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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大早,语凝苍白着一张脸,眼皮略为浮肿。

    昨夜谷耀伦的那一吻,直到现在都还困扰着她。

    走进办公室玄关,语凝来到茶水间泡咖啡,然后走到私人办公室门口,看到好几个女助理在交头接耳。

    “你们在做什么?”

    “楼小姐,谷先生请花店一早送了好多花过来,整个办公室成了一片花海。”她的助理苏倩倩一脸晕陶陶的表情。

    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让全公司的人相信他是真心在追求她?虽然他昨夜已经向她求过婚,可她一点都没有将他的求婚放在心坎上!

    昨夜的求婚根本不能算求婚,他的用意是要让大家相信他接收晶擎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她。语凝气恼地想着。

    “唉!谁想得到当年的谷执行长,今日会有这等辉煌成就,还顺利收购了咱们公司。”说话的是一个较资深的女性员工。

    “还真多亏了谷总裁,楼董本来打算年底过后,就要资遣所有员工了。”

    另一个有沉重经济负担的单亲妈妈,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

    接下来,一堆女性员工开始聊起谷耀伦过去的丰功伟业,看得出来她们对这个新到任的总裁,怀有一份期待。

    突然间,语凝觉得自己的头疼起来,在大家的笑谈声中,悄悄回到办公室.

    片刻,她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倩倩,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有事中午再谈。”以为进来的人是她的助理,她支着头颅,皱着眉头说。

    “你哪不舒服?为什么不请假回家休息?”深沉、带着笑意的男性嗓音,蓦然在室内响起。

    啊——怎会是谷耀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但话说回来,晶擎已经是他名下的子公司了,他高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当然不必通报她一声。

    “我、我没事了。”语凝连忙抬起头来,打开笔电,准备工作。

    她这副慌乱的模样让谷耀伦觉得好笑,他悠哉悠哉地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凉凉地说:“我听到一个员工们说的八卦。”

    “什么八卦?”她冷淡地一笑。

    基本上,任何八卦都不会比她曾和谷耀伦交往过这个八卦还来得大。

    “听说你升上财务长后就全心投入工作,将私人情感抛到一边,没再交过半个男朋友?”

    “当你成天都得和艰深的财报作战时,就不会有时间想到私人感情。”

    她眨下眼,神色自若地回应。

    “晶擎的财报一点都没有改变,还是喜欢搞虚报数字那一套。”

    谷耀伦的话让她的心漏跳好几拍。“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谷耀伦不怀好意地一笑:“晶擎科技的财务状况,比财报上的数字还要糟糕许多,楼董让你当财务长,就是想要你窜改财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语疑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你不用紧张,我早在收购晶擎之前就看出来了。”

    她狐疑地望着谷耀伦,很想问他到底是不是来闹的?

    “把电脑关上,我放你一天假。”

    “我不想放假。”

    “这是命令。”谷耀伦走到她身侧,霸道地盖上笔电的萤幕。“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跟着我走,不就知道了?”

    为了不让谷耀伦有机会和她拉拉扯扯,语凝叹了口气,收拾一下东西就和他出门。

    两人坐上谷耀伦的私人轿车,丽他一路上眉头紧皱,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语凝见状,也很识相地保持缄默,不再追问任何事。

    不久,车子进入一个大型停车场,停好车,谷耀伦带着她步入VIP专属的电梯,几分钟后,他们置身茬一处明亮华丽,充满梦幻感的空间。

    定神一瞧,这里居然是一家十分知名的婚纱馆!

    “你……”她错愕地回过头,以着眼神询问谷耀伦。

    “我带你来试婚纱。”

    “我根本没有答应你的求婚。”她发出轻呼。

    “你会答应的。”

    “你真是个霸道的男人。”

    “等你试过婚纱后,再来想拒绝我的借口。”他靠近她,语气轻柔,彷佛他十分笃定她在试过婚纱后,就一定会答应他。

    “我不要试婚纱——”她的话语还没有说完,旁边突然出现两个笑脸盈盈的服务人员,半推半拉地将她带入VIP室。

    VIP室里早就摆满各式各样的婚纱,琳琅满目的礼服让她眼花撩乱,眼前像是出现一波波的蕾丝海。

    角落一袭剪裁素雅大方,看起来优雅高贵的新娘礼服抓住她的目光,蕾丝和缎面材质上布满高级的碎钻,在阳光下闪烁着晶亮的光采。

    “你喜欢这套礼服吗?楼小姐真是好眼力!”服务小姐贴心地看出她的心思,拿起那套礼服笑着说道:“这是美国名设计师薇拉的年度作品之一,全世界没有几套,它主要的设计灵感是……”

    接下来小姐说了些什么,她全都没听进去,只怔怔地瞪着礼服,一抹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脑海。

    是的,这件礼服就是曾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那一件,剪裁款式、花色质感……完全都一模一样!

    小姐将她带到试衣间里,帮她换上那袭美丽的婚纱,当语凝站在巨型落地镜前端详自己时,忍不住频频倒抽好几口气.镜子里那个高贵优雅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她真的穿上了她梦想中的白纱.

    这时,谷耀伦无声无息地走进试衣室,美丽的倩影抓住他全部注意力。

    她看起来像个纤尘不染的仙子,美丽高雅而端庄。

    服务小姐也选在这个时刻,悄悄地退出试衣间。

    “你看起来很美。”

    “谢谢。”她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但教一个没要当新娘的女人,穿上这身婚纱,不是显得很好笑?”

    “你会成为我的新娘的。”谷耀伦的声音森冷如鬼魅,“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你这是报复,报复我六年前的临阵脱逃。”

    “与其说我是在报复,不如说我是在延续六年前未完的事。”

    “怎么说?”

    “我想让六年前未完的事有个结局,不管这个结局是好的或是不好,它就是必须有个结局。”

    语凝微微一怔。

    不管他想要娶她是报复也好,是余情难了也好,他的个性喜欢有始有终,因此,六年前未完的事,在今天必须有个结局、有个句号。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想我懂了。”

    “很好,我想你应该会同意。”他成竹在胸地说道。

    语凝回避他自信的目光,却不期望在镜子中看到美丽优雅的自己,这副情景让她想起那个梦,梦境中,她把自己嫁给谷耀伦。

    会不会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事?命运注定他们两个要纠缠下去……

    如果她嫁给谷耀伦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勾消他和父亲之间的恩怨?

    思及此,她心一狠,当下作了决定。

    “婚礼什么时候可以举行?”这句话代表她默许了他的提议。

    “我会尽快安排,你不用急。”语末他还不忘讥刺她一下。

    这句话也伤了她的心,语凝迅速退回试衣间,将身上的新娘婚纱卸下。

    当婚纱脱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也隐隐作疼……

    晚餐时间过后,谷耀伦和语凝来到了楼家.

    四人在大厅里对谈,他向楼家夫妇说明来意。

    “呃——”杨美云清清喉咙,“我刚才没有听错吧?你说你们打算结婚?”

    “是的,楼夫人。”谷耀伦回应。

    “但,这样好吗?你们才认识没几天……”杨美云道出自己心底的疑惑。

    “不瞒楼夫人您说,六年前我还是晶擎员工时,曾经和语凝短暂交往过一阵子。”

    这句话像一枚炸弹般引爆开来,语凝错愕地瞠大双眸,不敢相信他会公开从前的事。

    楼家宇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谈及从前,搞不好连他做过的丑事,都会被一千说出来。

    “真的吗?语凝,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这件事?”杨美云的脸上泛出一抹诧异,还有丝伤心。

    “妈,我——”语凝为之语塞,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唉!我就知道,女儿长大了,跟自己的亲娘都不亲了。”杨美云故意哀声叹气地说道。

    “妈,真的不是这样……”语凝急了。

    “楼夫人,那时我们都年轻,再加上我即将赴美,所以就没公开我们的关系,因为不够稳定。

    不够稳定?这句话像一根针戳进她的心坎里,他们当年差点要私奔到美国了,他竟然还说他们的关系不够稳定?

    “语凝,你的意思呢?”杨美云询问她。

    语凝转过头,和谷耀伦四目相对,胸口又是一阵紧缩。

    许多年后的今天,他的一举一动、一句无心的话、一个淡漠的眼神……

    依然能够挑动她的心弦。

    因为……因为她还在乎他,还爱着他,不管他是否还爱自己……

    “妈,我想答应他的求婚。”她低语,看了谷耀伦一眼。

    谷耀伦闻言,投予她一个怜惜万分的眼神,杨美云捕捉到这个眼神,所以她很快就相信,女儿和谷耀伦是因为想再续前缘而结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意见。”杨美云笑着问老公:“家宇,你的意思呢?”

    楼家宇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凝重的表情,但在老婆的催促中,他也点头答应了。

    经双方讨论过后,认为适逢并购之际,行事应低调些,便决定一切从简,只简单地公证,而不宴客。

    两人的婚事便这样决定了。

    今天是谷耀伦和楼语凝的大喜之日。

    语凝起了大清早,换上几天前挑衙的白纱礼服,来了两个化妆师,把她装扮得美丽优雅。

    她最后戴上一串珍珠项链,镜中的可人儿美得教人屏息。

    妆扮完毕,谷耀伦派来的礼车准时抵达。

    前往法院途中,她的心情没有恐惧和忐忑,相反的,她竟有点期待,期待着和谷耀伦展开新生活。

    而婚礼就是一切的开始。

    抵达法院大厅,一抹硕长挺拔的男性身影,便从走廊的那端走过来。

    “早安。”

    谷耀伦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把他的身躯衬托得更加精壮结实,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昂。

    语凝抿抿唇,心头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她怎还会有这么失常的反应?

    “早安,你昨晚睡得好吗?”因为紧张,所以她昨夜睡得不好。

    “还好,没有什么特别。”

    谷耀伦口是心非,其实昨夜他也失眠了一整夜,心头有股怪异的情绪不断撞击着他,这种感觉像是振奋……

    真可笑!他和楼语凝结婚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要羞辱她和她的家人,为什么他会感到兴奋?

    “我们进去吧!公证人和证婚人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

    语疑点头,尾随在他的身后走入室内。

    婚礼在证婚人公式化的问话下展开,在他们说出“我愿意”的回应声中,完成了婚礼程序。

    步出法院,手心里捧着一纸结婚证书,上面有着他们的签名,语凝的心有些沉重,却又矛盾地有些期待。

    “我们先回你家。”谷耀伦回过头说道。

    晚餐过后,谷耀伦又陪着杨美云到客厅里闲聊,一整个晚上,杨美云被他的幽默风趣逗得哈哈大笑,看得出她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

    坐在一旁的楼家宇和语凝就显得沉默许多,皆是一副各怀心事的模样。

    “这几天我已经请设计师,将家里最大间的套房设计了一番,准备让你们当新房用的。”

    因为谷耀伦在台湾暂时还没有置产,于是杨美云便提议,这段期间两人先暂住在楼家,之后再作打算厂方面,也可以增加和女儿相处的时间。

    杨美云的话让语凝面红耳赤,一想到今夜起,他们就要睡在同一间房,她的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谢谢楼夫人。”谷耀伦带着迷人的笑意说道。

    “别这么客气,你也该改口叫妈了吧?”杨美云简直乐不可支。

    “妈。”

    “这样才对嘛!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点歇息吧!”杨美云看了一下时钟,催促大家上床睡觉。

    谷耀伦和楼语凝和他们道过晚安,便回到新房去。

    “我……我先去洗澡。”语岚拿起放在床头的浴巾,一溜烟地跑到浴室。

    褪尽衣物,镜子里显现出一副玲珑有致的女性娇躯,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待会儿……他、他今晚……今晚会对她做那件事吗?

    想到这,她的脸颊一阵灼热,直延烧到脖子。

    洗完澡,语凝换上一件保守的睡衣,待谷耀伦进入浴室后,她便躺到床上。或许是因为今天折腾了一天的关系,才一闭上眼睛,她便沉沉睡去。

    当谷耀伦沐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放轻脚步,走到床畔,他凝视着熟睡中的语凝,那晶莹剔透的肌肤、红澄似樱桃的双唇、长长的睫毛垂在下眼上……她一如他记忆中那么美丽,这些年来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更多了一股妩媚的女人味。

    这让谷耀伦想起,多年前,他曾照料过烂醉的她,她喝醉酒时那副又哭又笑的模样,他至今仍印象深刻。

    俯下身子,他更贴近她的睡脸,心脏莫名的加速跳动,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自己这些年来,其实一直思念着她、渴望着她。

    再见到语凝时,他刻意将这些情绪隐藏在冷漠的面具下,说穿了,他不过是在害怕,害怕她轻易就让自己投降……

    他的热气吹拂在她的脸上,语凝皱起眉头,唇畔逸出一丝叹息,仿佛是感应到有人正在她的身旁。

    她娇俏的模样,让谷耀伦情不自禁地俯下头——

    “你——”唇上传来不正常的灼热感,语凝发出一声咕哝,微睁双眸,居然见到他在吻她!

    语凝的双眸倏然瞠大,抗议的话语尚未吐出红唇,他那炙烫的舌尖已侵入她的口中……

    渐渐的,他的吻变得更加火热大胆,他粗糙的大手滑上娇躯,他的抚触像是一把火炬,掌心所到之处皆在她身上印下火热的烙印。

    她的抗议声转化为一丝叹息,全身软绵绵使不出一丝气力,他的大掌半掀起她的睡衣,手顺势滑入,盈握住她胸前的丰润……

    “天啊……在过去几年,我的脑子里不断想像着这个情景……”他一边说,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呃……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语凝的心一阵激动。

    在意乱情迷的情潮中,他很快就褪击了身上的衣物,突然,语凝出其不意地问:“耀伦,你还爱我吗?”

    “爱”这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谷耀伦的欲火,往昔被伤害的痛楚,重新回到他的胸臆。

    “爱?你居然敢跟我说爱?”他撑起赤裸的身子,一抹讥诮的神色漾上眸底。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伤你很深。”她讷讷地说。

    “你也知道?”他撇唇,冷冷一笑。

    “你听我说,其实在你前往美国的那天,我有到机场去,本来我打算跟着你一起走的。”

    “哦?为什么最后你没有出现?”

    “我……”语凝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讲起。

    “你说不出来,对不对?”谷耀伦走下床,迅速穿上衣服,冷冷对她说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除了是个背叛者,还是个说谎精。”话毕,他打开房门走出去。

    新婚之夜……他、他居然就撇下她。

    语凝觉得好伤心,但她命令自己不许哭,新婚之夜哭得像个人泪儿的话,和一个弃妇有什么两样?

    可,在她将脸埋入枕头的那一刻,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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