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陆离倚在墙边，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尘：“你认识龙泽吗？”
谢尘始终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诶呀，这个不重要嘛。就告诉我认不认识龙泽就好。”陆离笑道，“你看我一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人，还能做什么吗？呐，如果你认识龙泽，那肯定也知道林莳了，我是他朋友。”
“……你到底是什么人？”谢尘皱了皱眉，他的话毕竟真假难辨，谢尘也不是容易受骗的孝。
“啧，你怎么就是不信呢。算了算了，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既然与龙泽扯上了关系，我就不会动你。等到封乾和玄丰的事情处理掉，我会把你放出去。”
“你是他们的朋友，那又为什么要帮霁雨宗动他们师父？”
“啊，朋友什么的？”陆离掸掸衣服上的灰，笑道，“我骗你的。”
距离处刑的日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修士聚集到霁雨宗附近，一旦掌门和唯一的太上长老被处死，也就意味着平坤宗彻底覆灭。
龙泽和林莳又去探查了几次阵法，霁雨宗布阵的速度很快，没几天便彻底完成，在数个匿灵阵的作用下，完全不见痕迹。若不是他们多次去查探，恐怕也很难再找到阵法的位置。谢尘的手段也是着实高明，至少前前后后十几波布阵者都没有发现他动的手脚。
“还有四天就开始正式处刑，是在霁雨宗的天刑台上。”林莳已经打听到了具体的消息，一些能排得上名号的宗门已经陆陆续续被迎上了霁雨宗，就好像三宗峰会上，三大宗门联合坑害的那些人和宗门不存在一样。
三宗峰会之后，各大势力的确是迎来了新一轮的洗牌，霁雨宗本身的巨大损失被隐瞒下来，众人能够看到的，是得罪三大宗门之后的惨烈下场，就像平坤宗那样。
“欲合宫宫主也来了。”龙泽是从荼靡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一次锦瑟仙是独自一人前来，没有通知任何人，混于散修之中。
“锦瑟仙？他来做什么？”几人都是一愣，他的意思显然是不代表欲合宫的势力。
“谁知道呢。”龙泽对他说不清到底有什么感觉，只能摇摇头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也要开始准备了。谢迎已经与谢尘联系上，让我们到时候等他的信号。”
“也真是难为他了，难得被关在霁雨宗里面还能往外面穿消息，想必是真有些手段。欸，你说他们的传信方法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怎么好像完全不受干扰？”林莳兴致勃勃地说道，“你说到时候救出了师父，要不要问问他？”
“想什么呢你，别人要是问你雾隐之术什么的，你能告诉人家？”龙泽翻了个白眼。
“别人的秘密还是不要觊觎为好。”凤玖殷点头表示赞同。
“切，我就这么随口一说，至于这么当真吗？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以后绝对痛改前非，怎么样？”林莳打了个哈哈道。
没多久，孟长生与何妄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本来是去打探能不能跟着其他宗门进霁雨宗，却发现这次的审查格外严格，凡是过来的宗门，都提前报备了人数，每人配有各自的信令，就算想要冒名顶替也不成。至于能够进去的散修，多半是成名多时，一般的无名之辈只能在最外围凑个热闹，连人家的护宗大阵都进不去。
“看样子这次是专门针对我们的。”龙泽皱了皱眉，不管是阵法也好，严格审查也好，针对的都是他们几个，最终目的还是要至封乾于死地。霁雨宗不会重演一次三宗峰会的场景，那些信令多半是用来避开阵法免受牵连的。
“看样子他们是动真格的了，在他们背后出主意的到底是谁。”凤玖殷察觉到了情势的严峻，面对这样的霁雨宗，就算阵法遭到破坏，仅凭他们几个，也很难全身而退，更何况还要再带上不知情况的封乾和玄丰。
“所以呢？现在怎么办？”林莳对他们摊摊手，“不管是跟谢尘里应外合还是怎么说，前提是我们要先进得去才对。随便弄个身份是行不通了，人家弄了特殊的信令，我们也没办法混在里面。”
“不对，还有别的办法。再说了，就算能那样混进去，到时候我们也没办法靠近。”龙泽突然开口道。霁雨宗的天刑台是专门处置叛乱修士的地方，可以说是机关重重，到时候能够靠近的，就只有监刑的长老，还有……同时被行刑的人。
“……你要做什么？”林莳皱了皱眉。
“他们要抓的是我。只有这样才能靠近师父他们。”
“你是被谢尘那个智障传染了吗龙泽？这是能用脑子想出来的办法？！就不说他们会怎么折腾你，到时候你剩不剩口气救师父，你能保证他们会把你放在行刑台上一并砍了？”林莳顿时炸毛。
龙泽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你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现在过去？”
“龙泽的意思是，处刑那天直接光明正大地过去。掌门与封乾师叔被处刑的罪名便是藏匿妖邪，龙泽直接露面，证明他们的罪名不成立，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自然就没办法处刑，按照律令应当是重新审判。到时候再动手会容易很多。”凤玖殷解释道。
“……”林莳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发，“那什么，我是被谢尘那智障带偏了……继续说，继续说。”
“我要请你们帮忙演一场戏。”龙泽接着说道。
“演戏？什么戏？”几人都是不解。
“光凭我一人之言，师父他们没办法摆脱罪名。”龙泽很认真地说，“霁雨宗说我是邪佞之辈，那么那些人便会认定我是邪佞之辈。我拜入平坤宗认太上长老为师，是事实，所以我能做的只有让平坤宗由主动转为被动。但这还不够，说到底还是我的一面之辞，所以我需要你们出面。”
几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龙泽是打算将黑锅一个人扛下来，平坤宗从始至终就是无辜的不知情的，是他处心积虑混入平坤宗中，要是追根溯源，还要算到掌教玄明的身上，毕竟是玄明将他带进宗门的。
“但是这样一来……”林莳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一句话卡在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这样一来，龙泽就再也不是平坤宗之人了。
“救师父要紧，别的都不重要。”龙泽摇摇头，“让人怎么看待都无所谓，该知道的人知道就好了。不过这件事……我希望只有你们四个知道。”他们都是龙泽绝对信任的人，自然不会泄露出去，但别人不一定。
龙泽要做的，是彻彻底底“叛离”平坤宗。
“那师父呢？你让她怎么办？”林莳皱着眉问道。
“……就这样吧。我去修炼。”龙泽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
林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怒上心头，攥拳重重地砸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洞，连带着蛛网状的裂痕：“妈的，霁雨宗！”
“林莳，冷静点。”凤玖殷拦下了他，“龙泽有他自己的考量，再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林莳强忍住怒火，双目赤红，“然后呢？他之后怎么办？只有我们四个知道，呵，他这是打得好算盘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林莳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大公无私的兄弟了？”
“还有时间，我们兴许还有别的……”孟长生皱着眉说道。他想说自己和何妄打头直接杀上去，但面对庞大的霁雨宗，就算他们两个是出窍期的剑修也无能为力。
林莳深吸了几口气：“小爷是他龙泽带上平坤宗拜了师父的。说道邪佞，我估计也逃不过的吧。再说了，不修五行灵气却依旧能够修炼，也差不多是邪佞手段了。”
“林莳！”凤玖殷低喝道，“龙泽是无奈之举，你这样是真的想让你师父彻底崩溃吗？！”
林莳紧握着拳头，低垂着头没有说话。淡淡黑雾不正常地环绕在他身侧，显得格外诡异，倒是当真应了他的邪佞之说。
“……我们的目的是救你师父。”凤玖殷将手按在林莳的左肩，强行让他平静下来，“龙泽的决定并不是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他是不是邪佞，不会因为他的话就改变事实，霁雨宗也不过是猖狂一时而已。”
“然后呢？他顶着叛徒邪佞的名号，安安稳稳做过街老鼠？平坤宗其他弟子会怎么想？那么多人，你能保证全都相信龙泽？”
凤玖殷没有说话。林莳说的就是事实，一旦龙泽那么做，等于是挑明了自己的邪道身份，再加上叛宗叛师，怕是彻底不为正道所容。
“再说吧。”林莳仰头，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重重地抹了一把，长长地叹了口气，往外走去，步履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陆离站在山巅之上负手而立。
他仰头看着东方的天与云，一言不发。
“天象要乱啊。”他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又说，“逆天改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