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劫数
灵蝶从窗户飞进屋里,绕着书案上那琉璃狐鼎飘出的缭缭檀香盘旋,旋即落在床榻之上那位美貌女子的玉指间。
“我还活着。”
眸子还未睁开,身上还有丝丝的痛觉,姬画手指轻动惊飞了灵蝶,她清楚记得自己受了四道雷刑被打回原形,后来的事她都不记得了,脑袋浑浑噩噩的。
在雷台之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双眸睁开,现在她在涂山自己的房间里,她没有死。
麻木的双臂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栏之上,良久脑袋才彻底的清醒过来,掀开搭在身上的毛毡,姬画准备下床,梵天镜她是得不到了,可林见鹿还在蝶城,她不能不管。
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口,却掀翻了书案上的檀香,房门推开婢女翠儿走了进来,扶着姬画坐回了床上,柔声说道:“小姐,狐帝有令不准你踏出房间一步,你就好好待着养伤,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翠儿。”
翠儿替姬画盖好毛毡,赶紧俯身去收拾洒落一地的檀香:“翠儿求小姐别再做傻事了,娘娘为了你眼睛都哭肿了。”
这次的确是闯了大祸,差点连累涂山九尾狐一族,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在她昏迷之前阿爹上了雷台,替她受了余下八道雷刑,玉手紧拽毡子,脸色发白问道:“翠儿,阿爹他没事吧。”
翠儿将琉璃狐鼎放回书案,添了新的檀香,这香气对伤口有帮助,答道:“狐帝他替你受了八道雷刑,抱着你回涂山时满身是血,可吓坏了族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狐帝是九天上的神仙,恢复的比小姐快。”
姬画感觉胸口发闷,心绪不宁,她留了一块铜镜在林见鹿身上,总感觉有祸事要发生,掏出铜镜一看,看不见人却只听见有吵闹的声音。
“今日该是张贴皇榜的日子了。”
姬画收起青色铜镜,如今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使不得法术,又心急如焚:“翠儿,你快去把小鹿叫来,我要让他带我去南郡蝶城。”
“翠儿不敢。”狐帝已经招呼过了,她不敢违背。
“我必须要去南郡。”姬画要下床翠儿赶紧扶着,还未走出房门狐帝便进来了,神色肃穆。
翠儿微微欠身带上房门走了,狐帝轻咳两声,说道:“姬画,你偷偷跑去凡间阿爹可以不管,可你为何要去动梵天镜?”
狐帝足足承受了八道雷刑,身体尚还虚弱,似乎老了不少,姬画眸子中水雾滚滚,跪在狐帝身前:“阿爹对不起,是姬画害了你。”
“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扶起姬画,狐帝眉头舒展开来,罚也罚了,梵天镜的事已经过去了。
“阿爹,姬画跑去凡间偷玩中了屠妖人的圈套,被打回原形险些丧命,幸好被一位书生救下,他是个哑巴,这世间的人都欺辱他,姬画想要报恩,所以才对梵天镜动了心思。”
她改变不了这世间众生,但她能保护林见鹿。
“你要用梵天镜窥探他的前世今生,你要替他挡劫。”狐帝这才想起在狐帝洞前姬画曾问起过他。
“阿爹,这份恩情叫姬画如何不报。”林见鹿为了护她不惜舍命,她也可以为了林见鹿做任何的事。
“别打梵天镜的主意,一旦放出了魔族后果不堪设想。”狐帝依然心有余悸,若不是他在涂山,恐怕姬画早就陨落在梵天镜之下,魔族借势冲破封印,三界又将面临一场天大的浩劫。
“求阿爹告诉姬画,除了梵天镜可还有其他法子?”
狐帝长吁口气,沉默良久说道:“除了梵天镜,北荒有苏九尾狐一族还有一物,狐仙香。”
姬画神色暗淡,涂山与有苏之间存有几百年的恩怨,有苏又岂肯将狐仙香交给她。
狐帝一腔愁绪,凝眉不展,意味深长说道:“画儿,有些事只能靠你自己,阿爹无能为力,但是你要记住,有些东西千万不能触犯,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姬画不明白,望着狐帝出门去,思索片刻便去寻小鹿,从涂山到有苏路途遥远,如今有伤根本无法腾云驾雾。
路经狐帝洞,狐帝正在与九重天宫的占卜星君议事,心中觉得奇怪,占卜星君从未来过涂山,今日为何突然来访。
“占卜星君,可属实?”狐帝拳头紧握,声音略微沙哑,双目泛红。
占卜星君身穿玄袍,左手持罗盘,四大兽头盘踞,似口含日月星辰,右手拂尘,白发束冠却是一张少年模样,拂尘一扫,说道:“不假,劫数到了。”
狐帝深吸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占卜星君笑笑:“狐帝不必担心,万物皆有定数,你我同是如此。”
涂山除了九尾狐一族,西边地界还有仙鹿一族,两族世代交好,只不过仙鹿一族在五百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中险些被灭族,族地倾覆后便到涂山休养生息。
穿过花海清涧便到仙鹿族地,清泉中突然钻出一颗脑袋,见姬画前来,那张稚嫩的脸上似开了花,雀跃唤道:“你回来了姑姑。”
“嗯。”浅浅一笑,下巴轻点:“小鹿,随我去趟北荒吧。”
“姑姑去北荒何事?”小鹿从潭中起身,问道。
“去有苏求件东西。”即便此行取不到狐仙香,她也要前去试试。
小鹿口中吹哨,一只大鹏鸟从绿林中冲天而起,在头顶盘旋几圈便落地伏下,这只大鹏鸟一百多年前被小鹿救下,后来便留在他身旁当了坐骑,展翅便是千里。
“有苏?”上了大鹏鸟背,小鹿细声嘀咕,他倒是听说过有苏与涂山的恩怨,虽不至于水火不容,却存有芥蒂,两族几百年未有过来往。
大鹏鸟展翅腾飞,涂山发生的事他已听说,瞧着姬画憔悴面容,问道:“姑姑,何不等伤好些再去?”
望着云下蝶城,姬画沉默半晌:“我已经没事了。”
涂山山巅之上狐帝负手而立,在其身侧姬画阿娘也在,目送大鹏鸟离开,阿娘泪眼涟涟:“你怎么不拦着画儿。”
“这是她命中的劫数,躲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