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离开
今夜，月明星稀。
明亮的月光，零星的灯火，给湘港的夜，增添了些许光明。
夜色下，一男一女，漫步于街头。
良久，两人才在某个游戏厅门口，停下了脚步。
“呯呯呯~”手掌敲击在卷帘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一连敲击了许多下，门内才传出了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打烊了，想打电动，明天请早！”
“求叔开门，是我啊！”马小霜在游戏厅门口大喊。
“是小霜啊，等一下，我马上就来。”何应求看了一眼，揉着惺忪睡眼的儿子，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继续睡，这才披了一件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
“哗啦啦~”卷帘门被拉开，马小霜和武秋生，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前辈，你也来了。”何应求本来以为，来的只有马小霜，却没想到还有武秋生，连忙恭敬行礼。
对于何应求来说，武秋生不仅是前辈，还是他的恩人。
如果没有武秋生，他的儿子小波，早已夭折，他被况天佑打断的那条腿，也不可能治愈。
武秋生并不在乎那些虚礼，挥了挥手道：“应求，你不必这么客气，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前辈尽管吩咐。”何应求恭敬道。
武秋生开门见山道：“我要见况天佑和况复生，越快越好。”
何应求有些为难道：“前辈，现在都凌晨了。”
武秋生道：“他们是僵尸，又不是人，十个半个月不睡觉都没事。
打电话，告诉他们，马上到这里来。
如果能在半个小时内赶到，我就出手帮他们解决吸血的问题。”
何应求激动道：“前辈的意思是？”
武秋生颔首道：“跟你猜的一样，我可以让他们进化成红眼僵尸，以后不用被鲜血困扰，能够跟普通人一样生活，就算吃错了东西，也不再会拉肚子。”
“那真是太好了，我……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得了准信，何应求立刻冲向电话机，拿起话筒，拨打了况天佑的号码。
“嘟嘟~”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何应求匆匆和对方说了几句，便兴冲冲的挂上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况天佑就带着况复生，来到了求叔所开的游戏厅。
“求叔，你说能够解决我们今后的吸血问题，是不是真的？”一进门，况复生便拉着何应求的手，兴冲冲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还得看武前辈的。”何应求指了指武秋生道。
“武前辈？”何应求、况复生闻言，立刻将视线集中到了武秋生身上。
二人在打量武秋生的时候，武秋生也在打量着他们。
“弱，实在太弱了，比起将臣，他们差的真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将臣去了国外，想要延续婷婷的寿命，也只有靠这两人了。”
微微摇了摇头，武秋生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示意他们坐下。
况复生比较听话，况天佑却是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略带疑惑道：“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或许吧，听说况先生你参加过游击队，也许当年在战场上，你见过我出手的样子。”武秋生不置可否道。
“战场上……对，对了，你就是被大家称颂的剑仙，怪不得我会觉得眼熟。”况天佑有些激动。
武秋生摆了摆手道：“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今日我找你们来，一来是为了替你们解决多年来的隐患。
二来也是想让你们帮个忙。”
“剑仙请吩咐。”况天佑道。
武秋生道：“我想让你们其中一个，跟我去一趟医院。
如果必要的话，咬一个人。”
况天佑闻言，皱了皱眉，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答应。
武秋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制造出一个吸血怪物的。
既然我能够解决你们吸血的问题，就能解决她的。
而且，到了最后，能不能用上你们还是两说。
这样吧，为了解除你们的顾虑，我先把报酬给你们。”
说话间，武秋生心念一动，便有两滴鲜血从他指尖渗出。
这两滴鲜血，无视地心引力，不停地在空中打着旋儿，始终没有落下。
“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我的血能够让你们进化。
只要你们瞳孔的颜色，从绿色进化成红色，以后便不需要以鲜血为食。
不仅如此，吸了我的血，力量还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比如你复生，你说不定有机会长大。”
“长大！”五十多年来，何复生一直维持着孝的模样，他的梦想，就是能和其他孩子一样长大。
不过他虽然表现的十分激动，却并没有因此而冲昏头脑。
他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等待着况天佑做出决定。
感受着面前两滴血液，所蕴含的庞大能量，感受着自己内心的渴求，况天佑强忍着吞下武秋生精血的冲动，问道：“剑仙大人，不知道我能不能知道，你要我们咬的是什么人？”
武秋生微微犹豫了片刻，然后从桌上的一堆杂志中，抽出了一本，递了过去。
杂志的封面，不是当红明星，也不是商业精英，上面印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旁边写着对她的评语——湘港最大的慈善家。
武秋生叹息一声道：“婷婷只剩下一天寿元了，如果她愿意，我想让她继续活下去。”
“原来是任婆婆，任婆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
这样的人，就算变成僵尸，也肯定不会去吸人血。
剑仙大人，这个忙我帮了！”况天佑终于答应了武秋生的要求。
“嗖~嗖~”况天佑应下的一瞬间，盘旋在空中的一团鲜血，便朝着他飞了过去。
武秋生的精血，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道暖流，冲入况天佑的四肢百骸。
十五个小时后，当况天佑再度睁开眼睛，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红色。
“况大哥，成功了，你成功了，以后不用吸血了！”况复生拉着况天佑的手，蹦蹦跳跳，很是高兴道。
“你个老人精，等急了吧，既然等急了，那就去吧！”况天佑轻轻推了推况复生，将他推向了第二滴鲜血的方向。
“复生，你乖乖的在这里待着，等我办完事，再来接你！”
说完这话，也不等况复生回答，况天佑便跟着武秋生、马小霜，出了游戏厅。
此时天色已是傍晚十分，三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匆朝着医院而去。
……
……
全湘港最好的医院，某vip病房内。
一个年轻的女孩，面带悲切的坐在病床前。
病床上，躺着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
女人已经九十岁，容颜不再，脸上密布皱纹，手臂干枯，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咔擦！”病房被推开，武秋生带着马小霜、况天佑走了进去。
“太爷爷，您来了！”
称呼武秋生为太爷爷的，就是当年给任婷婷拜年的重孙女——任施施。
任施施父母早亡，这些年来，一直跟在任婷婷身边。
孙子、重孙辈中，就属她和任婷婷的感情最深。
武秋生拍了拍任施施的肩膀道：“施施，这些日子辛苦了你，今晚我来照顾婷婷，你去休息吧！”
“那就辛苦太爷爷了。”任施施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跟躺在病床上的任婷婷，耳语了几句，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婷婷，我和珠珠来看你了！”
武秋生静静的看着病床上的老人，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愧疚。
任婷婷为什么终生都没有嫁人，关于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
“武大哥，珠珠！”
躺在床上的女人，似是听到了武秋生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站立在床边的挺拔身影，她浑浊的眼眸，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马小霜可以发誓，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亮的眼睛，像太阳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对不起，让大哥你担心了。我知道你会来看我的，我一直都知道。
在我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真好，我死而无憾了。”任婷婷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想要抓住武秋生的手，可是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了。
武秋生观察到了她的小动作，叹息一声，一把抓住这只干枯的手，神色复杂道：“我不值得你等，你应该有更美好的人生。”
任婷婷动了动身体，武秋生瞬间知晓了她的心思，扶着她坐起来，将枕头垫在她背后。
用力喘了几口气，任婷婷道：“值不值得要问自己的心，我觉得值得，那就值得。
武大哥，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有一个问题，如果我再不问，怕就没有机会了，武大哥……”
话只说了一半，老人再次剧烈喘息起来。
武秋生自然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他张了张嘴，但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任婷婷眼中的神光，开始退散，黯然道：“我知道答案了，也许我不该说出那句话。”
武秋生幽幽一叹道：“我们的相遇，是个美丽的错误。”
“也许吧，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武大哥，我就要死了，死前你能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的身体……”武秋生有些犹豫。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任婷婷恳求。
“那好吧！”
武秋生抱着任婷婷消失在病房里，马小霜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神色无比的复杂。
她今年已经十九岁，前段时间，有关前世的记忆，就时不时的会出现在脑海中。
从那些零星的片段里，她看到过武秋生，也看到过任婷婷和任珠珠。
“原来，你爱他爱的那么深。”马小霜轻轻叹息一声，突然她的余光瞥见墙上的挂钟，立刻脸色大变，“不好，七点钟了，晚上到了，白叔就要来了！”
医院天台。
任婷婷靠在武秋生怀里，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人的欲望真的无穷无尽，永远得不到满足，得到一些就想得到更多，我突然有些不想死了。
如果当年，能够答应武大哥，跟随你一起修炼，那该有多好，可惜时光无法倒流。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并不晚，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
“不用了，九十岁已经很长了。
我累了，我想下辈子，我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武大哥，你也要加油，小霜就快20岁了，人生苦短，不是每一个都能活的像你这么长的。
我知道，在你心中一直都有某种顾虑。
不过请相信我，忘了那种东西，把握现在，才能不留下遗憾……”
“我会的！”武秋生哽咽道。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说完最后一句话，任婷婷终于闭上了眼睛。
在她死亡的那一瞬间，医院的天台上，凭空多了一部电梯。
白色雾气的覆盖下，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武大人，任婷婷的时间到了！”白无常恭敬道。
“嗯，我知道了！”武秋生伸出手指，在任婷婷眉心轻轻一点，任婷婷的魂魄，立刻飞了出来。
没有了苍老，干瘪的身体重新恢复了活力，布满皱纹的脸，也恢复成了年轻时候的模样。
即便已经死亡，任婷婷脸上的笑容依旧，恭恭敬敬的朝着武秋生行了一个万福，便跟着白无常，步入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任婷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武秋生道：“麻烦武大哥，帮我照顾一下施施，这些日子，多亏她了。”
“放心，我会的。”武秋生点头。
电梯门终于关闭，白色的电梯，瞬间消失不见。
看着蓦然消失的身影，武秋生怅然若失。
“武哥哥，任奶奶她……”马小霜来到了天台。
“她走了，走的很安详。
她那么善良，下辈子一定会投一个好胎。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处理她的后世。
小霜，你去通知施施，我去通知其他人。头七那天，她还能回来一趟，就让大家送她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