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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谁敢

    “认主不认君,你们迟早要给她招致祸患,趁早收一收,别做得太过火。”

    凤绪俯首称是,等逝歌走远了,才苦笑道:“正因为知道,才不愿意让主上一个人面对……”

    **

    穿过翘首往一个方向望的众多天将,逝歌纵然速度极快,还是听到了关于风月漫的一言半语。

    士兵甲:“哎,好像是主上回来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士兵乙:“凤绪将军和幕夜将军都过去了,我有点紧张怎么办,我还没见过主上呢!主上长得好看不好看啊?是不是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她会不会很严肃啊?”

    士兵丙:“别说你,我都有近万年没有见到主上了。主上可美可帅了,谁都没法比!我现在睡得枕头里还藏着主上练武场用过的半根箭头,以后可是要当成传家宝传下去的。”

    士兵乙:“为什么是半根?”

    士兵丙:“因为另外半根被掰成了四瓣儿,给其他几个抢走了,妈的,龟儿子,老子迟早要抢回来!”

    士兵丁:“嘤嘤嘤……你说,主上不会是不要我们了罢嘤嘤嘤……我还准备等立了功就向主上求亲呢嘤嘤嘤……”

    士兵戊:“嘤你个头!就你这娘们儿兮兮的熊样还想娶主上,主上都比你有男子气概,简直白日做梦!”

    士兵丁:“嘤嘤嘤,我就在做白日梦啊!嘤嘤嘤,不然我就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士兵戊:“……你特么给老子闭嘴!赶紧把这些魔族处理了,一会儿得干干净净去见主上!”

    ……

    逝歌真是听得哭笑不得。

    青檐花挂在逝歌的衣襟上一动不动,一直等逝歌去凌霄殿把事情与天帝交代了一遍,又取走了一些烛泪,出了九重天的大门,还不见她化回来。

    逝歌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要不要去见一见?”

    青檐花没动静。

    没有得到风月漫的回答,逝歌也不恼,自己笑了一声:“你那些兵还挺有趣的。也就你带得出来,一个两个跟你一个德行。”

    青檐花还是不动。

    逝歌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一把扯下青檐花提起来,看了一会儿,倏尔握在掌中一点一点收拢五指,将青檐花捏成了蓝色的花泥,脸色霎时铁青。

    “好,好你个风月漫,竟给我来这招!”

    滇婆海附近,离天界营地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林子边,突然光芒微闪,从虚空中跌出来一个人。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去力道,才站起来,拍拍身上沾上的草屑,骂骂咧咧走了,隐约听见他在骂着什么说话不算话骗人之类的,然而虽然嘴上不饶人,他却是十分熟练小心地摸去了前方营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没走多远,从他出来的虚空,光芒就要消散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串青檐花,悄无声息地掉进了草丛里,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待到他走没影了,那草丛里才晃动了一下,一双手扒开草丛钻出来,嘴里叼着一根狭长的草叶子,一双眼睛明亮又得意。

    “不晓得逝歌啥时候能发现我金蝉脱壳,哈哈哈,估计得气得不轻。不过……”

    她眼珠子转了转,吐掉了草叶子,眯着眼睛看了下方向,笑了声,“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也好,我怕你后面会气疯。”

    找准方向,风月漫大摇大摆地往营地而去。

    “你想得到的事情,我怎么会想不到呢。你无非就是怀疑玄伊昀是潭岄罢了,既然如此,不去会一会就不是风月漫的风格了。”

    想法很好,然而现实有些残酷。

    风月漫走出去没多远就被人拦下了,冷言冷语透露出来的信息都是看不起她,更不肯放她进营地。

    “我一看你就像魔界派来的细作,还想见我们将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什么,你不是魔界的,那行啊,拿天帝手谕来,有手谕才能进。”

    风月漫:……

    老子叉你大爷9不如学幕夜潜进去呢,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舒翎的军帐里了!

    风月漫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

    拦她的士兵以为她是知难而退,纷纷发出嘲弄似的笑声。

    风月漫低头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衣裳,无奈的笑笑,还真是落难凤凰不如鸡啊。

    她正要掐诀换一身行头,却突然听见前头传来震天的暴喝声,远远还能看到法术相斗的光芒,真是张扬得很。她还没搞清什么情况,便见拦着她不放行的几个士兵神色一凛。

    风月漫仗着脸皮厚,略微又凑近了些向他们打听:“这是……又打起来了么?”

    那士兵本来不想理她,却想了想,还是给她解释了一句:“听号角,似乎是那个女魔君在叫阵……”

    解释到一半,其他几个也蓦然想起了什么,手中兵器“唰唰唰”就对着风月漫。

    “你也是女的,退远些!就算不是女魔君,也不许靠近军营来!”

    风月漫:“……”我该夸你们还真是警觉吗?

    风月漫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边祭出百花焰,一边故意道:“除了女魔君是女的,你们似乎忘记了,天界还有一个厉害的女人。”

    她忽而神色一凛,凝神望向他们身后一处,“咦,那个女人是谁?”

    几个士兵下意识回头朝风月漫指的方向看,什么都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怒而回头:“你这……”

    然而将将风月漫站得地方已经没有人影了。

    几人呆了一下。

    “哈哈哈……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守门啊!”

    从后方远远传来风月漫的声音,从声音的大小来看,已经去得很远了,所过之处完全不掩饰其行踪,军营里顿时一阵动荡,简直嚣张极了。

    守门的几个士兵张了张嘴,有个反应慢的,突然问了一句:“天界还有一个厉害的女人……说的是谁?”

    “莫不是……天地战神风月漫?”

    “……那要不要去报?”

    “……等你去报,人都到将军跟前了。算了,如果真是天地战神,谁都拦不住。”

    **

    烟雾缭绕的滇婆海上,遥遥对立两方,一方魔气冲天,一方仙气涤荡;一方愤恨难消,一方震惊不已。

    “你就是魔族女君?”舒翎勉强将眼底的震惊压下去,抱着手似笑非笑,“玄伊昀……什么时候天界的叛徒都能当上魔界的魔君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以后我要是落魄了,大约也能抢个魔君当当也说不定。”

    那叫阵的女人红衣黑发,手提飘渺神鞭,可不就是天界的叛徒龙族女君玄伊昀。

    玄伊昀也不生气,掩唇而笑,只是笑声却像是一道尖锐的催命铃一样刺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怎么都挡不住。

    “承蒙天界照顾,本君正是魔族现任女君,潭岄。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这君位让与将军又何妨。”

    玄伊昀抬手做了一个谢礼,眉眼之间却全无谢意,谢礼也只是虚晃了晃就收,一边收还一边漫不经心道,

    “原想这些年,天界对本君有照应的恩情,我也不该这么狼心狗肺倒戈相向,不过现在倒是有件事天界做得不厚道,所以本君免不得要向舒翎将军讨教了。”

    舒翎还没开口,他身后的天将就怒道:“颠倒黑白!要战就战,何必多言!”

    “咯咯咯,瞧这话说的,本君可是文明人,讲道理的。”说到这里,她突然扬起声音高声问道,“是不是!”

    她身后众多的魔族异口同声高喊:“是!”

    她好似很满意,含笑望着舒翎。

    舒翎微微皱眉。

    这些日子魔族多为偷袭,作为魔族女君的潭岄更是从未露面,今天突然来这一出正面叫阵,而这个魔族女君更是天界叛徒,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对,这让舒翎多了一个心眼。

    “这可真是一件新鲜事,潭岄女君想如何,不妨直说,绕来绕去的,我听得头疼。”

    玄伊昀等的就是这句话,舒翎的话音方落,她立即就接上了,语速缓缓,不急不躁,但说的内容却让人咋舌:

    “也没什么,就是将军大约还记得,我魔族魔神曾为天界风月漫斩杀,这么多年,我族耗尽心血,好不容易将魔神复活……”

    魔神复活。

    四个字就将天界阵营轰然炸开,人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严阵以待。

    玄伊昀眼风扫了一遍,乐了:“急什么呀,我话还没说完了。我族魔神虽然复活,但大家都晓得魔神不喜拘束,我们也并不能指使魔神做什么,就任由他老人家去游玩访友了。然而……”

    她神色蓦然一沉,眼神犀利而阴鸷,充斥着滔天的怒气。

    她提着鞭子的手蓦然一指,一字一顿,声声泣血。

    “然而你们天界逼人太甚,趁他老人家初复生力量不足,竟然设计再次围剿魔神!如此不择手段,竟然好意思称天道正义,简直令人发指!此恨不消,此仇不报,妄为我魔族儿郎!”

    她的鞭子蓦然甩出,在两方中央的滇婆海上震起滔天巨浪。

    “今日你天界若不给我一个交代,修怪本君手下无情大开杀戒了!”

    “杀!杀!杀!杀!——”她说完,身后的魔兵就一声一声叫嚣着,个个眼睛冒着血光。

    玄伊昀笑靥如花,在最前面尤为突出,简直妖艳得耀眼。

    舒翎握紧了手中的剑,缓缓扬起了一个冰冷的笑。正要说话,却突然被两个字打断:

    “谁敢!”

    倏尔,一道厉芒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舒翎后上方划下惊天一击,将荡起的万千水花化作利刃,扫向魔族,瞬间无数魔族中招,被小小的水珠子击来的力道撞得倒飞出去,哀嚎着摔作一团。

    时间在这一刻静了一静。

    一时之间,只听见魔族阵营传来的哀嚎声。

    舒翎笑意微僵,回头看去。

    玄伊昀更是沉着脸,目光似世间最毒的毒蛇,紧紧盯着那一方。

    只见天将忽而骚动起来,逐渐分开了一条大道。

    一个女子提着枪,一步一步走上来。

    她杂乱的短发在她行进的时候一寸一寸长及腰下,在风中荡了一下便自主地高高扎起,配上了凤衔珠的发冠。

    她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逐渐也变了样,渐渐化作了贴身的铠甲,鲜艳的红与干净的白相间,宛如白衣上染血。

    她一步一步,众人便随着她的步伐一点一点摈住了呼吸。

    她脸上是淡淡的笑,然而她的眼神只是漫不经心似的一扫,被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出了一身冷汗。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可怕了!

    但要问可怕在什么地方,却没有人说得上来。

    她走到了阵前,划了一下手中的枪,看着玄伊昀重复了一遍。

    “谁敢。”

    舒翎眼中神色变了变,最后利落地翻身下马:“天地战神。”

    天地战神风月漫。

    那个传说中不败的天地战神。

    舒翎单膝跪于风月漫身后,而舒翎身后的天将静了一静,紧跟着舒翎齐刷刷跪下:

    “见过天地战神!”

    风月漫笑了笑,倒没说舒翎什么,淡淡道:“跪我一个女人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不懂吗?”

    舒翎很从善如流地起了,身后的天将也齐刷刷地跟着起来,表面上是听风月漫的话,但实际上因为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风月漫没有回头,却突然开玩笑道:“不过哪天我若是死了,你们定要跪一跪我,好歹我也卖命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她身后一片寂静,就好像对于她的笑话,没一个人觉得好笑。

    她也不在乎大家笑不笑,只看着玄伊昀,笑道:“一开始逝歌怀疑你就是潭岄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大相信。”

    玄伊昀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露出一个笑,朝着风月漫抛了一个媚眼,媚眼如丝道:“那现在呢?”

    “现在么?”风月漫道,“眼见为实不是嘛。”

    玄伊昀喷笑,慢条斯理道:“眼见的,有时候也不一定为实,这还是你教我的。”

    她话还没落,风月漫猛拍一下大腿,吓了众人一跳,搞不清她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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