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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冥界覆灭

    大白闻言不咆哮了,很端庄地眯起了眼,神态高贵十足。兴许它觉得掉面子时要摆出一副更有面子的形容才算对得住自己的虎格。

    我收回白桢,迅速捻决念动咒语,控制了这黄泉河的河水。激涌过来的河水打湿了裙角,却在涌回去的那一刻被凝结成冰。

    水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最好控制的东西。恰巧冥界这黄泉河,给了我这样的地利,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只需弹指一间,便可彻底颠覆了冥界。

    面前被凝结的黄泉河水越来越多,随之更多的河水朝我们这边涌了过来。我如拉起一块幕布一般,施决将脚下的寒冰缓缓往上拉……整条河似乎都倾斜了,朦胧的对岸的地势忽而隐隐变得高了一些,河水只顾着往脚下兜,而后成冰。

    厚重而寒气凛然的冰幕被拉得很高,对岸的河水渐渐干涸,继而是整条河的河水都渐渐干涸,全部变成了我与青夜还有大白眼前的这堵晶白透明的冰墙。透过冰墙,河里的光景依稀可见。

    黄泉河,一旦干涸了没有水了,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光景呢。

    河里数不清的森森白骨,冲天的怨灵之气。

    只可惜,我们面前尚有冰墙为盾,那些白骨无法过得来,便自河底的软泥中纷纷一点一点地朝对岸爬去……

    对岸,不正正是依附于仙族的鬼族么。

    第一具白骨上了岸,继而是第二具第三具……无数具……虽听不见对岸的声音,但那数量,该是能够让群龙无首的鬼族尽数覆没。

    身边的大白很不安分,爪子扑在冰墙上不断刨着,想将对岸的光景看得更清楚详细一些。我拿食指使了两分大力学着弦衣时常欺负它的动作弹了一下它的额头,权当是给它一个教训。方才若不是及时将船引回了岸,它再凶猛,被那些白骨吞噬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此冲动,险些坏了大事。

    大白吃痛闷哼一声,大抵也是晓得自己理亏,闷着不敢发作。

    我道:“你那么想看清楚,那我给你开个后门让你过去看得更清楚一些可好?”

    于是大白收了爪子,不刨了。

    看样子鬼族是再无翻身之力,青夜问道:“现在我们去黄泉路口看看吗?”

    我眯着眼睛透过冰墙看那难得的壮阔的景象,道:“在这里好好的,为何要出去。难道你想出去帮莫铸他们吗。”这一战,谁胜谁负于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干扰。仙族节气将尽,倘若能在气尽之前再帮我挫一挫莫铸的锐气,自然是好的。

    青夜道:“你不想看仙族是如何狼狈而回的么。”

    我勾唇,看着大白趴在地上又开始打瞌睡,不由自主地再伸手指弹了一下它的额头,看它不满地粗哼,笑道:“迟早会看到的。”我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弦衣动不动就会弹大白的额头了,似乎会弹上瘾。

    直到黄泉河里的最后一具白骨上岸,黄泉路口的打斗声渐消,大白都已经睡醒了两个瞌睡,我才抬脚挠了挠大白的肚子,道:“该回去了。”

    顺着黄泉路一步一步走出去,路上尸骸成堆血流成河,有仙族的也有蛮荒魔族的。赤脚踩在血水当中,余热未退。

    大白很是兴奋,东闻闻西嗅嗅,四只雪白的蹄子都被血染成了鲜红色。

    青夜蹙紧了眉,约摸是甚少见到这样可怖的场景罢。其实说起来除了忘川被攻那一次,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但很无奈,脑海中设想了不知多少回,而今亲眼所见倒觉得有两分亲切。

    仙魔厮杀了不知多少回,大多是弦衣的妖族在处理战后琐事。不知弦衣见到这些又会作何感想呢。我想依他的性子,应当不会与青夜一般蹙紧了眉。指不定还会笑得娇媚如花。

    想着想着,我不禁淡淡笑了起来。

    忽而手臂一紧,青夜拉住了我。他一双纯净的眸子放在我身上,透着不忍和痛惜,低低道:“我抱你出去罢。”

    我挑挑眉,嘴角的笑未收,道:“你觉得我会走不完这段路程吗?相反,我走得十分有兴致。”说罢我顺势拂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脚被染成血色,连白色裙角都成了同样的颜色。总是要赤脚亲自走过尸骸血河,才会觉得真实。

    当我总算走出了黄泉路口时,呼吸之间的空气这才没有了那股令人恶心的腥臭,明亮的光线铺了下来,明媚得晃眼。

    然而我将将一站定,突然迎面劈来一道剑光,好巧不巧地指向我。还不等我动手,青夜忽而闪身挡在了我面前,提剑便迎击了回去。

    却是一道与人打斗时不慎漏蹿的剑光。

    我细细一瞧,整个一片残败的战场,是蛮荒魔众在收拾,仙族一个不剩。而遥远的天边,仙光魔气大振,时而四溢向四面八方波及,而这边的魔众在那狂邪锐利的剑气飞窜而来时,一个不小心躲闪得慢了些的,就立即被伤得连渣都不剩玑。

    如此景象,不用多想便晓得,除了两军之首对战以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蛮荒魔众这边有莫铸,而对方有火神。

    青夜道:“我们要先回去么?”

    我还没说话,大白就先我一步跑了出去,直往天边那猛烈打斗的地方去。我捏了捏鼻梁,不得不承认大白它真真是无孔不入,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无疑是一头热血的老虎。

    那么大只老虎头,都是长来吓人的。

    我僵着嘴角亦跟着朝大白的方向走了去,道:“去看看也好,莫铸暂时还死不得。”能和火神对战,想必那莫铸是兴奋得不得了。但兴奋是一回事,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去到天边时,火神与莫铸正打得难分难舍,但莫铸显然处于劣势,再用不了几招便会败下阵来。

    些许时日不见的火神,玄衣墨发狂肆,素手紧握丹邺剑,下手干脆狠厉,毫不拖泥带水。这是他一惯的作风。剑气就同他人一样,如火如荼。

    他带来的仙兵们,皆尽数亡了,也亏得他还如此沉得住气,如此意气风发。只是将杀意毫不保留地付诸在他手里的剑上,想要在今时今日斩杀了莫铸。

    一旁的大白,白白地跑来了这里,却苦于没有它插脚的余地,只得焦躁地来回蹿动,嗷嗷咆哮。

    我了无声息地走到它背后,忽然出声道:“你再叫啊,叫破喉咙有人理你吗?”

    大白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一扭身就冲我呲牙咧嘴,可看见是我了之后又生生停住了。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老虎牙,又道:“又尖又白,真好看。”

    大白不再随口乱叫唤,亦不再动不动就呲嘴,安安静静地又眯起了老虎眼。显得十分端庄。

    恰逢此时又一道猛烈非凡的剑气冲我与大白袭来,听闻青夜凝声道了一句“小心!”,当即我抱住大白的脖子,大白心领神会与我一起往一边斜过身体躲了过去。

    那剑气似乎是从我脸颊边呼啸而过,截断了耳际的一缕发丝。

    我看着那发丝安静地飘落在云头上,雪白的底色衬得发丝越发的黑。无谓地抬起头来,看见莫铸已然被火神击败,面上神色十分不甘,欲再与火神打一回。只可惜他再多动一分,恐怕火神一横剑就让他咽气了。

    然当我将视线移到火神身上时,却见他再无多余的动作,双目定定地盯着我脚下云头上被他剑气截断的散发,似有一丝恍然。

    我亦看着那云头上的发丝,思忖着弯身拾了起来,放在眼前晃了晃,道:“大敌当前,却是这一缕断发更能吸引火神的注意力一些么。”说罢手指一松,发随风自指尖萦绕飞脱,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火神拿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我,一言不发。像是中邪了一般。

    他这副模样,经他停留在我脑海的火神该有的决然清冷的印象一对比,蓦地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斜眼与莫铸道:“还不走,莫不是真想当眼前这位火神的剑下亡魂吗。”

    莫铸啐了一口,却不得不咬牙站起来退到一边去。可就在此时,火神却有似突然醒过神来了,侧身一剑便朝莫铸挥了过去!

    这一剑显足了他火神的霸气,丹邺带着红色业火,所挥过之处仿佛要将一切都燃烧殆尽,莫铸必定承受不来他这一击。说时迟那时快,我来不及多想身体便先快了一步,脚下一蹬力猛地冲了出去,手中所祭出的白桢剑恰巧赶在他斩杀莫铸之前稳稳当当地挡在了莫铸面前。剑与剑想出碰撞产生的力道向四周扩散,翻起了一层又一层的云浪。

    大白总算瞅得了这一空档,以为有了它出场的机会,磨爪擦掌的。我睨了它一眼,道:“你再敢胡来,回去看我不拔光你满口的牙。”

    于是大白安静了……又眯起了眼。形容十分端庄。

    我又迎上火神的目光,缓缓勾起了嘴角,道:“火神可是要前往冥界搬救兵?不过可惜,来晚了一步,敲被本尊捷足先登了。若是火神现下去冥界,指不定还能见到累累白骨正一点一点将整个冥界皆入侵,吞灭。”

    火神淡沉沉地问:“你做了什么。”

    我无谓道:“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是让黄泉之水干涸,让怨灵之骸出没,让整个冥界不复存在而已。说起来,当年鬼族欺了本尊一回,算是与我魔族结下了仇怨了,如今本尊以怨报怨还回去,不算滥杀无辜。”

    半晌,火神仍旧是清清淡淡,尾音挑了高了些,道:“你灭了整个冥界?”

    我点头:“本尊这么做,你有什么意见吗?”

    兴许是我目中无人的语气容易惹人生怒,即便是眼前面对敌人清冷残酷的火神也不例外。他凤眸渐渐聚拢了寒气,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继续点头:“信,自然是信的。本尊的父尊和夫君不都是那样的下场吗,但是——”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会并不代表你能。如若你不信的话,尽管放马过来试试看。”

    结果我话音将一落地,火神当即手腕转动,挥舞起丹邺剑与我动起了手来。招招凌厉,步步紧逼。

    然,我不惧他。

    因为我面前的,是我的杀父仇人,是我的杀夫仇人。面对仇人,往往是要比一般时候更加英勇的。

    不过这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天界火神,并不值得我为之留情。他凤族,他九重天,通通皆会如方才打黄泉路踩着尸骸一路走来一般,被我踩在脚底下。这才算得上是仙魔之间的一场较量与掠夺。

    这天边的云层,皆被一招一式疯狂地向对方进攻之间被卷散得连一点影迹都没留下。方才火神与莫铸打了一仗,尽管莫铸不敌他,但对他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起码我没有使出全力便已能与他打成平手。

    直到风云蓦地停息的那一刻,我与火神同时落立云头停了下来,仿佛根本不曾打过这一架,只是儿戏地拿自己手中之剑架上了对方的脖子。

    我侧了侧头,往他的丹邺剑上靠了靠,他的丹邺剑一如既往地轻轻嗡鸣了一声而后往外斜。但白桢不会,白桢只会往他的脖子贴得更紧。

    我淡淡道:“不愧是即将要当天帝的人,长进了不少。”

    火神道:“你也长进了不少。”

    我勾唇笑笑,道:“不然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火神面前。今日你我是做一个了断还是如何?但本尊以为,游戏才将将到了好玩的地方,若要是一下就了断结束了,有些显得无趣。你觉得呢?”

    火神收了剑,简单干脆地吐出两个字:“依你。”

    我亦收回了白桢,只是有些不小心,白桢在离开他脖子的那一刻还是划破了他的肌肤,血珠顺着那道口子沁了出来,分外美艳。

    我便眯着眼睛看他,闲话道:“今日本尊来之前本想让火神的仙妻一同来,怎知她却不愿。这怪不得我狠心,给你们机会重逢偏生她又不晓得珍惜。不过你俩总有重逢的那一日的,下次本尊便亲自带她去九重天与你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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