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失莫忘
凤兮讶异地看着那俯首抱拳的男子。虽说是半跪在她身前，却自有一股傲然气魄。冷峻的面容上，剑眉星目，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是极度的冷寂，紧抿的淡色薄唇，似在昭示着主人的坚毅孤绝。一头长发利落的在脑后扎起。没想到女尊的国度也能出来这般的男子，凤兮心里竟不自觉多了分敬意，不过还是不敢近身接触他，只做了个虚扶的手势道：“请起。”
另一旁被冷落许久的宫曜流愤怒了。
采花不成反被蜜蜂蛰了一下。本来想带美人儿回去好好调/教一番，不管温顺还是泼辣的他都喜欢，生米煮成熟饭也就成了。偏偏出来个作死的护花使者！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贱民！竟敢冒犯本殿下！不怕本殿下要了你的命吗？！”
只见莫妄仍是一脸淡漠道：“草民是花千国子民，奉陛下之命保护皇女殿下。六皇子即便是要草民的命，也该请示一下女帝陛下吧。”
凤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身体原主的母上大人终于想起这苦命的孩儿了。
宫曜流则是惊疑不定地叫喊道：“怎么会（千国怎可私自派遣护卫！定是你们不安好心，想要犯上作乱！”旋即一挥袍袖，愤愤道：“本殿下要去上报父皇！”
没等莫妄开口，珍儿就慌忙地跪在宫曜流身前。
“六殿下，此事是经过陛下应允的。刚才各个府司已下了通知，从今往后皇女殿下的一切吃穿用度皆与皇子公主相当。”
宫曜流仍是不信，一把将珍儿拽起，恶狠狠道：“什么时候的事！”
珍儿被他揪得有点喘不过气，凤兮忙拍开宫曜流的爪子，“要说话好好说！干甚拉拉扯扯！”
即使没有直接的肌肤接触凤兮仍是说不出的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宫曜流太渣了……
珍儿投来感激的一眼，并未就着凤兮的手站起来，仍是跪着回话道：“今早的事。陛下同意了花千国特使的要求。花千国言明只派一个护卫，绝无其他不轨之心。”
宫曜流听完反而不气了，只是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眯起眼望着凤兮，用一种极为遗憾怅惘的语气道：“真是可惜呢。这下更棘手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
并不介意突然站在凤兮身前挡住他视线的莫妄，反而表情阴狠地盯住他，“贱民，你有本事就十二个时辰都跟着她寸步不离，否则……”
宫曜流说完就狂妄的大笑着离去了。
莫妄微皱了下眉，当然不是被那神经兮兮皇子吓的，而是发现他这位看似柔弱的新主子竟然一副比他还淡定的模样，好像笃定了六皇子翻不出什么浪似的。
凤兮这时早已拉起珍儿和她说着几句体己话，惠儿也脸红红的瞄了莫妄几眼，心里暗想原来花千国也是有这种很男子气概的人嘛。
凤兮这才感觉到有人打量她，才一望去却只见莫妄谦卑的垂下的眉眼。于是走到离他有一步远的地方道：“今后大可不必这么拘谨。”本来怕他也老古董的说什么礼法不可废之类的话。
不想莫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抱拳回话道：“是！”
果然皇宫里调/教出来的侍卫就是好啊，很懂得服从啊！凤兮很满意的点头。
“很好。你是说你叫莫忘？‘归去来兮，莫失莫忘’的莫忘吗？”
莫妄怔忪了一瞬，他从未想到自己的名字还可以这么解释。只是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一丝苦涩蔓延开来，稳住心神，沉声道：“属下的妄，是莫要妄想的妄……”
凤兮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看你啊，是妄自菲薄的妄！”见莫妄身子僵了一下，又接着道：“如果我没记错，妄字也有‘平庸’之意。莫妄莫妄，给你起名的人，是盼你莫要庸碌过一生才对。”
凤兮没注意到莫妄微颤的双手，当然更猜不到他心里难得的波动。
他竟不知那卖他入地狱的双亲竟存着这样的祈愿。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笑意。莫妄吗，呵。
“所以啊，以后别再妄自菲薄了。”
“属下……遵命！”
特使一直监督着大小宫娥太监把宫殿里里外外整顿个焕然一新才离开。因为特使不能住在宫内，也不能在辰渊国逗留太久，只泪眼盈盈的拜见了凤兮说了些女皇陛下有多思念殿下云云，一切都快结束了云云的话，把凤兮雷了个外焦里嫩。末了还把奉命前来复诊的陆青央调戏了一把，让陆青央的淡定脸差点崩坏了……于是自然而然也成了惠儿的厌恶对象之一。
“皇女身体已无大碍。但因近几年膳食不均，身子仍比常人差些，还是再抓点药好好调养一阵时日吧。”
见凤兮苦着脸，陆青央揶揄道：“难道尊贵的皇女殿下还怕这区区药草不成？”
凤兮颤颤的收回手，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道：“呃，把完脉了吧。”
陆青央这才留意到刚才把脉的时候她的整个身体都在轻颤，皱眉道：“难道微臣竟如此可怕？”
凤兮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想想这病迟早也得治，正思虑着该如何开口，却见陆青央一副受伤样，于是没头没脑地问道：“陆御医可见过如我这般的病人？”
陆青央被她问的一头雾水。
“哪般？”
“就是……”凤兮嗫嚅着，鼓起勇气道：“就是如我这般恐惧男子，或者说是恐惧异性的人！”
陆青央盯着她，却是久久的未出声。
凤兮正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的时候，陆青央忽然倾身将她抱住，男子温热的身躯带着淡淡药草香气扑面而来，吓得她惊叫一声，颤抖的更剧烈了９未及推开，便听到一声“主子！”
只见莫妄不知从何处现出身形，上前一把拉开陆青央，揪起其衣襟，作势就要摔开。
“停！”陆青央急忙开口道，顺便苦巴巴地望向凤兮的方向。真是把她吓到了呢，再不开口他这御医就要成为笑柄躺在太医院了……
“呃……莫妄，我没事，放下他吧。”
莫妄皱了下眉，一把松开他。
“皇女殿下，您再恍会儿神，微臣就会被您忠心耿耿的属下摔的粉身碎骨了……”
凤兮尴尬了一瞬，随即脸上浮上一层薄怒，“谁让你突然……”
陆青央恍若未闻地整整衣襟，仍是那副优雅的假仙样，悠悠道：“微臣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微臣曾在一本医术上看过这个病例，但却从未接触过，微臣只是想确认皇女殿下的病情有多严重罢了。”
凤兮充满希冀的问道：“有的救吗？”
陆青央淡淡一笑，“自然有的救。只是有些棘手罢了。皇女殿下的病情倒是比那书中记载的女子轻一些。那女子是见到男子便会发抖，稍有触碰便恶心不已，要是再进一步肌肤相亲则会呕吐不止，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心神崩溃。”
凤兮喃喃道：“原来我这还算轻的啊……”心想这样有一定是可以治了，只是不知是否能通过药物根治呢。
“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嗯，无事，只是下次要试也请御医先招呼一声，我现在真真是经不起吓……”
某人未注意到某御医听完后精光发亮的眼，下次？还可以有下次？
见某冰山护卫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清清嗓子道：“嗯……恕微臣冒昧，敢问皇女殿下这病从何时起，又因何故。”
见凤兮一副犹豫表情，又缓了语气道：“微臣并非有意冒犯殿下，只是书中那女子是幼年便被卖至青楼，在性/事上遭到各种残虐对待，以致心中郁结颇深。后来那鸨母见她无用，又浪费医药钱，几两银子卖了做药人。而那位写书之人正是买她之人。”
凤兮似是被话题带起了兴趣，“那后来呢？”
“那人也是位医痴。虽未效力于朝廷却也是当时出了名的怪医神医。据书中记载，那人研制出一味药丸，可避免那女子在面对男子时身体产生的过激行为，只是再好的医者也知，心病仍需心药医，要完全克服对男子的恐惧，光靠药物是不行的。”
见凤兮亮若星辰的琥珀色眼眸忽而暗淡下来，陆青央戏谑道：“殿下莫不是以为这故事这便结束了？”
“难道……”
“说来好笑。那怪医确实是怪。他竟找来一个欠他恩情的采花贼，那采花贼听说有这种好事高兴都来不及。经验老道不说，在床/上还极是心疼女子，这么一来二去的几回。那女子初初还有所抗拒，后来索性也享受起来，真正懂得了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渐渐痊愈了。甚至到最后两人竟生出些感情，走在了一起，过上了平淡生活。那女子也不失为江湖除了一害啊。”
虽然凤兮听别人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但一联想到自己就莫名的有些尴尬，难道她也要效仿故事中那女子不成？
莫妄见凤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还以为是皇女殿下在辰渊待太久沾染了这里女子的风气，虽说为女子者以大事为重，莫要对情/事痴迷比较好。但皇女殿下是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得了如此怪病，可能会遭人诟病的啊……
于是在一旁站了许久，衷心护主的某护卫主动开口询问道：“那是不是给皇女殿下找一个有经验的男子便可痊愈？”
这下不只是陆青央，连凤兮都被华丽丽的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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