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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龙泽与林莳跟在冯屏身后,在他们两个后面是一大队穿着白色滚金边祭袍的人,全都戴着宽大遮住面容的连衫帽,半低着头,一板一眼地走着,一个个就好像设定好的机器,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甚至连每一步的大小都是完全相等的,从一个传送阵走到另一个传送阵,敲是九百九十九步。

    “我怎么觉得这是进了什么邪教啊。”林莳对龙泽传音道。

    这里的气氛太过于诡异的,就连周围宛如仙境一般的景色也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不清楚。”龙泽摇摇头,“你现在可以感应到你留在外面的信引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么多的传送阵,我也顶多只能判断一个大致方向。”林莳回答道,然后突然开口对冯屏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怎么绕来绕去的没完了?”

    “慎语。敬神。”冯屏没有回答他,只是没头没脑地吐出来两个词,就连声音也比平时轻上许多。

    “传信符能用吗?”龙泽再次传音道。

    林莳趁着冯屏他们不注意,试了试通过外面信引的连同来传信,随后点点头:“可以,不过字数有限。”

    “传给凤玖殷。给他一个位置,让他尽快过来。”龙泽皱了皱眉头说道,整个九凤巅都很不对劲,一路上又有不少人加入后面的队伍,现在已然有数百人了。

    “能赶得及吗?”

    “我们需要人在外面接应,不然很难确定位置。”这里的传送阵一个套一个,已经极大程度地扭曲了原来的空间,龙泽几乎可以肯定这里的时间流速有异,只不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比例罢了。冯屏他们的举动,已经不仅仅是请人帮忙,说不定后面会发生些什么。

    林莳点头,掐着字数给凤玖殷传了信,冯屏似乎是有所感应,侧着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接着往前面走去。

    就在两人几乎以为到不了终点的时候,冯屏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大规模的传送阵。整整三块极品灵石才将其启动,等到他们再出来,已经是在一个巨大的白玉祭坛外围了。

    白玉祭坛建造在山的鞍部,那里略微凹下去形成一大块较为平缓的地域,正中央便是一座环形的通体白玉的祭坛。在祭坛的右侧则是一座石台,上面雕刻着繁复细腻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棵什么树。石台之上,则是一副半透明的冰玉棺,没有封盖,隐隐约约能够见到棺材里躺了一个全身**的男子。他的身侧放置着一捧捧火红的凤凰花,将他拱卫于其中,看上去便好像是躺在烈火之中。

    祭坛上站着一个老妪,穿的是款式相同的祭袍,不过是黑色滚红边,也没有戴连衫帽。白色的头发披散咋来,服服帖帖地置于脑后。她的手里拿着一柄乌黑的权杖,权杖顶端是一只金色的凤凰。

    “……可能真的与凤族有关啊。”林莳摸摸下巴,“龙泽你真应该把凤玖殷拖过来,而不是我。”

    “等他们到底弄什么把戏。”龙泽看着冯屏走上前去,先是在祭坛下面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然后站起身来,对老妪说了些什么。随后老妪的目光便转向他们,然后用权杖敲下了地面上的什么机关。

    轰隆一声,祭坛左侧与石台相对称的地方,同样升起了一座石台,上面也有一副撒了凤凰花的半透明棺材,唯一的区别便是里面空无一人。

    几乎与此同时,包括冯屏在内,所有的九凤巅的人整齐划一地匍匐下去,跪于地面,嘴里喃喃地念出一句又一句抑扬顿挫却十分诡谲的咒语。

    如同葬歌。

    龙泽和林莳成为祭坛外围唯二站在原地的人,与老妪遥遥对望。

    随着众人的吟唱,一道弧形的暗渠缓缓显现于祭坛中央,正好讲两座石台分割于弧线两侧。

    “太极阴阳。”龙泽和林莳一眼便分辨出地上的图案是什么。阴阳图缓缓成形,巨大的威压瞬间压了下来,两人只感觉腿一软,几乎难以站立。

    一道血红的光线从祭坛正中央的位置投射出来,正好连接住两座玉棺。棺内的凤凰花竟然真的燃烧起来,熊熊烈火从玉棺中透出,躺在里面的男子却是依旧一动不动。

    “请祭。”老妪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因为极度激动,就连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四个九凤巅人三跪九叩之后站起身来,趁着威压之下龙泽无法反抗,扣住了他的双手。

    林莳想要伸手阻拦,然而还未等他的手指触及龙泽,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拍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咳出大片血迹。

    “我……”他想说些什么,肺里却是堵得慌,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泽被四人扣押着往左边的石台走去。

    龙泽受到的压制似乎远剩于林莳,身体几乎是完全不受掌控。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四个人抬入玉棺之中。

    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炽热,反倒是温和的,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他的皮肤。

    那道血红色光线瞬间迸发出刺目的光,两端化为尖锐的利器,带着倒刺狠狠没入两人的胸膛。

    这是龙泽第二次感受到这种胸膛撕裂的痛。

    他有一种错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龙脉被毁的那天,这些年在人界经历的事情,不过是南柯一梦。

    血液顺着光线不断被抽离身体,又源源不断地涌入那个浑身**的男子体内。

    男子身下的火焰越来越虚弱,他的周身都闪烁着神圣的,难以形容的金红色光芒。

    宛若神袛。

    老妪目光炽热地看着这一幕,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多少年了,她终于见到了希望和曙光。

    神,属于他们的真正的神即将出世了。

    龙泽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过分的失血让他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他的胸口处闪烁着一道极其虚弱的,断断续续的金光,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它。毕竟与越来越盛的火焰相比,这道光实在是太过于微弱。

    林莳强扛着威压,不顾一切地挥动着虚空之刃冲了上去,他能够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巨大压力之下咯咯作响的声音。但他没办法靠近,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次又一次将他挡了下来,重重地掼在地上。

    九凤巅的人依旧是虔诚地匍匐在那里,吟唱着他们的颂词。

    变故就是在祭祀即将完成的时候发生的。

    那道红色光线突然暗了下去,原本通过它运输的血液洒在了祭坛中央的暗渠之中。两副玉棺中的火焰同时肆虐起来,就连老妪也差点一个不慎被卷入其中。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祭祀怎么可能会失败?!”老妪失去了她的淡定,不安地握着权杖,声音尖锐得好像划开旧瓷器。

    除了林莳,所有人都躁动起来,却不敢随意起身,只能一遍又一遍快速重复着他们的颂词。

    “去!去,请老祖宗他们出山!”老妪对呆立在原地的冯屏吼道。

    瘫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林莳大笑起来,两副玉棺中都是悄无声息,唯有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

    然而红色光线很快又再次出现了,甚至比一开始更加耀眼,闪烁着灼热的光。

    在九凤巅之人希冀的目光之下,血液再次开始传送。

    不过这一次,是从**的男子那里传向龙泽。

    血液流淌的速度极快,以至于一路淅淅沥沥地滴落在暗渠之中,龙泽原本是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被烧死,但胸口处传来一阵阵温热,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

    活着?

    龙泽找回了自己的神志,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

    威压似乎已经消失了。

    血液也慢慢被补充回来。

    只不过身边的火依旧是挡住了他的视线。

    方才,好像是听到了林莳的声音?

    “打断他!快!打断他!”老妪歇斯底里地喊着,救命稻草一样紧握着手中的权杖不放。林莳再次起身,这一次并没有再感觉到那股威压,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他的速度极快,在空中留下数道残影。

    清脆的兵刃相接的声音传来,老妪近乎绝望地看着权杖最上方的金色凤凰碎成两半,重重地砸落下来。

    林莳站定身子,随手抹去脸上的血迹。他知道现在的血线对龙泽有用,几个闪身转过去守在龙泽的玉棺旁边。

    火焰终究是渐渐消散了。

    龙泽静静地躺在玉棺中,至少看上去是完好无损的。至于那个**男子,已经彻底消失了在了火海之中,化为一堆灰烬。

    “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老妪状似疯魔地挥动着残破的权杖,冲向他们。

    一道夺目剑光破天而来,几乎是将整个九凤巅小世界都撕裂开来。老妪的身子诡异地于空中一顿。

    随后鲜血喷涌而出。

    她的身体缓缓裂成两半,一前一后坠落在地上,激起淡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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