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字箴言
陆峰和陆远都是一惊,而让他俩吃惊的自然并不仅仅是刘春占反常的胳膊,主要还有他现在的声音分明就是那天陆远修理元东时听到的童声!陆峰见状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并用另一只手把陆远拽在他身后,而刘春占也趁机站了起来。
陆峰如临大敌,收起了刚才玩世不恭的态度,微微撤了一步说:“尊驾降临在这垂老之躯,是退而求其次吗?”
刘春占用那古怪的童声答道:“非也。平日受他香火,岂能眼看着他被你弄死?”
陆峰勉强露出些微笑,语气也客气了许多:“尊驾既来,我当告退…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慢着!”刘春占喝道,“把那炉鼎留下,我自然不为难你。”
陆峰面露微笑,略显谦恭地说:“此人是我堂弟,还望尊驾高抬贵手。”
刘春占冷笑道:“你是要坏我好事不成?”
陆峰一言不发,悄悄把一只手放在身后比划着让陆远快走,见陆远没动,那手比划得更加焦急了,而陆远似乎也在一番纠结之后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在这就是累赘,先逃出去反而让陆峰没有了后顾之忧,于是他赶紧趁机向门口跑去。刘春占见状大为不悦,发疯似的直朝陆远冲去,再看陆峰几乎在同时拦在了刘春占去路上,两人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各自退了几步之后,陆峰说道:“尊驾今日乃是从异界强行游出一缕神识,仓促附身于刘春占,神力定然不及真身之万一,切勿因小失大啊!”
“你威胁我?”刘春占的童音中带着浓浓的怨气,然后只一挥手,道场的大铁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任凭陆远怎么使劲也打不开它。
当陆远再回头向堂哥求助时,只见陆峰原地扎着马步,身上微微抖动起来,而刘春占见状未敢轻动,但显然更是不满:“怎么?你敢对我出手?”
陆峰坚定地说道:“我是他哥,请尊驾不要逼我…今日放我兄弟一马,来日我定当给尊驾一个交代!”
刘春占听了这话竟忽然沉默了一会,然后似有不甘地说道:“既然你的兵马已到,我给他们面子!但是你要记住你说的话,我等你给我的交代!”
刘春占气势汹汹地站在对面不再说话,陆峰则警惕地挡在陆远身前,又一步步退到门口,陆远再推门时,那门轻轻一下就被推开了,陆家兄弟稳稳的退出那间平房的门槛,又把门关好之后,快步走到了熙攘的街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进家门,陆远母亲关切的问东问西,兄弟俩谁也没说动手的事,只说没谈拢,多说无益,就回来了,而陆峰又接着说他走这一趟已经知道怎么破解那玄阴冥神筑胎符了,陆远母亲半信半疑,又反复问了陆峰几次才算放了心。
陆远心想事情闹成这样,解开玄阴冥神筑胎符是不能指望刘春占了,可又怕母亲担心,所以不好当着她面说什么,只好借口说让陆峰住家一宿,多年不见了,哥俩来个秉烛夜谈,叙叙旧,陆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就答应了。
洗漱之后,关好房门,陆远听着母亲也回屋睡了,才终于把憋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我亲哥啊!你这干干巴巴的小身板怎么就变得这么能打了呢?二十多人被你吓的不敢动…还有你之前就认识刘春占?另外…他后来明显是鬼上身了你才认怂的吧?还有最重要的,你说你能破解这符,其实是安慰我们娘俩的,是不是?”
陆峰听了弟弟这一股脑的问题之后,叹了口气说:“我一条条回答你吧!你哥我这些年经历得太多了,确实练了点本事,打架不要命那种;第二个问题,当时我跟人家谈判,当然要装一装,我哪认识他;第三,他请来的是一个在阴间成了气候的一个凶鬼,你哥我再怎么说也是个凡人,跟它纠缠不清的话,以后难免被它暗害。至于你身上的符,现如今我已经知道他要召的是谁,也就能破了。”
“嗯,那我还有问题…”陆远正要接着问下去,陆峰连忙拦住他说:“得了吧,我先给你把符解开,免得夜长梦多!”
陆远按照陆峰的要求,蹑手蹑脚出了房门,把一碗清水和陆峰的背包拿进了卧室,陆峰打开背包,取出一只精致的毛笔,一小瓶酒精和两个圆盒子,两个盒子里一个装的朱砂,一个装的白芨,他将朱砂配合酒精、白芨调好之后,才接着说道:“事到如今我也瞒不下去了,其实我这身本事是因为继承了祖上的福荫,领了一堂了不得的出马仙,从而走上了修行之路…”
陆远不服气地说:“修行?修真?咱俩是同一个爷爷,我咋没这好事?”
陆峰盘腿坐在他对面,郑重其事地说:“机缘不同…况且龙生九子…这事以后再聊,总之现在,我要请咱家仙堂中的仙家上我身为你解符,到时候就先别把我当你哥了,一定要恭敬些,主动搭话。”
陆远饶有兴致的答应之后,两人面对面安静地坐了不到一分钟,陆峰双眼紧闭,身上开始了一阵逐渐加快的抖动,两手前伸,好像抓着什么似的,接着又演变成了剧烈的颠簸,最后又逐渐平息了。经过大约一分钟的折腾之后,陆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陆远小心问道:“请问…是谁来了?”
“黄天齐!”陆峰一改原来的和蔼,言语中透着一股威严之气。
陆远从没见过这架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好自称“黄天齐”的陆峰继续说道:“你且近前来!”陆远赶忙凑了过去,“黄天齐”单手在他身上颇有章法顺序的快速摸了几个点,然后低沉地说了句:“可怜之人,竟成了歹人炉鼎,如今幽冥凶顽兵临城下,汝危在旦夕矣…”
陆远听着害怕,却也不敢多说,只听“黄天齐”肃然说道:“笔来!”陆远便赶紧恭敬地把蘸了朱砂的毛笔递给他。“黄天齐”接过笔微一思量,然后猛地将笔探出,像刘春占一样,在陆远身上笔走龙蛇,写得顺畅无比,一条条朱砂笔迹在陆远身上勾勒出绝伦的狂草符文,但却终究没能一气呵成,毛笔尖在最后一刻悬停在了陆远眉间前方一寸处,迟迟没有落下…
“黄天齐”眉头紧锁,右手连同那毛笔有些颤抖,也就在这时,陆远耳边突然传来那熟悉而又让他头皮发麻的童声:“小衅仙也敢毁我炉鼎、坏我好事?”
“黄天齐”厉声斥道:“你既被封入幽冥,何故偏执降临凡间?今日我若让你如意,来日你必成一方祸害!”
那童声说道:“黄皮小妖!爷爷修成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草窠里趴着,如今你真敢如此放肆?!”
“黄天齐”浑然不惧:“你此时不过是一道神识侥幸来此,休要狂妄!”
没等那童音再次响起,“黄天齐”左手五指做出一个扭曲的手势,在笔杆尾部一推,“哧”的一声那笔尖便在陆远眉间烫出一个通红的圆点,几乎与这难忍的灼痛同一时刻,陆远浑身一软,身上朱砂所过之处传来阵阵暖流,之前的阴寒之感一扫而光!
似乎大功告成了?陆远心里一阵欣喜,而“黄天齐”语气也变得平和了些:“我与你前世颇有渊源,今日替你解围,也算了了桩心愿。你可还有什么要求或者其他事要问?不妨一起说了。”
“啊?”陆远没想到这大仙还有免费赠送,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是想起刚才兄弟俩的对话,随意问道,“大仙,我很羡慕我哥有这本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呢?另外从小到大我这一路坎坷,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转运?”
“黄天齐”轻轻一笑:“呵呵…你今生命运暗合天机,不可轻泄,日后终会有人告知于你,却不是我。且送你四句箴言,你须记好:‘君罪难返,命数天演,龙归冢现,死劫至焉’。你天赋异禀,只是时机未到,尚需磨炼;一身仙根灵骨,引得无数歹人觊觎,如今末法乱世,邪鬼横行,我再送你一个护身的法,时机成熟之前,可助你荡除邪祟,保你一时平安。”
陆远心想这大仙真不含糊,头一回见面就送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伸手过来。”“黄天齐”说道。
陆远稍一犹豫,把伸出的右手缩了回去,又把左手递了过去,“黄天齐”也不在意,用手指在他掌心简单画了几笔,继续说道:“这掌心雷乃是我黄天齐亲手所写,赠与陆远护身,各路仙鬼若敢轻犯,便是与我相忤。”
陆远看了看左手,并没有什么特别,虽然疑惑也不好得罪这主,只好先说声:“多谢老仙!”心里想着把他先送走再问陆峰吧!
“黄天齐”淡淡说了句“告辞”之后,陆峰又是一阵颠簸,然后终于睁开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之后问陆远道:“解开了?”
陆远说大概是吧…陆峰笑了笑说:“应该没问题了,那老鬼虽然不拿我当回事,但是对咱家仙堂兵马还是忌惮些…况且咱家黄家教主隔空斗法时已经把他那点神识碡去了。”陆远听了这句,才算安心了些,况且这件事恐怕也就只能做到这了,再想多了也是徒增烦恼,随它去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陆峰就走了,他临走时说要回自己爸妈家看看,然后就要回辽省忙去了,而陆远送走他之后,把昨晚黄天齐说的四句话抄在本子上,一种“天将降大任”的感觉油然而生,然后又特意端详一会左手,尽管掌心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玄阴冥神筑胎符解除了,但陆远之前树立的余威尚存,包括元东在内的全单位人对他依旧是敬畏有加,所以虽然刘春占大概是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但是这个后遗症还是让他十分受用的。这样的工作氛围多少有点怪,但对陆远来说倒是好过日子,工作之余与女友周静吃吃饭、逛逛街,一切平静如初,只是那点微薄工资在周静的欲望面前本来就不堪一击,而生活却又总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陆远兜里只剩三百块的时候,却接到了高中同学林霄鹤的电话,说周末同学聚会,AA制,每人先交二百,多退少补,他愉快的答应之后,觉得裤腰带又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