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序
电梯滑向地下，不远处的安全梯里云岚脚步轻快地提着自己的布包走出来，每天工作完成之后到2楼的后勤办公室打卡离开是后勤的工作人员的即定程序，她当然也不能例外。
走出欧阳大厦，奔向公交站，云岚不急不缓地走上自己回家的路，唇角扬着一抹淡笑，刚走出路边远远地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向她奔过来，还夹杂着嫩声嫩气的“妈妈”。
淡然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她转身张开臂膀，任由那两个精致小娃扑到自己怀里，左右各亲了一计，又享受了两个孩子的吻，这才直起身子看向两个孩子身后。
路边的蓝色越野车边，云锦没有套警服，只是简单的仔裤夹克人却依旧挺身如标枪，俊逸的一张脸，唇角向上扬起，硬朗英气中多了几分亲切。
云岚拥着双胞胎兄弟走到他面前，“大哥！”
微眯着眸子看着她走近，云锦的眼中闪烁着亮亮的光芒，“最近怎么样？！”
“我找了份工作，就在那边的欧阳大厦！”云岚随手指指不远处的大厦，脸上的笑意很明艳，“每天早八点到下午四点，刚好可以接二个孩子放学！”
“是吗？！”云锦脸上满是欣喜，眼中却有一抹深沉之色掠过，早八点到下午四点，那可不是正式员工应有的工作时间，身为探长的他不需要运用太多的推理技巧就已经大概猜到云岚的工作是指什么。
捕捉到他眼神中的询问，在他开口之前云岚果断地转断开口，“这里不能停车，我们先上车再说吧！”
“舅舅我们是要去烤鸭吗？！”小丫头云端一边爬上后座一边奶声奶气地问道。
“对!”云锦坐到驾驶席上，“我们先去吃烤鸭，然后再去游乐场，好不好！”
“万岁！”双胞胎同时欢呼。
云岚到嘴边的“回家吃”三个字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其他三人都是一脸兴趣，她实在不忍扫了他们的兴。
越野车拐进车道的时候，黑色迈巴赫亦顺滑地行出地下停车场，拐上与四个人背道而驰的方向。
“晚一点，我要和你谈谈！”从反光镜里注视着后座上坐在两个孩子中间的云岚的脸，云锦的语气很郑重。
“好！”迎上他的目光，云岚语气坚定。
从离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她亦知道，这件事她躲不到！
吃烤鸭、逛商场、提了大包小包地零食去游乐场玩夜场……这一晚上，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四个人回到云岚和两个孩子租住的房子，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云岚帮两个孩子洗澡准备睡觉，云锦就坐在沙发上把玩着那只从早就掏出来却一直没有点燃的烟。
等到云岚终于把两个孩子哄睡，小心地走出卧室来把门闭紧，云锦这才将烟放到唇间，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来将烟点燃，很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将烟雾吐出。
他俊逸的脸庞笼罩在淡青色的烟雾中，显出几分莫测。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宾馆了！”抬脸从烟雾后看向走到茶几对面的云岚，云锦的语气已经不再犹豫，“送送我吧！”
“好！”云岚点头，随手抓了茶几上的门钥匙，转身走向房门。
“等等！”云锦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隔着茶几抓住她的左腕，“这个送给你！”
等云岚转身回来，云锦已经将一只精致的纸袋送到她面前，纸袋上的标识云岚并不陌生，那是一个法国的女装品牌，不少欧阳集团的白领们都有穿着。
身为刑警队长，却为人正直的云锦，收入不过就是每个月几千块工资而已，这一套衣服，至少要用掉云锦一个月的工资，或者还要加上资金，于她，实在有些奢侈。
“这个太贵重了，我穿不到！”
“在欧阳集团那样的地方，是要穿这个吧的！”云锦握着她腕的手掌紧了紧，“或者，你不在办公室工作？！”
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再也无法出口，云岚怎么也不能告诉他，自己不过就是一位大厦保洁员，她已经拖累了他太久，这一次好不容易才独立开来，绝不能前功尽弃。
“那好吧，我收下！”她扬起脸向他露出来小女孩一样的灿烂笑意，“谢谢大哥！”
云锦的唇也向上扬起来，听到她最后那大哥二字，那向上弯起的弧度便僵硬在脸上，握着她腕的手掌也一下子无力沉重起来。
“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去，早些回宾馆休息吧！”从他的指间收过腕去，将那套女装放到沙发上，云岚带头走出了房门。
二个人一先一后下楼，脚步声响在昏暗的楼道里，一轻一重，像两个不和谐的高低音，云锦几次调整，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步伐与她一致。
那结果，让云锦充满了挫败感，眼看着前面的纤瘦身影便要行出单元门，他突然一步跳下前面的几阶楼梯，拦在了云岚面前。
云岚微微有些吃惊，本能地低唤出声，“大……”
不等她将那个“哥”字道出，云锦已经霸道地伸过手臂，将她紧拥入怀，想要这么做，已经不知道想了多久。
这一次，他不想再犹豫！
“小岚，和我回去吧，我们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
双臂撑开，云岚下意识地想要格开眼前的男人将他踢开，右脚弯起终于还是缓缓放开，不扑腾不动任他吻，只是紧抿着唇，淡淡地垂着眼帘，不要说是一个吻，就算他真的想要她，她也不会拒绝。
因为，她欠他的。
六年前，她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名字和记忆。
是他，给了她云岚这个名字。
是他，利用职业之便为她安排一个继续下去的身份。
是他，将她带回家，给她吃，给她穿，给她买营养品，送她到医院生下双胞胎云天和云端，照顾着她们母子，一照顾便是六年。
他不是她的亲哥哥，却是最称职地舅舅，是她和两个孩子的恩人，如果没有云锦，她无法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云锦第一次如此失控。
军人出身，身为刑警队长的他，一向是冷静的，这一次他是故意要放纵自己。
尽管如此，他仍是感觉到了她的冷淡，他试图用他的舌探入她的齿间，她的唇抿得紧紧的不给他半点机会，握紧拳头他强迫自己放开她。
“对不起！”
他的视线游离在她的脸之外，不敢与她对视。
云岚强压着想要抬起来抹掉唇边吻迹的冲动，“如果你想，我可以……送你去宾馆！”
“你……”云锦突然升起气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你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你的身体吗？！”
“我知道，你是好人！”云岚微微后退一步，“大哥，对不起！”
论外表，他俊朗高大，看着赏心悦目有安全感带出去绝不丢人。
论人品，他正直诚恳，踏实稳重绝对是个无可挑剔的老公人选。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说，他都很好，警局里追他的女孩多到排队。
可是，她不爱。
不是不想爱，是努力过，却怎么也爱上不上，自从知道他的心思之后，她甚至想过就这样嫁给他一辈子，可是每次想到要和他亲热做每个夫妻都要做的事情，她就会控制不住地犹豫，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唯独不能和他亲热。
只是因为，没有爱！
云锦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于还是松开。
“我走了，你去照看孩子们，不用送我！”他大步走出单元门，突然又背对着她停下，“再过一段时间，我会调过来工作……”
深呼吸，云锦再次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兄长般的温和微笑，“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一些工作原因，衣服口袋里有我的新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找我，还有……记得替我这个做舅舅的吻吻两个孩子！”
他转身离开，云岚在单元门内愣了两秒，然后大步向他追出来。
“等等！”
侧脸，注视着她向他奔跑过来，云锦的眼中再次溢出亮色。
“我……”云岚在他面前收住脚步，距离依如以往保持在安全的两步之外，“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留在原来的岗位，进入一个新环境对一个探长来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云岚相信，云锦是聪明人，自然也能听出她的意思。
曾经做过侦察兵，侦破过无数的大案要害的云锦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拒绝，眼中亮色褪去，他目光里的坚决却越发明显。
“你应该知道，我是喜欢挑战的人！”
一语双关。
这样的结果，也在云岚的意料之中，没有再说什么，她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希望，或者云锦到一个新环境，会遇到真正适合他的女人。
“我走了，你和孩子们多保重！”
云锦的越野车绝尘而去，留下的只有一句叮嘱和夜色中发呆的云岚。
目送红色尾灯驶出这座破败的旧小区，云岚抬手抹了抹早已经被夜风吹干的唇，转身走回单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