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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画中仙之谜

    几番寻找,皆是无果,倒是沈府生出一丝不满,生怕我偷了什么宝贝似得,处处提防着我,这样耽误下去,怕是毫无进展,无奈之下,我将事态的严重性告知了沈老爷。

    起初他满脸狐疑,然看着自己女儿昏迷不醒,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沈老爷道:“据说宅子的主人也是名门出身,可惜后来家道中落,被迫将宅子卖了出去,这才到了我祖父手中,经过几次修缮才有了如今的模样。恐怕这不知由来的画是之前的主人落下的。”

    沈小姐之所以得了这个怪病,定是因为接触过这幅画所致,那为何翻遍了整个府邸都未能将其找出来,便只有一种可能,她将画藏了起来。

    我看着熟睡的沈小姐,心中甚是无奈,画在何处只有她一人知道,可如今这个模样,我也是束手无策了。

    我又问道:“不知你可知道先前宅子主人的事情。”

    他想了想,道:“知道的不多,只小时候听祖父提起过,这家有个公子,将将十七岁,便病死了,从此,家道中落,没几年便将宅子卖了。”

    “生的什么病?”我又问。

    “这就不知道了,难道小女的餐这家公子有关?”

    他突然不安地问我。

    还无确切的证据,我自然不敢胡说,但他提到的公子,我却觉得十分蹊跷,泽辰说过这个画中仙应是位公子。

    我在院中坐了许久,不见泽辰和少年回来,想入画去找他们却又怕误了大事。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天边繁星暗淡,乌云沉沉,不知是否是错觉,我觉得前面似乎有亮光一闪而过。

    那块地方,乃是一口水井,因井水浑浊就被废弃了,上头拿了块石头压住。

    我将石头推开,井水里倒映着浑浊的月光,我感受到了井底泛上来的寒气。

    点了个火折子朝着井壁探了下去,井壁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井底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正泛着幽幽的光。

    那是一个类似于卷轴的东西。

    我忽然眼前一亮,那东西莫不就是遗失的画吧?

    可我瞬间就有些为难了,我一向怕水,估摸着这井少说也有一人来深。

    可一想到泽辰还没出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捏着鼻子便跳了下去。

    井水冰冷刺骨,水下一片漆黑,我摸出了口袋里的夜明珠,水底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我很快找到了那副卷轴,一手抱着往上游。

    突然,我的脚踝一凉,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脑海中立刻略过当年在三途河中被水鬼缠住的景象,一时间慌了神,呛了一口水。

    扭头往身后看去,目光撞到一张皱巴巴的脸,如同一颗腐烂了的橘子,吓得我又呛了一口水。

    忘记自己已经是个上神了,区区水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若叫一只水鬼给溺死了,说出去实在有些丢人,立刻闭住气,后腿蓄力,便往他脑袋上踹去。

    哪知道水中浮力巨大,我又不擅水性,脚底落空,踹出一连串的水花。

    水鬼在水下待了许久,打起架来自然比我游刃有余,我另一条腿也很快也被他缚住,他的力气大到惊人,将我往水底拖去。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卷轴,很快,他那双枯瘦的手伸向了我手中的卷轴。

    我一瞬明白了,这个水鬼大概就是所谓的画中仙。

    千钧一发之际,我才想起了泽辰教我的避水之术,心中默念口诀,很快水向四处散溢开来,水鬼刚离开了水便瞬间失了力气,我抱着卷轴往井口而去,回身往水里看时,对上了他一双充满了哀怨的眸子。

    还未到井口,突然,井壁塌陷,眼前一黑,睁眼却又到了那片开满茶花的院子。

    不慎又入画了。

    可这次的景象却和上回不大一样,若不是看到了坐在院中的沈小姐,我大概会怀疑自己正站在沈家的院子里。

    沈小姐见到了我,似乎有些惊讶,我过去拉住她的手:“快随我出去!”

    没想到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甩开我的手道:“不,我不出去,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此时,院中起了一阵风,我看到了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他眉目清秀,但面色苍白,像生了重病一般。

    他走到她身后,看着我,眼中阴霾渐深:“若是你执意要带她走,我便只得杀了你!”

    我看他的脸的轮廓同我在井底遇见的水鬼十分相像,可我却十分好奇他的身份,便问:“你可是林公子?”

    林公子是沈宅从前的主人,沈老爷口中那个病死了的公子。

    他道:“是又如何。”

    他若是病死,尸身早该被林家掩埋了,为何会在这冰冷的井底,难道这里头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碧春突然拉住林公子的手臂,泪光闪闪:“你答应我不会害人的!”

    她大概是担心这个文弱的林公子真的会为了她大开杀戒,她跑到我跟前,道:“他很可怜的,求求你,让我在这里陪着他,我是自愿的,同他无关,你告诉我爹爹,我已经去了,让他将我的尸身埋了吧!”

    “你为了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放弃自己的人生值不值当?”

    她却笑笑:“从小我爹爹总忙于家业,对我不闻不问,娘亲因为爹爹纳了好几房妾郁郁寡欢,偏偏爹爹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晓得他心里是不高兴的。

    直到我遇见了他,才有人陪我说说心里话,才不觉得那般孤独,我已经离不了他了。若你带走了我,也不过是带走了一个空壳子。”

    我哑然,看了眼林公子,他一言不发,只看着沈碧春,满眼的柔光。

    我忽然有些不忍,可人鬼殊途,若林公子执意要把她留下,必然是犯了规矩,迟早会受到惩处,还会连累沈姑娘。

    沈姑娘看着心思单纯,却又很是刚烈,她应是铁了心地要和他在一起了,我便同她道:“我自然不忍心让你们分开,不过,你许我同林公子说几句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林公子,便回了房中。

    林公子对我十分戒备,且目光冷淡,眼中隐约凶狠。

    “你为何会在这井中?”我问。

    他仰面苦笑一声:“被奸人所害。”

    他见我已没了敌意,便缓缓说起他的故事。

    林家曾是显贵之家,林公子本是林家独子,但从小便重疾缠身,虽不至于要了性命,但平常必须靠名贵的药材维持,一旦断了药,身体便会如同离了根的花朵,很快就会枯萎凋谢。

    林公子的娘亲很早就故去了,林老爷续弦之后又得了一子,算是一种安慰。

    可他偏袒大儿子,毕竟小小年纪便命途多舛,自然更上心一些。

    可这续弦的夫人却处处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就是家中累赘,每年的药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她的儿子的吃穿用度却比他差了许多,不仅如此,她还要像个下人一般去伺候他。

    久而久之,这种嫉妒和怨恨在心中生根发芽,她偷偷换了他的药,而后,林公子的身体每况愈下。

    对于一个药罐子来讲,药汤之中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察觉出来,又怎么会不知道药被人动了手脚。

    或许是他也觉得这样活着了无生趣,也没拆穿,可汤药的事情却被一直侍奉他的丫鬟知道了,丫鬟又将此事偷偷告诉了他,那个女人担心东窗事发,先是设计丫鬟偷拿家中财物,活活将她打死,又在林公子缅怀丫鬟的时候吩咐心腹将他推入了井中。

    他落水之后,并未当场殒命,而是在井水之中泡了数天,女人担心被人发现,便差人将井封了。

    那时候林老爷并未在家中,家中长子被人害死却无人知晓,那女人却伪造了林公子被闯入家中的盗贼害死的假象,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具尸体,匆匆掩埋了。

    林老爷回到家中,悲怆欲绝,或许是怕触景伤情,很快,林家便搬离了这个宅子。

    他在绝望之中慢慢死去,灵魂得不到安息,便附身在了昔日他画的一幅画中,孤独地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沈小姐机缘巧合之下翻出了这幅画。

    两个孤独的人相遇,总会生出一些情愫。

    我望着大簇的茶花陷入了沉思。

    活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着实艰难。

    我开口道:“可人鬼殊途,你要晓得,她在画中多待一日,她的爹娘便多心疼一日,你们便无法往生,生生世世被困在画中。若你放手,她还有自己大好的人生可以过,我相信,经过这件事情,她的爹娘会比从前更关心她。她会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若你放手,,或许有一天你们会在凡事重新相遇,再续前缘。”

    他沉默了,心中自然是不舍的,可我知道,林公子天性善良,他没成为厉鬼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又道:“你想清楚。”

    正准备出去,忽然想起泽辰和少年,他们也入画了,可我却并未找到他们。

    “我的朋友在哪儿?”

    他回:“他们应该在我制造的幻境之中。”

    原来第一次入画实则是进入了幻境之中,他大概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离开之前,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怆然,我想他一定会放沈小姐出来。

    虽然救了一条人命,我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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