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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我只是只可怜的猪

    朱沐瑾盯着这个想把叶卿带走的狼脸人身的男人:“灵狼族什么时候也如此不堪了?你把她留在你的身边,吸了她身上的灵气这么多年,也只修成了一个半人之身。如今你想把她带回去,不过就是为了把她身上的另一半灵气给吸干吗?”

    她一怔,下意识就离灰狼远了几步。

    灰狼深邃的眼睛看向她:“你信他?认为我把你养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只是为了害你?”

    她摇摇头,她不信朱沐瑾的话,但潜意识里,她又觉得朱沐瑾不会骗她。

    朱沐瑾摇头:“傻姑娘,你还不到我身边来?你长了一条狼尾巴,就真的以为自己也只狼了?不过是他为了吸你身上的灵气,让你的灵气与他身上完全契合,给你偷偷饮了他身上灵狼族的血。”

    灰狼似乎不想再听朱沐瑾说话,抓起她的手,周边全是浓雾,她被他抓着手,整个身子好像马上就要被浓雾吞没,但很快,她发现周边一片天朗气清。

    她躺在花丛边,花丛下面是一条清澈的小溪,里面一块一块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朱沐瑾正蹲在她身边,正在慢慢的洗手。

    他修长白皙的手全部沉没在溪水中,她看到有血丝浮在溪水表面。

    她呼吸一紧,走过去抓起他的手:“你受伤了?”

    他手背上有数道很深的抓痕,像是被野兽的利爪抓出来的,道道都渗出了血迹,被溪水一泡,变得惨白,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朱沐瑾倒是毫不在乎的样子:“四大妖族里灵猪族是最有仙根的,但最凶猛的,非灵狼族莫属?”

    “你刚刚跟他打了一架?”

    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连自己怎么来到这里都毫无印象?

    但看到周边的环境她可以判断他们还是在蓬瑶岛上,时间也有夜晚变成了大白天。

    朱沐瑾瞧着她的表情:“你看起来很担心,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她撇撇嘴:“这跟你无关。”

    她就算再涉世未深,也知道朱沐瑾和灰狼是敌对的关系。

    如果灰狼是为了吸她身上的灵气才养了她那几年,那他呢?他为什么又要来刻意接触自己?

    朱沐瑾见小姑娘脸上露出警戒的神色,她现在年纪还小,脸上还鼓鼓的没有褪去婴儿肥,现在瞪着眼睛,一脸不信任得瞅着他,怎么看都像灵猫族那群猫科动物,奶凶奶凶的。

    他觉得好笑:“你也怀疑我?”

    她点头,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不该承认得太快,又连忙摇头。

    他更加觉得好玩:“有防人之心是好事。但你可以对任何人都产生防备之心,除了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好人。”

    她对自己给自己发好人卡的朱沐瑾并不买账,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不是人,你是只猪。”

    朱沐瑾第一次意识到为什么凡人骂人的时候喜欢叫对方“猪”了,四大妖族,确实是他们“灵猪”叫起来最不好听。

    他咳了一声:“对,我是只猪。所以我不会像狼一样去伤人,我们连爪子都没有,只能可怜兮兮得沦为其它食肉动物的猎物。”

    说完他故意把自己受伤的手背往她面前一亮。

    瞧见他手背上的伤口,她的一颗心瞬间软了,对他的戒备也少了许多。

    她捧起他的手:“是不是很疼?”

    “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信以为真,真的低下头对着他的手背吹了几下,她知道自己力气大,也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呼着气。

    他有伤口自动愈合的能力,这几道伤口本来也是哄她的苦肉计,但眼下被她认真得吹着气,他只觉得伤口那处酥痒无比,甚至连隐藏在皮肤下面的血管都似乎要被爆开来。

    他将手收回来:“好了,不疼了。”

    她抬起头瞧着他:“你是不是永远不会骗我?也不会丢下我?”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越是这样,他更能看到她放大的瞳孔里映射出来的满满的不安和紧张,他突然觉得很心疼,将她拥在怀里:“我永远不会骗你,也不会丢下你。”

    蓬瑶岛果然是个仙岛,岛上奇花异木比比皆是。而且他们每到一处,都会有小动物跑出来,对着他们手舞足蹈,龇牙咧嘴。

    朱沐瑾带着她在岛上逛了一圈,然后道:“明天我要出去取个东西。”

    她马上要求:“我跟你一起去。”

    看到她又变得紧张的小表情,他无奈的笑,这丫头以前过得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他去的地方就是海边的一个小镇。

    小镇看起来并不富足但很热闹。住在小镇上的居民多数是渔民,他们衣着简单而粗糙,露出黝黑粗壮的手臂和通红粗糙的脸庞,可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比这海滨的阳光还要灿烂。

    此刻就有一大群挂着这样笑容的渔民,一起迈着急促却不慌乱的步伐,朝同一个方向赶去。

    看到他们的笑容,她也跟着心情大好,问:“他们是去哪儿?”

    不像是赶着去下海捕鱼,而像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活动?

    “应该跟咱们是去的同一个地方,咱们跟着他们一块去。”

    渔民们在一个两层酒楼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还是唐宋年代,国民经济主要还是以农耕业为主,而鱼税一向比土地税要高很多,加上古代打鱼技术的落后,基本上渔村都是比较贫穷的。

    所以在这样一个偏僻小镇上能出现一座这样装饰豪华的酒楼,很媳。

    酒楼的每一层都铺满了鲜花,显得异常娟秀,隐隐带着江南水乡的婉约之气,可是这样一个秀气的酒楼却起了一个非常豪气的名字——逍遥居。

    此刻站在逍遥居门前的,竟然是一只有如人身般大小的巨鹰,漆黑的眸子,如泼墨般的翎羽,这样的雄鹰一站在他们面前,就已有了王者的气势。

    她发现这些渔民非但没有露出恐惧之色,有一个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渔夫微笑着摸了摸巨鹰的头,道:“小羽,今日我们可是一大早就赶过来了,逍遥居应该可以给我们留位子了吧!”

    巨鹰咕噜一声,拍拍巨翅就向门内走去。渔民们知道,这已是在邀请他们了。

    朱沐瑾牵着她的手也跟着走进去。

    她本来怕人,一旦有很多人,她就下意识地想躲起来,但看到这酒楼里的这么多人,她却情不自禁地想融入他们,变成他们其中的一员。

    逍遥居,逍遥居,这似乎已经是一个简单的酒楼的名字,而是一片真正的人间乐土。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海边小镇竟会有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些人,竟然都凝聚在逍遥居中。。。

    这里除了渔民外,有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也有衣着褴褛的布衣书生,有气定神闲、一脸安详的慈祥老者,更有击剑论歌、大肆划拳的莽撞大汉,在店中的一个角落里,居然还坐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大姑娘。

    这样如此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可他们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在笑。有粗犷的大笑,有如春风般淡淡的微笑,有银铃般的娇笑,也有一言不发的,可是看得出来,他们的笑已经从心里发出来了。

    但在这片人间乐土中,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这笑容,而是一直在吟唱的如黄莺出谷般婉转悠扬的歌声。

    “说逍遥,唱逍遥,人生何处不逍遥?且把春风渡,更添春意闹。且惜好时光,莫等空闲老。

    说逍遥,唱逍遥,仗剑天涯更逍遥。大风云飞扬,策马扬鞭鞘。请引美人娇,江山烟雨笑。

    说逍遥,唱逍遥,煮酒论歌最逍遥。把酒仰问天,醉卧君莫笑。我歌月徘徊,我舞影且乱。请允一壶酒,共销万古愁。

    ”

    唱歌的是一位身着一袭蓝裙的少妇,如此豪情万丈的歌被一个娇弱的女子唱出来,非但不觉得怪异,反而多了一种风情。

    少妇最打动人的,不是她绰约的身姿,也不是她绝色的面容,而是她的一对蓝眸,像大海一般的眸子。

    当她在唱着这首《逍遥歌》时,那对眸子也像蓝宝石一般发着光,不知是要具有何种豪兴,才能使这已经出嫁的女子能有如此豪兴和魄力在这放声高歌?

    少妇唱完时已经觉得有些累了,她喝了一口水,摸了摸已站在她旁边的巨鹰,道:“还是白天客人就已经满了。小羽,辛苦你了!”

    然后她的视线稍稍侧向二楼的方向,嗔怪道:“那个镜灵道长也真是的,当初万分热情得跑到我这儿来说要帮我的忙,可到了这儿不是睡懒觉就到处溜达,半分忙也帮不上9是小羽你最好!”

    叫小羽的巨鹰蹭了蹭少妇的裙脚,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像是在撒娇。

    少妇笑了笑,望了一眼正在纵情欢笑的客人们,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人间恢复了太平,百姓也过上了真正安居乐业的生活。

    看来当初自己到这里重开了这个逍遥居是正确的了,但愿那原本是逍遥居真正的主人,看到逍遥居现在的盛况,也能安息了吧。

    少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向客人们道了一个万福,便上楼去了。逍遥居来留宿的客人一向很多,所以客房都是长长的并列着排开来。少妇一直走到客房的尽头,这里原来还有一个与逍遥居大厅相反方向的楼梯。

    与逍遥居热闹的气氛相反,楼梯下面是一个安静的楔园。

    花园里种着几株梅花树,在墙脚还立着几株翠竹,在加上中间一座小小的假山,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这就是这个楔园的布局,简简单单但却十分素雅。

    现在正是梅花含苞待放之时,花色最浓,艳态娇姿把整个小院都染红了。

    然而最让少妇迷醉的,不是梅花,而是梅花下的人。

    他此刻就坐在花树下的石凳上,闭上眼静静得吹箫。明明长着一张俊扬邪肆的脸却散发着一种祥和的光泽。

    悠扬的箫声钻进花瓣里,仿佛也开始带着香气,逍遥居里那些客人豪迈得笑声还隐隐得传过来,一闹一静强烈的对比,少妇微笑着看着他,现在的他越来越安静了,体内的魔性应该也快消失了吧!

    可是过了片刻之后那原本一直很柔和的箫声突然变得激昂起来,仿佛脱缰了的野马,男子原本一直很平静的面容也开始变得狰狞扭曲,细细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鼻尖冒出来。

    就在箫声达到最高潮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竟然是一双空洞的眼,这空洞的眼也成了妖异的红色,就像嗜血的恶魔。

    少妇神色大变,慌忙上前抱住他,夺过他的箫扔到地上,“你不要再吹了!”

    男子空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伸出双手胡乱得挥舞着,最后掐住了少妇纤细的脖颈,恶狠狠地道:“是你!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抢我的东西?”

    他仿佛用了最大的力气,少妇白皙的颈上马上烙下了深深的红印,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她只要抬起手,就可以一掌把他劈晕,可是她却一点都下不了手,只因她知道这不是他,而是他体内的魔鬼又出来了。

    就在少妇的脖子仿佛就要被勒断时,一根铁拐迎面击来,直接打到了男子的手上。男子呼痛一声松开双手,脸上更加扭曲,吼道:“是谁?是谁袭击我?”

    他伸出手在空中一阵乱抓,最后身子一倾斜他竟直接从石凳上摔下来了。

    原来他不仅双眼看不见,连脚也废了。

    少妇双眼一红,就要上前去扶他,却被一个人拉住,“主人,他现在又中了魔障,你靠近他他会伤害你的!”

    拉住她的人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身上还带着隐隐仙气,看来是个得道之人。可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非常有修为的人外表却邋遢无比。

    蓬松的乱发把他半张脸都遮住了,一身道袍虽然是半新的,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此刻他就用骨瘦如柴的手扶住那根铁拐,显得袖子都空荡荡的似无物一般。

    然而这道士最奇特的,是他那悬空浮起的空荡荡的裤腿,原来他也是失去双腿的人。

    这道士此刻正睁着半醒未醒的朦胧的双眼,看了看烙在少妇脖颈上深深的红颜,疼惜道:“主人,你怎么又让他伤你了?以你现在的能力,他根本是伤不了你的,你这样不设防,有一天你死在他手里都不知道!”

    少妇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得望着男子,他趴在地上用双拳拼命地捶打着地面,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女人,害我变成这样,你该死,你该死!”

    少妇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是的,她该死,若不是她,他不会失了双眼,废了双腿,他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谈笑间把天下都握在手中的得意少年。她欠他的,只怕连死都不足以来赔偿了。

    “相公!”她再也顾不上,跑上前去扶起他。可男子在触到她时又伸手掐住她:“我不要做那无用的夜晟,我要做我自己,我要把三界全部都踩在脚下,你把这些都还给我9给我!”

    还在懒懒得揉着睡眼的道士才反应过来,举起铁拐就要向男子打去,少妇回头大叫道:“道长不许打他,现在伤害我的不是夜晟,是个魔鬼!”

    道士伸出的铁拐停滞在了半空,他叹了一口气,把少妇拉了出来,然后伸手在男子额上点了一下,男子就昏了过去。

    少妇摸着吃痛的脖子咳嗽几声,把已经昏厥的男子搀起来半倚在身上,有些恼怒得看着道士:“道长,你怎么又把他弄晕了,你不知道这样非但不能消除他体内的魔性,反而会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加倍地增长吗?”

    道士有些无辜的伸出脏兮兮的手蹭了蹭比手更脏地袍子,不把他打晕,恐怕等他魔性自然消失时,主人早就被他掐死了!

    逍遥居里客人的笑声仍然不绝于耳得传来。少妇叹了一口气,能拥有这样豪爽的笑声的,世间又有几人。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放弃了一切,只跟着他来到这个曾经他最喜欢的地方办了这个逍遥居。但即使日日唱着逍遥歌,她又何尝获得了真正的逍遥?

    正想着,忽然在楼梯处传来一声雄亮的鹰啼,少妇脸上露出笑容,“小羽,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相公带到房里去。”

    少妇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在看到小羽身边站得那个人时,她先怔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容更盛:“少主,你怎么来了?”

    站在小羽身边的,正是朱沐瑾和叶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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