有!”钱垛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俺的个娘啊!这是个啥子地上啊?难道你们老爷的前面儿的夫人去咧也没找郎中瞧过?”梅九仙试探地问。
“没有咧!俺老爷是说过要找的,可俺们那个夫人不答应咧,后来实在熬不过去咧,老爷叫俺去找咧个郎中,可这郎中不来还好,俺那夫人,哦,不对,是前夫人,一瞧郎中来咧,急的一口气儿没上来当时就走咧!”钱垛子说起这话儿来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儿一点儿没有什么心痛之类的表情。
梅九仙生无可恋的看了眼这个光鲜的宅子,忽然觉得全身不寒而栗。
先生的方子开好了,梅九仙吩咐钱垛子送走先生顺便把药抓回来,一切停当之后她才有了片刻的清闲,正巧钱串儿从身旁经过,
“串儿咧,你过来一下,俺有点儿话儿想问问你咧。”
“夫人有啥话儿尽管问,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钱串儿面对梅九仙略显紧张。
“串儿啊,俺说咱们这么大个宅子,还开着这么大个买卖儿,为啥这铺子里一个子儿都没有咧?”梅九仙装作*地开口问道。
“夫人咧,这岂止是您想要知道的咧?俺在这府里这么多年咧也不知道真相儿咧。”钱串儿装作思考状。
“那咱这铺子里的棺材就没人儿买咧?难道咱这县上这么多年都没有死人地咧?”梅九仙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钱串儿,似乎他也说得不假。
“有咧!这么大的县咋会没有死人地咧,不说见天儿有也差不多咧吧。”钱串儿咧了咧嘴儿。
“那死人不买棺材地咧?”
“买咧!”
“那咱家的棺材为啥还卖不出去咧?”
“他们都去别地儿买咧。”
什么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什么叫华而不实徒有其表?什么叫被猪油蒙了心?什么叫瞎了俺的狗眼?梅九仙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是咱这个铺子的地儿不好?太偏咧?”梅九仙继续问。
“偏啥咧偏!咱这铺子可是县里的最好的位置咧!是他们咧,宁可绕着咱们家的铺子去别的地儿也不来咱家咧。”钱串儿解释的倒是通俗易懂。
“放着这么近的地方不来买为啥还要舍近求远咧?”梅九仙更加糊涂了。
“夫人,这都不是您现在要动脑子的咧,这么多年咧,俺们都习惯咧,过过儿您也就习惯咧!”钱串儿笑着却不回答。
“还真难为你们咧,你家老爷这么困难你们还对他不离不弃咧。”梅九仙叹息。
“不难为咧,好歹在这儿还可以讨口饭吃咧,离开这儿,俺们恐怕都要挨饿咧。”钱串儿摸着脑袋羞愧地笑了。
看着眼前这个也就十几岁模样的钱串儿,梅九仙突然觉得内心有些悲凉。
“俺掌柜的说咧,俺就在这儿踏踏实实地干,别瞧俺们这铺子没啥生意,可要是俺们到咧岁数,老爷一准儿给俺们讨婆娘咧!”说道婆娘,钱串儿笑了,梅九仙意外地发现,这个伙计脸上也不曾缺少那天真的朴实。
“还给你们讨婆娘,他自己的婆娘都是骗来的咧。”梅九仙心里苦念了一句。
“夫人你就别担心咧,别瞧咱铺子这样儿,老爷不会叫咱们饿着咧,干的吃不上咱还可以喝稀的咧。”钱串儿饶有兴致,梅九仙觉得这种精神倒是值得她学习学习,要不然,在这大夏天里她的心都要冻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