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梦初醒时
陆远看了看他，心想这莫非又是个刘春占？于是立刻反感起来，说道：“大爷您也歇会，我实在是困，您得让我睡一会，呆会再陪您聊啊！”
老头哈哈笑了一下说：“哈哈，好好好，睡吧睡吧。待尔如梦初醒时，方知回头日已迟。金银散尽空余恨，明珠暗投悔不值！”
一听他后面这几句，陆远不禁打了个冷颤，睡意全无，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白胡子老头，更是感到一股温和而又庄严的气息从他身上传了过来，他这几句并非刘春占那种神棍似的算命，而像是一种点拨、一种警示…莫非他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
陆远有些尴尬地微笑着，尴尬得连脸上的肌肉都觉得有些僵硬：“您…什么意思？”
老头微笑着与陆远对视一眼，反倒不说话了，靠在椅背上，这次反倒换成他闭目养神了…简直莫名其妙，陆远不再理他，又重新酝酿睡意了。
不知不觉的，陆远已经进了家门，之所以用了“不知不觉”这个词，是因为他好像一觉之后就回了家，中间的过程还没来得及想，就被母亲的问题打断了：“你不在家这段时间，周静来了，说你答应买一台二十万的车，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之前又彩礼又装修的，咱家还哪有钱了？她这么咄咄逼人，以后你还有好吗？”
“我…”陆远刚要说自己这次赚钱了，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他带着刚被母亲质问而点燃的一些火气冲门口嚷道：“谁啊？！”
门外没人回答，但是敲门声反而更大了，陆远气急败坏要开门锁，同时把眼睛贴在猫眼上看了一下——“哎我艹！！！”陆远十二万分庆幸自己手慢了一些，没把门锁打开，因为他竟然从猫眼里看见了许晴，就是那个被他卖到鲁东配了冥婚的女尸！而在她身后是她的丈夫张天莫！！
陆远下意识地赶紧往屋里跑，还不忘拉着母亲的手带着她一起逃，但是他这一拉，居然没拉动母亲这个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开门啊。”母亲盯着他说。
陆远紧张地说：“不能开！门口是俩冤死鬼！来寻仇的！”
母亲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有降妖除魔的本事了吗？怕什么？”
“对啊！哈哈，我居然忘了我已经……等等！妈，你说什么？…”陆远吃惊地看着她说。
母亲嘴角向上翘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让陆远毛骨悚然：“我是说，这种小鬼，灭了它也就是了，你怕什么？”
“妈…你…”陆远有些难以置信，“你什么意思？”
“你心虚什么？仇家上门，你打回去不就好吗？！”老妈突然变得脸色发青，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你也会怕、会后悔吗？！”
“都是周静逼的！”陆远也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我有什么办法！？”
母亲听了这话，哈哈的笑个不停，这笑声伴着门外越来越响的敲门声令陆远有些失控，不料母亲的眼睛里忽然流出了血来，喃喃道：“竹可殒，而不能毁其节，堂堂男子汉居然被女人逼得丧了良心…”
“妈！”陆远这才发现了母亲的异常，发疯了似的抱着她说，“妈！你怎么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其实我每次也都后悔啊…您别生气了…”
“后悔有用吗？”陆远冷冷地问着。
陆远哭了：“我知道我一时糊涂，可大错已成，我也无能为力啊！”
“开门。”母亲在陆远怀里平静地说，“看他们能不能原谅你。”
陆远放开了手：“我…他们哪能原谅我…”
母亲的表情舒缓了些，慈爱地摸着陆远的脸说：“别怕，有妈在。”
陆远攥了攥拳头说：“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当是我亏欠他们的！阿丹！保护好奶奶！”可阿丹并没有从佛牌里出来，反倒是母亲接着说：“我老太太一身正气，不怕！”
陆远把手放到门把手上，心想刚才是一时糊涂，现在冷静下来了，就算他们进来，自己现在又是掌心雷，又是枣木剑的，怕个什么？然而正在他想到这的时候，母亲忽然叮嘱道：“你若有心改正，就不要心生杂念，你当初怎么对人家，人家也会怎么对你，不可妄动！”
“我亲娘啊！你啥时候说话也文邹邹的了…”陆远一边吐槽着，一边果断地把门打开，对门口说，“来吧，我知道对不住你们，想怎么对我，随便！”
话音刚落，一股阴寒的冷气扑面而来，耳边同时听见许晴那幽怨的斥责声，陆远刚要回几句，眼前却像镜头回放似的出现了他之前几次贩卖尸体的情景，而且每一幕他都看见了死者无可奈何、任人宰割的表情，仿佛他们都还活着就被陆远处理了，一种无地自容的悔恨在陆远心里油然而生…
也就在这时，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果然知错了吗？”
“嗯？！”陆远一哆嗦，眼前大亮，四周响起广播的声音：“旅客们，飞机已经安全抵达昆水国际机场…”
“我刚才是做梦了？！”陆远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老头。
“你醒了…咱们也该下飞机了。”那老头微笑着说。
这声音！没错！刚才梦里就是他！陆远一边回忆着那匪夷所思的梦境，一边解开安全带，轻轻拽住刚要起身的老头说：“大爷，您…您可愿意帮我？”
老头回身看了看陆远说：“帮你什么？”
“大爷您别谦虚，刚才我知道是您在梦中点化我…”陆远诚恳地说。
老头呵呵地笑了：“嗯，我还有事在身，这样，你若有心，可当立下重誓，痛改前非！”
陆远也不顾周围乘客在过道里陆续往舱外走着，当即举起三根手指就要立誓，老头却笑着把他的手按下说：“不必如此，心诚则灵，你若肯做，只需双手合十，于心中默念誓言便是。”
陆远于是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于心中发誓道：“我陆远，今后若再行不义之事，必遭天谴，死无全尸！”
陆远发完了誓刚一睁眼，老头就说道：“嚯…好重的誓！不过也好，人就该心存敬畏，修行之人更当如此！”
陆远好奇问道：“您还会读心？”
“小技而已。”老头说着又从身上的小包里取出一本书送到陆远手里，“你若有心向道，这书拿去勤加修习，自有妙处！”
陆远恭敬地双手接过了书，又问道：“多谢！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头想了一下说：“不过人生过客，纵然认识了，若是无缘，也难再见，倘若果真再见了，方是缘分，到时再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