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山中嘶吼
坐在飞机上的夏尧双手冰凉,手心不断沁出丝丝冷汗。火热的胸膛内,心脏躁动着。
他不停的默默祈祷、默默忏悔:“伊伊,只要你安全,我怎么样都可以,伊伊,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伊伊......”夏尧的身体在颤抖,眼圈显现出一圈红晕,鼻头发酸,眼中泛出层层晶莹的雾帘。
此时的夏尧坐立不安,他多么希望自己有特意功能,像钢铁侠一般,启动设备,可以立刻来到川北,来到伊伊的身边,了解最新情况,拯救伊伊,关心她,照顾她,抓着她的手,给她安慰、给她充足的安全感。
夏尧真的不敢想象二十多年来好不容易找到的心爱的姑娘发生什么意外。
虽然伊伊和夏尧相识相恋并不算太久,但是感情这东西,有时候时间并不能证明什么。一见倾心,二见倾城,以身相许,不离不弃。
自从得知伊伊在川北泥石流现场,夏尧越来越担心、恐慌、 也越发后悔,后悔在安静平和的时光里赌气,后悔最近这些莫名的冷战。
夏尧越发讨厌自己,他怪自己不好好珍惜,怪自己如此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生活方式。川北这个突然降临的自然灾害着实给夏尧上了一课。
飞机上坐满了乘客。夏尧旁边是一个混血儿女子,长相大气、气质高雅,只见她频频向夏尧这边投射目光,许久后,用流利的中文向夏尧打招呼:“嗨!可以认识一下吗?”声音柔美,脸上微微泛红。
有时候,在长途旅行中,飞机、动车等是一个天然的聊骚场地,这里不仅可以认识新朋友,还可以有时间去深入沟通了解一番。
“嗨,你好!”姑娘又招呼了一句。
两声过后,夏尧才木讷的转过头,茫然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有事儿?”
姑娘耐着性子,放低姿态:“旅途漫长,可以聊会儿吗?”边说着,边眨着浓黑的睫毛,充满异域美的脸庞绽放着醉人的笑容。
“额,不好意思,困了!”夏尧不解风情的回避着聊骚,默默的带上了耳机,又做了个睡眠的姿态,又继续进入了自己的小世界里,思念着伊伊,为伊伊祈祷着。
混血美女对于夏尧这个反应很吃惊:“从未被拒绝过,你是第一个。”
......
“杨沐,你来接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川北。”沈茜妮放下电话后,找了一身方便行走的运动衣迅速的换上了。
没有犹豫、也没有再思考许多。
虽然在男女感情上她和伊伊闹得不可开交,但是,这几年相处姐妹之情还是有的,再怎么样,茜妮也不希望伊伊出事。
同时,茜妮也是一个喜欢挑战性的人,似乎有些东西、有些人,只有抢,才会有意思,才会感受到那份价值。
杨沐和茜妮在赶往川北的半路便被交警等工作人员拦截了下来,由于泥石流等各种不确定因素,现在前往川北的私家车全部禁止通行,所有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满心去营救,但半路得到这个消息,让茜妮和杨沐很不痛快,他们焦急的上前和工作人员解释、但无论怎么说,都没有得到允许,这让他们更加懊恼了。
......
水火无情,暴雨引发的泥石流,破坏力更是大。
半山腰的伊伊被泥石流无情的打中了,手中的画板颜料首先无条件投降,被砂石席卷而下。
随后,伊伊整个人也像是一个皮球一般,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的冲击力踢打着。
她柔软的身躯经受着石头的刮、划;草叶的拉、刺;树枝的抽、打。头发断了、衣服破了、皮肤伤了......
这时,伊伊被冲到一棵古树附近,被那错综复杂的枝干截住了,她吐了口灌进口中的泥沙,因为呛着,又不住的咳嗽起来。
此时,伊伊一片空白的大脑才有了一点点转动,她笨拙的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满是泥沙的脸。
泥石流还在继续,不停的拍打着伊伊,拉扯着伊伊,似乎想把她从古树上抓下来,踢打到更远的底方。
伊伊及时唤醒自己的意识,拼命抓住这课古树的枝干,这课似乎有灵性的古树。
伊伊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自己一直被洪流踢打着往前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自己的这条生命之线就此画完。古树的出现,就是洪流中的一颗橄榄枝,让她看到了丝丝希望。
但是这样僵持的时间越久,伊伊的体力消耗的越大,在这个较为陡峭的半山腰,伊伊的手使劲攥住树干,脚则努力蹬着那点点可怜的草皮,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终于,雨渐渐的小了,那阵疯狂的泥石流似乎也住了,但是伊伊却发现自己的左腿也跟着疼痛肿胀起来。
天渐渐暗下来,疼痛的身躯、危险的环境,加上神秘的黑夜慢慢逼近,伊伊的恐惧感也持续飙升。
“夏尧,夏尧......”伊伊哽咽着沙哑的喊着。
一时间,两个人以前的种种美好像洪流一样流淌在头脑中,画面越生动,想念越清晰。
在最危机的时候,想到的都是最爱的人,伊伊终于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划过沾满泥土的脸颊,滑进脖颈处渗血的伤口中,变成一滴血泪融进了黑夜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天像是泼墨了一般,黑的更加彻底了,疼痛、冷风、潮湿、黑暗,疲倦等等纠缠着伊伊,要用多么强大的身心去对抗这些:“夏尧,你在哪儿,我快要坚持不住了......”伊伊呢喃着,她努力让自己清醒,尽量用理智去战胜眼前的这些。
这时,伊伊无力的、微微睁开的眼睛中滑进了点点光亮,塞进了泥、水的耳朵里,飘进来丝丝车声、人声......
伊伊嘴角微微上扬,她意识到,是救援人员赶到了,但同时,她也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体力不支,越来越困乏:“夏--尧--我、爱、你----”
......
终于,天亮了,太阳渐渐爬起来,越升越高。经过昨天暴雨的洗刷,东林市看起来似乎焕然一新,天更蓝了,空气更加清新了。
此时,夏尧已下了飞机,火急火燎的赶往川北。
“伊伊遇到泥石流”这件事就像是一个*一样投放进了夏尧的大脑,炸出的思维碎片久久回荡在头脑中。
他一路上虽然闭着眼,但并没有睡,只是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闲聊罢了。
夏尧一直压制着自己不去乱想。但很多事情越是压制,反弹的越是厉害,夏尧的眼前,心中、脑中全是伊伊,伊伊的各种哭喊、各种无助......
夏尧坐在飞奔的车子中,看着手机中媒体对此次泥石流的报道,仔细从屏幕中观看着情况,从一张张实时画面中搜寻伊伊的痕迹。
“师傅,向左转。”夏尧坚定的说。
“这条路才是去川北,为什么......”师傅有些不解,但还没等说完,夏尧便快速的给出答案:“前面肯定还在封路,这是去川北的最近的一条小路。师傅,麻烦您再快一点。”
司机师傅从镜子中看了一下夏尧,只见夏尧一脸疲惫、黑眼圈、红鼻头,紧张的眉头紧锁,师傅比了个大拇指:“去见心爱的人吧,坐稳了!”
......
一夜的奋战后,山中被困人员陆陆续续被解救出来,几名轻伤人员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进行伤口的处理,几例重伤人员已经用直升飞机送去医院救治,部分道路也在加紧修复。
“酗子,只能送到这里了!”师傅看了一眼前面更加泥泞陡峭的山路,无奈的说道。
“谢谢!”夏尧付了车费,毫不犹豫向山中跑去。
“酗子,小心点儿啊!”师傅在后头满怀担心的叮嘱着。
这条小路一般人不知道,这都是夏尧和朋友们玩耍时找到的。因此,这里没有警察等工作人员,没有任何阻拦。
错综蜿蜒的山路,泥泞不堪,山上滚下来的砂石,加上被泥石流毁坏的树木枝丫到处都是,夏尧时不时的被这些绊倒、划伤,他就像是一个失去痛觉的人,伤口、血丝,似乎对他毫无作用,他忽略自身所有的感觉,睁大眼睛,一心在寻找伊伊。
这时,一个东西吸引住了夏尧,他大步走过去,颤抖的双手捡起了它,是画板,伊伊的画板,只见画板的右上角清楚的刻着一只伊伊最喜欢的哆啦A梦。
另外,画板上面还夹着半幅痕迹斑斑的油画,夏尧认出来了,是伊伊画的自己,虽然画面不完整,但可以看出,是一张充满阳光微笑的自己,并且在画面中,自己头部的斜上方,有一颗红红的心。
“伊伊,伊伊......”夏尧再也绷不住了,他抱着画哭喊着,他意识到伊伊是爱自己的,同样也意识到原来自己在伊伊心目中这么美好。
夏尧像疯了一样用手扒着石土,黑色的泥土掺杂着深褐色的污水,再加上夏尧手指尖沁出的红色血液,混合出了深沉的热烈与疯狂的思念。
夏尧觉得画在这儿,伊伊肯定就在这儿,他要找到伊伊,要立刻见到伊伊:“伊伊,伊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