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贵人多忘事
丈母娘有个很大众的名字，冯桂英。冯桂英年纪虽大，孩子不多，一儿一女，老大马伊慕桐现在已经是个官了，在建设部里做一个小头目，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有一个女儿已经是高一了，大舅嫂干脆辞职做起了专制太太，天天盯着宝贝闺女马静文学习，家里墙上贴着一副标语：考北大，振马家军心！
李慕桐知道丈母娘是说给自己听的，马伊兰何尝听不出来？只有片皮立刻说：“我要去看狼！”
B市的秋天和冬天连接的很快，就如孩子的脸一样，昨天还是艳阳高照，今天有可能是冷若冰霜。
庞方子的脸却红得像苹果，美滋滋走进了售楼大厅，看见谁都是笑模样，曹菁菁心里说：“庞总是不是恋爱了？也太快了，才离婚几个月？”
赵天浩心里也美，庞总今天终于对我笑了，看样子这个月我又能混下去了。
李慕桐规规矩矩站在门口，他不敢看庞方子，昨天的尴尬让他少了睡眠，多了胡思乱想，低着头说着“欢迎光临”程式语言，庞方子“扑哧”笑了，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李慕桐跟在庞方子的身后，顺着盘旋的楼梯，听着庞方子高跟鞋“咔咔”的响声，他想抬头，一眼看见了圆鼓鼓的臀部，赶紧又低下头。
“坐吧，李，昨天真的感谢你。”庞方子笑着给他一杯茶，在老板椅上来回转了圈，“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怎么办。”
“都是哥们儿的事，义不容辞。”李慕桐感觉自己说错了，忙掩口说：“都是朋友，何必客气，如果没有你，我吃饭都是困难。”
郝天已经过去了，看着庞方子的每日的表情，李慕桐为自己的哥们儿忧虑又加重了，这个痴情的郝天，你该怎么办呢？
“荆楚还好吧？”
“输了液，好多了，烧也退了，姥姥看着呢。本来他还想上学，打电话之后才知道，发烧要在家观察七天。”
都是肉长的，为什么别人的就好？
马伊兰的不是很好吗？
可可呢？
李慕桐汗都快流下来了，可可到现在还没有回短信，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李慕桐呀，李慕桐，该知足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有了可可你还要什么？
“李，这个东西是不是你呢？”当庞方子从怀里取出一串五彩的手链，李慕桐的汗真的流下来了。
那是一个五彩的手链，其实就是五彩绳。是可可在认识不久寄给他的，正好是端午节，说在这个五彩绳了已经许了她的愿，要他在端午节后第一场雨解下放进水坑里，这样好运就来了。端午节之后倒是下雨了，可他没有舍得。
可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现他还在戴在手上，不知亲吻了他多少次手腕。可这个手链怎么到了庞方子手里？
难道前天晚上不小心蹭掉了？
李慕桐点着头，差一点把头埋进裤裆里。羞愧难当的他也不抬头，直接把手伸出来，说：“给我吧，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说说这是谁送给你的？我相信绝对不是马伊兰。”
李慕桐不敢说，让庞方子见可可的事情本来就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山，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起，虽然她和马伊兰不是接触很紧密，可毕竟心虚，现在如果再说是可可送的，岂不是不打自招？
“要是不说我就没收了。手工还不错，如果配上一颗珍珠就好了。”庞方子装作没事的样子，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庞方子再也睡不着了，一下午就如打了吗啡一样，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脸欧春华都看呆了，夜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时去看看荆楚，又回头看看夜晚的星空，在这个暮秋的夜晚，庞方子心花再一次开放了。
李慕桐鼓足了十分的勇气也没敢说出可可的名字，讪讪笑了笑说：“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庞方子像珍藏宝贝似的又放回口袋里，笑着说：“不许反悔，反悔是小狗。”
李慕桐听了，再也不敢在方子的办公室里呆了，急匆匆走出去，正好和迎面走了的曹菁菁碰了个满怀。
曹菁菁好像很意外的样子，却顺手塞给李慕桐一个徐包，羞羞地进了庞方子的办公室。
李慕桐下了楼，摸着光溜溜的手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从口袋里去出手机看短信，可可还是没有来。他慌了神，刚进门的客人都没有招呼，赵天浩微笑着引领着客人到了沙盘前，有声有色地讲解着，李慕桐看着制作精美的沙盘，赶忙给可可打电话。
“香巴巴，想死你了。”可可声音很小，李慕桐听了这句香巴巴心里才宽心。
“乖可可，我也想你，霏霏好吗？”
“又是霏霏，我吃醋了！”可可不敢高声，乐敏一定在身边，李慕桐赶紧说：“宝贝，我不说了，正在工作。”
“我讨厌你工作，你的工作就是我的情敌，可是没有这个情敌又没有饭吃，算了，原谅你这一次，和我的情敌好好泡泡。”
挂了电话，李慕桐看见门口一群人，赶紧迎上前去，对着人群说：“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李，正找你呢，又在哪里泡妞呢？”高大宝一拍李慕桐的肩膀，笑着说：“又来麻烦你了。”
“我就喜欢你麻烦，你来了，我就有饭吃了。”
“好了，这次哥们只卖一套，要朝向最好，面积最大的。”高大宝的大剌剌让很多售楼小姐都很羡慕，远远地看着，想靠前又扭捏。
“好嘞，你就请好吧。”
高大宝的房子是别墅，在京北最着名的紫玉山庄，买两百平米的楼房做什么呢？李慕桐想不明白，领着他看了实际的户型，高大宝很满意，很快就叫了定金，李慕桐看着房子的名字却是高珊珊，也没在意，说不准是亲戚呢。
送走了高大宝，曹菁菁说：“李，你真行，又是三百万，是不是该请客了？”
“请客，请客！”除了赵天浩，几乎所有人都起哄，李慕桐无奈地点点头。
三百万的提成是两万块，在曹菁菁的带动下，这些人可是使劲儿宰。开始在一个家常菜吃了一顿，接着就是钱柜唱歌，要了一个二十人的大包房，五打啤酒往台几上一放，女孩子们直奔点歌台。
售楼的队伍里男人少的可怜，曹菁菁的手下除了赵天浩之外只有李慕桐和另外一个酗子，赵天浩看不惯李慕桐的这种女人缘，找个理由没有参加，这样的结果就是李慕桐成了标准的花芯。
大家吃饱了喝足了，唱起歌来也有了力气，等把王菲、蔡依林的歌都唱遍了才想起还有个人，大家就起哄：“李唱一个，李唱一个！”
曹菁菁拽了一下李慕桐说：“唱一个吧，唱什么，我给你点。”
“我就是一个凡人，就唱《凡人歌》吧。”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
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
多少同林鸟……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李慕桐唱不出李宗盛的味道，却唱得津津有味，这首歌流行在十年前，唱得却是今天的事情。
利，欲，美女畅行的今天，在听这首歌，心头多少有些同感。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呢？
李慕桐唱着歌，心里却想了很多，年轻人可是没有他那么想法，刚唱完就群涌而上，七嘴八舌地问。
“李，你爱人漂亮吗？”
“是不是有婚外情？”
“有过一夜情吗？”
“还一夜情，现在那叫ones，真是老土。”
“看你每天都笑呵呵，可一转身却还有些忧郁的气质，红颜知己是什么样子？”
“红颜知己？还小凤仙呢？现在叫什么知道吗？”
“不知道。”
“能沟通的接收器。老土。”
“怎么说？”
“自己想的她都懂得，你有什么事都会和她说她就像个接收器一样安静的听，拉着手不只是说‘嗯’，还能微笑，如果接吻了，那是爱情，如果没反应那是垃圾桶。暧昧又清醒，这就是红颜知己。”
曹菁菁正好被人围在李慕桐的身边，在不停的拥挤中差一点被他揽在怀里，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曹菁菁羞羞的面孔，李慕桐赶紧从人缝里钻了出去。
80后的人不是疯狂，而是坦白，红颜知己都能这样解释，让李慕桐不由得摇摇头。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这样的诱惑是红颜知己？还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可望而不可及？
在这样的花心里，李慕桐不敢多停留片刻，尤其是曹菁菁的眼神，让他心慌，随便撒了个谎，把几千块钱塞到曹菁菁的手里就撤退了。
喝得有点晕的李慕桐回到家就洗澡，衣服脱了很习惯的摸摸口袋，才想起今天早上曹菁菁给自己的那个红包。
打开一看，只是一行字：随时欢迎你。
李慕桐一下就蹲坐在马桶上，曹菁菁呀，你喜欢我什么？没钱没貌，又老又有家庭。
李慕桐直接钻进冷水里，暮秋水凉，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双手在身上来回的搓着，水花溅了一地。
躺在床上，还感觉浑身发热。“刚回来？”马伊兰的一句话让李慕桐激灵一下，“你还没睡？”
“我该睡了。”马伊兰一转身，呼呼的睡着了。
只有李慕桐睁着双眼看着房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庞方子，曹菁菁，似乎对自己都有好感，可可更是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可自己却躺在马伊兰身边，想着别的女人，李慕桐呀，你的良心呢？
你这是玩火呀！
李慕桐的火渐渐地烧着了自己，他感觉浑身发烫，心里的火点着了，想熄灭水再多也没用，循环着血液里，渗透在每一个毛细血管中。
李慕桐开始盼望下雪，盼望寒冬的到来。
B市的冬天来了，漫天的雪花见了久违的朋友，拼命地亲昵起来，裹上了远山，盖上了大地，缠上了树枝，绕上了花草藤蔓。
雪来的太突然，丝毫没有给人心里准备，北风只是狠砸了一下门闩，直接就涌过来。大街上的汽车无论如何按喇叭，也无法融化马路上的冰雪，急躁的人们脚步虽匆，却只能踉跄着缓慢地移动着。
李慕桐“嘿嘿”地冷笑着，冻得他脸发紫，怎么笑都是冷的。看着路边所有的人都在招手，恨不得把出租车直接搬过来让自己进去。他无奈地摇着头，赶紧直奔地铁。
积水潭的地铁已经是人潮涌涌，只不过都是出来的，李慕桐看看表，无奈地摇摇头，十一点半了，地铁也没有了，看样子只好徒步回家了。
这场大雪让所有的公交系统瘫痪，公共汽车就如贴相片一样，根本挤不进去一个人，走在雪地上，“吱吱咯咯”的声音倒是很好听，李慕桐给马伊兰打了电话，马伊兰很焦急，可有没有办法，说：“你可以让郝天接你一下呀？”
“算了吧，他来接我，说不准半道就直接进了修理厂。”李慕桐叹口气，“实在不行我就在路边的小店住一宿。”
“那也行，太远了，十几公里，你可千万别走回来。”
挂了电话，李慕桐又给可可拨过去，可可一听也急了，差一点哭出声来，李慕桐都听得见旁边的“丈母娘”说话声：“谁呀？这么激动。”
可可只好挂了电话，李慕桐停下脚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不知所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唱起了歌：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唱着就迈开大步向前走，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等了，李慕桐顺着路边的盲道走着，低着头，东滑一下，西滑一下，不小心就装在一个人的身上。
“曹菁菁？”
“怎么？要不是听见你的歌声，我现在早就快到家了。”曹菁菁穿着羊绒大衣，但也冻得直哆嗦。
“你住在这里？”
“我告诉过你呀？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曹菁菁的笑让李慕桐很尴尬，他早就忘记了那个红包里的纸条。
“回不去家了吧？如果不嫌弃到我家里住吧？”曹菁菁根本不容李慕桐说什么，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胡同里走。
“不方便吧？”李慕桐有些难为情，可这冰天动地已经把他的脚都冻木了，想着家里还有别人，跟着曹菁菁的脚步也加快了。
一进家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还没等关上门，李慕桐就笑着说：“不会打扰家里人吧？”
李慕桐没有得到回答，曹菁菁已经扑到他的怀里，声音小得像蚊鸣：“这里就我一个人。”
李慕桐一下就蹲坐在地上，带着曹菁菁也趴在他身上。他呆了，伸着双臂，不敢碰，不敢摸，嘴里说：“曹经理，我们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