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委屈
没想到她脸上失落的表情只持续了两秒，随即保持那个惯有的微笑到：“打工可是很好玩的，你这种大老板可体会不到，你们呀，都是享福的命。”
冷城邺闻言，随她之前一样，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僵，随后转而望着大海的方向到：“没有人生来就是老板，就算你出生再优越，也都存在着必然的竞争，所以人都是一样的，不管你处于哪个层面，没有努力，就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只有强者才能占据主导地位，这是不变的真理。”
小雨对他这番理论，只得出了一个总结--弱肉强食。
虽然她不知道他倒底经过了多少努力，多少挣扎才拥有今天的成就，但她不难感受到，身旁这个男人，远不像世人眼里看到的那样风光，她随之想起了他和孔诺受伤的那次……
好奇心驱使下，小雨抿抿嘴唇，试探着问：“你倒底在做什么生意呀？为什么你跟孔诺会伤成那样？”她说着又想到医院的那次，继续问：“哦，对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好吓人呐。”
小雨问完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从小到大，她也没见过真枪倒底长成什么样，这倒好，跟在他身边，好像无时无刻都有枪弹的影子。
他陷入短暂的沉默，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脚边的沙子，眉宇间心事沉重。
小雨撇撇嘴，估计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他说：“我的事你还是少知道吧，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小雨悄悄“切”了一声，不想说就不想说嘛，打什么太极？但随即她心事又有点黯然，他这是防着她吧，毕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当然是越少知道他的事越好了。
唉，她真不该问……
两人无话。
小雨闷闷的拍着海水，不一会儿衣袖就被打湿了，夜风中凉丝丝的。他突然转身，轻轻捉住她手臂，什么话也没说，仔细把她衣袖翻上去，继而回过头去。
小雨望望莹白的手臂，和被他刚刚捋上去的衣袖，忽而就满足的笑了……
她能感觉到他突然的改变的，有时候，小雨真想问问：冷城邺，你是不是对我有一点点好感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行，不是替代品的那种。
但她马上就会嘲笑自己，可能吗？她从一开始的立场就是替身，现在将来都不会改变，另眼相看？那也仅仅是奢望，奢望而已……
“走了，时间不早了，等到海水涨潮，想走都没办法。”
冷城邺突然说着直起身，抬脚轻轻在她**上踢了踢。
小雨望着暗影浮动的大海，不舍到：“这么快就回去啊？我还没坐够……”边说边嘟起了小嘴。
冷城邺见她还不起来，抬脚又在他**上踢了踢，催促道：“要不我给你绑这里，当是大海的活祭品？”
小雨闻言，一个劲儿摇着头站了起来，她可不认为这话完全是开玩笑。冷城邺轻松的笑笑，在她头顶上敲了敲。
这次小雨在前，冷城邺在后，一深一浅两行脚印，渐渐被上涨的海水淹没。
经过刚才那片有石子的地方，小雨不等他行动，聪明的垫着脚，只选有沙子的地方走，晃来晃去俨然像颗大豆芽。
冷城邺跟她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极度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再快点……”然后在小雨想要回头争辩的时候，他把她颠倒了个儿，一把扛上肩头--
小雨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随即惊呼：“哇！放我下来，冷城邺……放我下来……”
冷城邺？他听闻，故意凶巴巴的威胁：“夏小雨，你要是再动，我就把你丢进大海里喂鲨鱼，我保证谁都不会知道。”
小雨闹不准他倒底是说着玩，还是真有此意，只好在他肩膀上乖乖的闭了嘴，身体随他前行的步伐一晃一晃打着颤，晕乎乎的……
直到他把她放在副驾驶上，她整个人还像晕车那样，胃里翻江倒海，眼前小星星乱晃。
他却看着后视镜里，淡笑着发动了车子。
小雨好不容易才调整过来，然后一扭头看到他迷人的侧脸，心里不禁泛起层层涟漪，粉嫩的小脸不由自主就红了。
她抿抿发干的嘴唇，把视线别到一边，轻声问：“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冷城邺一直专注开车，淡淡到：“到了就知道了。”
小雨也就不再问，而是注视着车窗外一直倒退的景色，愣愣出神。
这次，车子开了出奇的久，以至于小雨坐在车上一不小心都睡着了，等她爬起来揉揉惺忪睡眼的时候，车子貌似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什么地方？”小雨边看着四周的街道边问，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熟。
冷城邺却把车往街边一靠，卖起了关子，“下车吧，这地方你应该不会陌生。”
小雨嘟哝着打开车门下来，脚一踏上地面，一股浓浓的熟悉感随之而来，却一时真的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她去过的地方她应该都记得才对啊？
“你看那里。”冷城邺指指不远处有些陈旧的一栋旧式居民楼。
小雨跟随他的手指望过去，一栋老楼被挤在些新建的高楼中，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白色的墙灰就快掉光了，在夜幕下，光裸的外墙有几分狰狞。
小雨攸然瞪大双眼，那里……天，那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她低下眼睑，眸底的震惊转为落寞，这地方，没想到还在……
冷城邺抬起脚步，对她到：“走吧，过去看看，听说下个月就要被拆掉了。”
小雨望着那边的旧楼点点头，一脸不舍。
她走在他旁边，忍不住问：“这地方，你怎么会知道？”
他无谓的耸肩，“我只是顺便了解了一下你的过去而已。”
小雨叹了口气，也对，他想知道的事情，就凭他的神通广大，还能被难到吗？
走过已经有些陌生的街道，两人站在旧楼前。
这里已经不能上去了，墙上打上一个个醒目的“拆”字，四周也被一块块板子拦了起来，一块板子上写着：危楼，危险，行人止步。
小雨仰起头，久久注视着三楼的一个窗户出神。
冷城邺望着那要倒不倒的房子问：“夏小雨，这里你多久没来了？”
多久？小雨叹气，她也记不得了，八岁起，她被带到了舅舅家，所以，这个家渐渐被遗忘，舅舅曾说，她生病的时候，迷迷糊糊最爱说的话就是：我要回家，找妈妈，找爸爸。可是爸爸去世了，妈妈也走了，哪里还有家？
不知不觉，小雨眼中竟然酸涩得难受，这楼在她眼中也渐渐模糊了……
冷城邺看她眼中充满淡淡的忧伤，半天没有作答，只得轻叹了口气，站在她边上，一同望着楼上出神。
一直过了很久，小雨仰得脖子都有些发酸了，这才抽回神。她使劲儿眨了眨大眼睛，吸吸鼻子，非常认真的对他说了句：“谢谢。”
冷城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两手一摊，“不过是我没事发发善心，这地方快拆了，抓紧时间带你来看一眼，但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又有点后悔了，因为这纯粹是浪费我时间。”
小雨想了想，她现在的样子？什么样子，是因为她流泪了吗？随即心里闪过一丝甜意…...
果然就听他说：“我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女人哭个没完！”说着他已经开始大踏步离开。
小雨嘴角微微翘了翘，踏着轻巧的步子跟过去。忍不住反驳，“我哪有哭个没完？我顶多就是沙子迷了眼。”
冷城邺耸耸肩，不置可否。
小雨望着他高大得不像话的背影，瞬间就迷茫了，她猜想：他倒底知不知道呢？自己对他的感觉，他又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只是对于一个玩物，好像有点过了吧？
至少在她身边，会这样用心对她的人，真的太少。
他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吓唬她，“还不快点，等会儿把你丢这里。”
小雨吐吐舌头，这句话一点都不吓唬人好吧？转身望望身后那栋旧楼，再望望前面那个背影，一阵小跑跟了上去。
她心里从没这么敞亮过，他说得对，她是他的人了，就应该安心呆在他身边，她会的，至少从现在起是这样。
是玩宠怎样，是替代品又怎么样？她只要明白，她跟随的那个男人，是自己在乎的，就应该无怨无悔。难不成像他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她能指望平凡无奇的自己，可以把他永远绑住？
她心里的答案永远都会是否定的，所以她认为自己应该珍惜现在了。
小雨曾经失去过最爱的人，爸爸，妈妈，家，那些时光虽说短暂，但也确实存在过，温暖了她好久，现在，如果这份卑微的感情注定短暂，那她更应该让它在时光的隧道中，留下些许美好的片段，不是吗？
“夏小雨，要我提醒你几遍？安全带！”车里又传来冷城邺不耐烦的咆哮。
小雨赶忙老老实实把安全带系上，那满足的微笑挂在嘴边，她已经把这种不耐烦看成了一种关心，管他呢ｒ许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车子发动了，街边的景致在逐渐倒退，小雨偏过头去问：“主人，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
他认真开着车，狠狠瞪了她一眼，“不是叫你别用这个称呼吗？胆子越来越大了？”
小雨笑笑没说话，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他的脸型很好看，刚毅的下巴线条明朗，有点像活过来的雕刻，那双深邃的眼睛也堪称完美，让人看了第一眼忍不坠想看，还想看……就像天生就会迷惑人，活生生把小雨勾了进去。
专注于路况的他，忽然腾出一只手来，在她头顶上狠狠敲了一记，“没人告诉你盯着一个人看是不礼貌的吗？大学生？”
“哎哟！”小雨抱着头呲牙咧嘴，记恨到：“喂！谋杀啊？”
“嗯，我正在考虑，接下来的惊喜是不是该切入正题，比如谋杀什么的……”他边说，边比划着一个掐死的动作。
小雨反射性的朝后退退，为了配合他，她甚至假装擦了擦冷汗。
冷城邺突然心情大好，这种轻松感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冷家的事，还有那些个烦人的事情，全都因为她那双单纯的大眼睛一扫而光。
“那个……”小雨依然偏着脑袋，犹犹豫豫的问：“你能不能载我去舅舅家？我想去看看。”
“我成你司机了吗？”
小雨听出他言语里的不耐烦，慌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很久没回去了，想去看看，一会儿时间就好，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我保证。”
冷城邺减缓了车速，皱眉略一思索，“说吧，在哪里？”
小雨开心的笑笑，然后看了看路标到，“春桐路。”
“怎么走？”这地方他可不熟。
小雨支支吾吾的拉扯着衣角，“那个……我是路痴，这地方改变太多了，我也不记得该怎么走，”她纠结了半天才说：“你还是看看导航吧。”
冷城邺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在导航上设下目的地，整个路程看起来并不远，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车子转弯的时候，小雨心里想，今天的他和往常真是太不一样了，细心，贴心，耐心他全占了，要换在平时的话，她有事相求，就不能保证他能答应得这么爽快了。
小雨眼里住满了小星星，真希望他一直都这样，千万别只一天就打回原型。
短短一段路程，他很快就把车子停在小雨熟悉的街道上。
他熄灭引擎，有些不确定的问：“你自己上去？”
小雨一个劲儿点头，万分肯定：“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开玩笑，不是她自己上去，难不成还带着他一起吗？要是舅舅见了，该怎么说，男朋友？主人？天，她一个人为他们这种关系抓狂就可以了，还是不要让舅舅也跟着操心了，再说，舅妈那个人……
她说着转身下了车，只是刚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喂Ｘ来！”
小雨回头看看他那张淡漠的脸，糊里糊涂的退了回来。
“什么事？”
“你很久没回来过了？”他点烟一支烟，漫不经心的问。
小雨点头，努力回忆着，“有好几年了吧，我刚上大学那时候。”她说着神情有些黯然，“其实我也不知道舅舅见了我，是会高兴还是生气，毕竟那么多年……是他不顾一家人的反对把我养大的。”
冷城邺重重吸了一口烟，眼神落在她脸上，像在听一个好听的故事，然后轻吐着烟圈，有些迷惑不解的蹙眉：“既然那么多年没回来，你打算就这么空着手上去？”
“啊？”小雨一愣。
冷城邺猛地在她额头上一敲，有些无语，“笨死了！”接着抬手指指不远处的一个超市，把一张卡片交到她手里，“没有密码的。”
小雨这才明白，冷城邺这是在替她考虑啊，心中一阵温暖，也犹豫了片刻，虽然她穷但她也没那种花别人钱的习惯，这样真的好吗？
冷城邺把卡片在她眼前晃晃，不耐烦到：“快点，别让我等太久！”
小雨默了默，想想以往舅妈每次看到她就有些厌恶的眼神，随即犹犹豫豫的接过卡片，转身往超市而去。
大卖场里，她买了几大包，吃的用的都有，说实话，买礼物这种事她很少做，基本上能算是第一次，所以该买什么她也没谱，捡了几样看着顺眼的，到收银台结了帐。
收银员把条码一一扫过，接过她手里的卡片，在机子上刷了一下，先是明显的一惊，然后狐疑的把小雨打量一番到：“这卡是你的？”
小雨望着那张金灿灿的卡片，点点头。心道那上面倒底是多少钱啊？你拿那眼神看着我。
收银员在poss机上按了一阵，然后递到小雨面前，“密码？”
小雨微微笑着到：“没有密码。”
那收银员又是一惊，再度把小雨审视了一番，那眼神活像要抓个贼赃什么的。但还是把打印出来的凭条交到小雨手里，“签字。”
小雨想了想，签上了冷城邺的名字。然后偷偷瞟了一眼卡上，那一串她半天没数过来的零，好长……
小雨拎着大包小包走出来，乖乖把卡交到冷城邺手中，然后一晃一晃的朝那栋房子走去。
冷城邺愣了愣，在他身边的女人，但凡得到他的卡片，用完这么快就会还回来的，她好像是第一个，云南那次也是这样。
“滴滴！”
手机震动一下，他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条消费信息，刚才的？他突然有点好奇，小丫头买礼物大包小包的花了多少钱？然后手指按下，上面显示--
尊敬的客户，您此次的消费为一百三十六元，余额为***。
冷城邺蹙眉，一百三十六元能买到什么样的礼物，还搞得那么夸张，大包小包，他差点以为超市被她抢劫了。
他随即又笑了，小丫头该不会在替他省钱吧？
“叮咚！”
站在舅舅家门前，小雨努力咽了咽口水，按响了门铃。环视手里的几大包东西，也不知道舅妈会不会嫌弃？想到舅妈那张冷冰冰的脸孔，小雨微微叹了口气，等待房门开启。
过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听到里面房间里传出的脚步声，和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这都谁啊？专挑这么晚上人家家里来……”
小雨听出来，这是舅妈的声音，那种喋喋不休拒人千里的感觉，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没变。
“咔嚓！”
门开了，从里面拉开一道微微的小缝儿，舅妈站在门里，揉着稀松的睡眼，不耐烦着，“谁呀？”
“舅妈。”小雨轻唤了声，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王丽芬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声音是他家老公的宝贝外甥女呀，多少年没见了……她不开腔，不声不响的打量着眼前的小雨，看得小雨后背一阵凉意。
这时，屋里传来个声音，“丽芬，谁呀？”
是舅舅，小雨眨眨眼激动的朝门里望望。
王丽芬转过头去，不怎么乐意的吼，“谁呀，你那宝贝外甥女回来了！赶紧来招呼着吧你＿！”说完一扭头，“嘭”的一声甩开门。
小雨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烫烫的……
一阵屐着拖鞋的脚步声往门口走来，小雨抬头，舅舅略显激动的站在门口，他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假装生气的说：“你还知道回来啊？”
看到这张亲切而熟悉的脸，小雨默了默，胸口有些堵得难受，眼睛也酸酸的……
她吸吸鼻子，微笑着喊了声：“舅舅。”
许英杰叹了口气，边把小雨拉进门，边责怪到：“你这死丫头，多少年没回来了啊？”说着眼眶也染上了一层湿意。
小雨垂着头，把刚才买的礼物放在鞋柜上，轻声道：“对不起，舅舅。”
许英杰在她头上摸摸，然后温和的开口：“进去吧。”但他看到小雨放下的那几包东西，又开始有些不高兴的责怪起来，“来就来，还买些东西做什么？”
小雨微微脸红，拘谨到：“没什么，舅舅，都是些小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王丽芬在客厅里听说有买礼物来，兴匆匆的走出来，“我看看，买的什么东西？”待她翻开那几包，有点失望，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我当什么好东西呢？有人把我们当叫花子呢吧？”
她转而冷着脸对许英杰咆哮，“哎！我说，你这人脑子进水了吧，女儿哪次回来不给家搬东西，怎么都没见你说一句呢？”
许英杰重重的皱眉，一抹怒气在脸上挥之不去，但小雨在场，而且难得回来一次，他只好对王丽芬的责难置之不理，温和的拉着小雨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另一边。
“小雨，你怎么会这么晚回来啊？找了份儿什么工作？”
小雨涨涨嘴，思索了下，还是不能让舅舅知道实情担心，继而开始瞎编：“呃，我那个，我跟我们经理出差经过这里，就想着来看看您。”
许英杰点点头，相信了。
小雨掩过眼里的慌张，转移了话题，“舅舅，您跟舅妈最近都好吗？”她眼神游移在这房间的各处，有些亲切有些疏离。
许英杰正想开口，不料王丽芬却走了过来，挖苦道：“哎哟，我们好不好的，哪敢劳你费心啊，平时连电话都没有一个，现在又来假惺惺。”
小雨对上她不屑的眼神，头随之更低了，舅妈话虽难听却是事实，她只得默默到：“舅妈，对不起，都怪我那时候不懂事。”
王丽芬最见不得小雨这幅委曲求全的样子，好像她给她受了多大委屈似得，哼！
许英杰开口对王丽芬说：“你刚才不就喊困了吗？话那么多是不想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