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想不到
顾夫人笑着说道:“这,你就猜错了。奇巧出新未必人人喜爱,更重要的是也是未必人人能理解呢,独树一帜未必是她们所求,反而是那么平淡无奇的花样再加些精致的点缀,销量才是极好的。比如荷塘莲花含苞待放,比如富贵牡丹雍容华贵,比如空谷幽兰清新自然……”
听着顾夫人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那些如数家珍的寻常花样,满眼尽是得意的神色,看来是寻常的花样子或者更加受人青睐了,难怪奶奶提过,尽是出新也未必尽如人意,有的人就是念旧呢,那么何府的将来要如何才能有。
正在顾夫人谈的酣畅淋漓之时,一位丫鬟告诉顾夫人开饭了。好久没有吃到家常菜了,一路上风餐露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瘦了点儿,回到家去到底会不会惹来一阵阵心疼。
顾夫人又兴致高昂的给她们布菜,介绍着菜式的特色。
顾夫人能言善道,就算是极为普通的家常菜在她说起来也是增添了几分滋味,言谈话语之间,何云柠得知了三叔何至边与顾氏夫妇相识的过程,那年三叔游历经过此地,看着顾氏夫妇新上品的一件服饰出神,一时间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顾氏夫妇好奇,便随意聊了几句,那时候三叔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自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问着顾氏夫妇拿了纸张随手几笔就勾勒出一幅画,画中青草一片,随风而舞,绵绵伸展开来,一直伸向无边无际的远方,他说这样的画卷倘若编织在服装之上,肯定是极美的,于是向顾氏夫妇定做了,就这样,他们相识了。
顾夫人谈的虽多,可是一旦触碰到为三叔姻缘惋惜之事,顾先生总是故意将话题移开,何云柠怎会看不出顾先生的用意,她渐渐相信,三叔至今未娶的原因并非那习惯了风花雪月的自由散漫,而是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深情款款,何云柠猜想,估计就是那件衣服的主人了吧。
次日清晨,夏思佩想着要添些日用品,打算出去,何云柠“嗯”了一声,便继续沉沉的睡去了。
待何云柠醒来,左等右等直到黄昏也不见夏思佩回来,顾氏夫妇也跟着着急,觉得从自己府上走失也是难辞其咎,赶紧派人四处打探。
顾氏夫妇告诉何云柠这里一片太平,几乎是夜不闭户,怎么会出此事,实在想不通了。
何云柠收拾夏思佩的东西,见匕首随身带着,心想多少许是能防身一下,可是夏思佩究竟在哪儿,带着心中的不安,也随着顾氏夫妇等一同找人。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任何音信。
料想不到,竟然在城口遇见了陆子进,两人均是一愣,完全出乎意料。
陆子进说是有公务在身,何云柠看看陆子进身后骑着大马,气宇轩昂目光灼灼之人,虽然穿着便装,也猜想到是同陆子进一同行军打仗之人,何云柠冲着他们点点头,便准备离开。
陆子进等也未有闲心与何云柠多聊,于是也要匆匆告辞了。
这时候,只见远处顾家的一人奔跑着赶到何云柠这边,气喘吁吁的说道:“何三小姐,你请认认,这只耳环是不是何二少奶奶的?”
何云柠心想着终于找到了夏思佩的下落,立刻调头走去,哪知道,却被陆子进身边的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将士拦住了去路。
何云柠愤怒不已,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怒道:“你是谁?凭什么拦住我!”
“你可是何慕松的妹子?”那人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用着不肯放过的目光瞪着何云柠。
何云柠不解,昂首挺胸的对着他,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那人冷冰冰的说道:“你可知道何慕松现在何处?”
何云柠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欲走开,可是那人的手臂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何云柠急道:“请你放开,不然我就不客气啦!”何云柠心中本想骂出来好狗不挡路,可是又觉得也许震慑力还是不够,所以想着不如把匕首掏出来吓他一吓,于是看着那人的反应。
那人不慌不忙,何云柠看着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于是自己退开了一些顺手把腰间的匕首掏出,一个健步达到那人跟前,刚要抬手举起,哪知道却把被那人拦在了半空,何云柠心道,自己真是班门弄斧了,他们都是久战沙场之人,一个小小的匕首吓吓普通人可能还行,他们怎会惧怕这个,于是自己也收了起来,可是仍然不甘示弱,怒道:“恃强凌弱,非君子所为!”
何云柠的手被那人放开了,仍然听到那人冷冷冰冰的声音问道:“你可知道何慕松现在何处?”
何云柠是一种无法装出的茫然与无知,这时候,陆子进走了过来,插在了何云柠两人中间,低声对那人说道:“她应该并不知晓!”那人却也以微弱的声音回应道:“乱臣贼子,宁枉勿纵,你怎知她不知?” 声音虽然微弱,可是依然被何云柠听得清清楚楚。乱臣贼子,这是多么严重的字眼,这指的是谁,难道是他们口口声声找的哥哥何慕松吗,怎么可能,他们不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上次陆子进带来的消息还是生死未卜,怎么突然成了乱臣贼子了,这短短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顾家的那人拿着一只耳环也跑到了何云柠跟前,问道:“何三小姐看看,这是不是二少奶奶的?”陆子进推了一下刚才拦住了何云柠的那人,于是何云柠顺势绕过了这番困境,仔细端详着耳环,晶莹剔透的湖蓝色的好似兰花形状的耳环不正是夏思佩常常戴着的吗。“这是在哪儿找到的?”何云柠问道。
“请何二小姐随着我来吧!”何云柠点点头,便跟着前往,走了两步之后,又回头看了看陆子进,眼中充满了疑惑。陆子进仿佛并未理会,便也走了。
何云柠跟着顾家的人走着,只见不远处一人神思恍惚,失魂落魄的也往顾家的方向的走来。何云柠等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夏思佩吗,人虽然安然无恙,可是那空洞的眼神,愁容满面的样子,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之前的娴雅端庄完全消失不见了。何云柠看着她径直走到自己身边,竟然好似没有看到自己一样,仍然自顾自的往前走着。何云柠一把拉住了她,着急的问道:“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夏思佩猛然站住,看着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紧紧的抱着何云柠,何云柠只觉得两行热泪顺流而下,渐渐沾湿了衣裳。何云柠只好拍拍夏思佩,以示安慰,想问些什么,可是知道这会儿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索性让她尽情的哭出来释放一下吧。
终于,在何云柠的任由夏思佩发泄之后,沉沉的睡去了,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眼旁的泪痕仍在,何云柠也没有力气去猜测什么,毕竟人平安回来了,这就好,至于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稍后再探究也无妨,因为在何云柠脑海中一直在思索着关于何慕松的事儿。
何云柠带着种种的思考与猜测的答案走出了顾家,不料却在巷子口处看到了陆子进。
何云柠快步走了过去,陆子进并未离开,依然站在原地,何云柠便知晓他也许是在故意等着自己呢。
何云柠与陆子进并没有客套,她开诚布公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陆公子,你们之所以要找我兄长,是不是你们怀疑他是内奸?”
陆子进并没有做声,何云柠知道他不便多言,可是他的沉默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何云柠接着问道:“你可相信我兄长的人品?”
陆子进说道:“你以为我为何会出现在顾家附近。”
何云柠感激的点点头。
陆子进道:“想不到你这么聪慧,竟然凭借只言片语能猜测出个大概,更加令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何云柠苦笑了一下,说道:“难不成要怎么样,冲动的只会拦着别人的去路吗?”
陆子进笑道:“三小姐,真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打不过人家还不忘了奚落一番。你别怨怪苏陶,不过是太伤心了才这么冲动,他的亲哥哥没能回来……”
何云柠“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了,大约是苏陶心中痛苦到了极点,见到了与何慕松相关的人,也把这份怨恨与伤心迁怒到旁人身上。
“陆公子,我这就告辞了,但求真相,别放过真凶,也别冤枉旁人。”
陆子进诚恳的点点头。
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树梢,那么圆,那么美,那么亮,何云柠见到月光照耀下的倩影,夏思佩长发披肩,正站在窗户前对着月光发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何云柠从未懂过的神色,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好像是一种说不尽道不清的入骨相思,又好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劫后余生,更好像是不得已的还君明珠的那般苍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