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投溪自尽

    七年后，七岁的小玉堰跟着王妃去山上的寺庙烧香，去的正是东篱村山上的悬浮寺。而此时七岁的小凝珠也正在山上采蘑菇。

    七岁的小凝珠显得格外瘦弱，穿着一身明显比自己身形要大许多的灰色粗布衣裳，若是不熟知她的人，远远望去都分不清她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因为是家里的老三，还是第三个女儿，所以奶奶很是讨厌他。爹和娘也不敢对她太好，因为他们一对她好，奶奶会更加厌恶她。最重要的是，家里十分贫穷，只是庄上的一家普通的农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且每年丰收之时，还要上交庄户的主人好多税。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用在凝珠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她三岁时便跟着了两位姐姐一同上山采蘑菇，六岁时便熟识水性、下河摸鱼。

    今日，凝珠在山上采了半日的蘑菇，觉得这些拿回去可以吃上一段时间，同时也在心里不断地腹诽着：“这村里的人都来山上采蘑菇，一连采了这么长时间，这山上的蘑菇越来越少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采到。”

    凝珠迈着小步伐，在这弯弯曲曲泥泞的山路上艰难的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要不我再去捉条鱼！昨天捉了好长时间都没捉到，不知今天能不能捉到。如果捉到了，就给娘亲和弟弟补身子，不给奶奶喝，奶奶她都不喜欢我。”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七岁的她依旧是孩子气未脱的。

    而玉堰根本就受不了烧香礼佛、还要诵读经文的无趣。而且每年都要上山将这些来一遍，早已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不耐，于是，他便悄悄地从悬浮寺的后门溜出。

    玉堰在山中随意的逛着，他记得这山中有一条小溪，便顺着记忆慢慢寻找起来。

    当玉堰找到小溪的时候，正好看到凝珠卷起裤腿往小溪深处走。

    玉堰从小就是极其聪明的，可是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脑子怎么了，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个小溪的深度，就下意识的觉得她是要自尽。

    于是，正义感爆棚的小玉堰对着小溪里正准备弯腰抓鱼的小凝珠大喊了一声：“你不能寻死。”

    小凝珠听到这几个字，愣在了小溪里。刚刚那条鱼她马上就要抓住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因为他喊了那么一句，那条鱼就从她指尖游走了。此时的小凝珠非常生气地皱起自己秀气的小眉头，回头往岸边看。不看还好，这一看真的是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看到站在岸上的人猛地向她扑了过来，那张脸在她眼前不断的扩大，直到与她贴近，在这个过程当中凝珠的眼睛不断睁大，她的小脑子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这究竟是哪一出！然后，‘嘭’的了一声，他们两个都跌进了水里。

    小玉堰压在小凝珠的身上，眨了眨眼睛，小凝珠也眨了眨眼睛，两个人都有懵。

    还是小玉堰先反应过来，他马上从凝珠的身上起来，还十分绅士地将手递到了凝珠面前尴尬的说：“小兄弟……我先扶你起来，有什么事想不开，非得要投溪自尽呢？”

    凝珠并没有将手递到他手上，而是自己一个人挣扎的起来，当她听到他说‘小兄弟’时，她内心十分不平静；又当她听到他说‘投溪自尽’时，她都想笑了。于是，她用十分稚嫩的声音反驳道：“你说谁是小兄弟呢？我是个女孩子。”她从小最讨厌别人把她当做小男孩儿了，因为家里的人都希望她是个男孩儿，可她偏偏是个女孩儿，她就是个女孩儿。

    “你是女孩儿？”玉堰有点不太相信，从这身形、衣着到头发哪一点都不像女孩儿呀！不过，这大眼睛确实是挺好看的。眼睛像小女孩儿，可惜这一身衣着掩盖住了她粉雕玉琢的样子：“对不起，小妹妹，我以为你是男孩子。”

    “切，先不说这个，你说我要投溪自尽，你有没有脑子！？这溪水才到我的膝盖处，怎么可能投溪自尽？”

    “我……我……”玉堰对这一点还真是无法解释，他总不能对她说：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你像是在自尽，所以就扑上来啦。这样的解释，只怕她根本不会信吧？

    “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反正你刚才那一喊，我的鱼跑啦，你要赔我一条鱼。”凝珠上下打量了一下玉堰的穿着，虽然她并不懂得什么布料的好坏。但是，看他穿的与自己穿的，明显就能看出他比自己的好，所以他一定要比自己有钱。只要比自己有钱，就一定能陪得起一条鱼。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身上也没有鱼，怎么赔给你？”玉堰看了一眼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感觉很是不舒服。虽然现在是夏天，衣服已经干了五成，可黏在身上的感觉十分让人难受。而且，因为自小生活好，所以有一点点小小的洁癖。

    “那你就给我抓一条。”凝珠十分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我不会。”玉堰有些不太愿意的回答道。

    “那我教你，我们两个不管谁先捉到了鱼，只要能捉到一条，你就可以走啦。”

    “凭什么，我是出于好心来救你的。”玉堰从来没有下溪捞过鱼，他才不要呢。

    “可是你好心办了坏事，这就是犯了错。娘亲告诉过我，犯了错就要去承认、去弥补。所以这是你补偿给我的。”凝珠浑身散发着正气凌然。

    “可我……”玉堰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是一想到就算是不帮她捉鱼，自己也没事干。而且，回到寺内更是无聊，倒不如在这里帮她捉条鱼，正好打发时间：“行，我就帮你捉鱼。”

    “好，知错就改，而且能够吸取教训，坦然地认错，你很棒。”凝珠拍了拍玉堰的肩膀，学着娘亲教育她时的口气，对玉堰说。这一套说辞凝珠的娘亲，对凝珠说了无数遍。在她肚子饿的实在不行，去厨房偷偷喝一口粥，被奶奶发现时，娘亲就这样对她说；在弟弟不小心摔坏家里东西，奶奶却怪罪给她时，娘亲也这样对她说；在她穿姐姐穿过的，明显要比她身形大许多的旧衣服，表现出一点不满，被奶奶斥责时，娘亲还是这样对她说。所以在凝珠七的人生当中，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认错，最怕的人就是奶奶，伴她时间最长的就是饥饿。而这些也让她提早懂得了很多事、让她变得十分坚强自立。

    玉堰在听到这一套说辞后，一脸不可置信、还略微带着嫌弃的看了睛凝珠，确定她真的只有七岁，：“我看你年龄也不大，怎么说话这般老成古板，像府里教我读书的老先生，刻板至极。”

    凝珠撇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以为谁都得像你一样傻，认为一个小溪就能淹死人才正常！”

    玉堰被堵的无语：“你还是赶紧教我怎么捉鱼吧。”

    如果此时的凝珠是带着神仙记忆的凝珠，那她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的，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能够把玉堰堵得哑口无言、直接转移话题。大概也只有在为人的时候，凝珠才能有这样的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