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韩父教子，她没有病
从医院出来坐到车上离开，韩绍棋一直都很沉默，但他到底还年轻，根本就没办法在他父亲的跟前掩饰他的真实情绪。
不说他将自己的内心活动都表现在脸上，一眼就能瞧得出来，单就他那沉默中又透着几分烦燥的表现，韩城除非眼瞎，不然他还能看不出？
“余生陌路，再见不识，那个丫头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啊！”也许顾琇莹总是这不好，那不好的，但她有一点很好，那就是只要是她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不作数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院里就整天都在传顾琇莹怎么怎么，她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对这个没礼貌，对那个没教养，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在韩城眼里，顾琇莹很单纯，很简单，是个一旦认准了什么就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成天追在一个男人的身后是挺不好看，但她不管做什么都很直白坦荡，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比起心机深沉的女孩子，她这其实就是优点。
“但愿她说得出就做得到，别是嘴上说说，装样子给我看。”听到自己的父亲再次提到那八个字，韩绍棋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怒了。
“你真觉得她是装的？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韩城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嘴硬不已的儿子。
都说知子莫若父，他不至于这点都瞧不清。
“若是真的，那样最好。”从三年前开始，顾琇莹就天天缠着他，对他表白，说她爱他。
呵，她知道什么是爱？
就因为她的纠缠，韩绍棋从初中到高中没少丢脸被人当成笑话来看，他巴不得她离他越远越好，只要顾琇莹不缠着他，离他远远的，他都觉得自己能多活好多年。
“你就那么不喜欢她？”
“不喜欢。”
“莹莹的性子是简单直白了些，为人处事也不甚妥当，但她也并非只有缺点没有优点，你至于对她厌恶到这种程度？”
在韩城看来，顾琇莹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所谓的灰色地带，不带半点的暧昧，单就这一点比起好多人来都强。
她爱韩绍棋的时候，就倾尽她所有的一切勇敢的追求，现在她不爱了，断得也是干干脆脆，毫不拖泥带水。
“没有。”话里的没有，韩绍棋也不知道是在指什么，今天见过顾琇莹之后，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整个人都很烦燥。
认真说起来，顾琇莹除了因为喜欢他，对他造成了不少的困扰之外，她从头到尾并没有做过什么触及他底线的事情，他即便是拒绝她，也不应该用那么激烈极端的方式。
虽然他真的不是故意推的她，事实却是顾琇莹因他而坠崖，这次也幸好是顾琇莹命大没事，不然她若真没了，只怕他自己也是要背一辈子的良心债。
“你不喜欢莹莹那样的女孩子，可是喜欢你顾叔叔养女那样的？”廖红雪在大院里名声很好，是众人眼中的乖乖女，哪哪儿都好，但也正因为她太好了，韩城总觉得虚假。
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哪里就能完美到毫无瑕疵。
“爸你胡说什么呢，我没有喜欢廖红雪，我只是喜欢性格温柔沉静的女孩子，顾琇莹的性子我不喜欢。”以前说出这样的话他很理直气壮，今个儿莫明有几分心虚是什么鬼，但韩绍棋也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难得你我父子有时间坐在一起谈心，爸爸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为人处事都很有分寸，但爸爸还是想告诉你，有时候看人并不能只用眼睛看，你还得用心去看。”
韩城不知道某天韩绍棋会不会后悔，但作为父亲他希望无论往后发生什么，他的儿子都能迎难而上，不惧任何艰险。
“爸爸对廖红雪有意见？”韩绍棋是个很聪敏的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没有。”
“那你……”
“爸爸平时工作很忙，对你顾叔叔家的养女都没见过几次，又怎会对她有意见。”
“那爸爸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韩绍棋微微蹙眉，不免去回想他跟廖红雪之间的相处，但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很多事情，需要经历过才明白，而有很多人，只有通过长时间的相处，再用心去看去观察，才能看得透彻。”
说出这番话，韩城也没指望韩绍棋能明白其中的深意，他只是在等红灯的时候伸手拍了拍韩绍棋的肩膀，轻声道：“你还小，爸爸的话你现在想不明白，往后总会想明白的。”
“嗯。”
“你不喜莹莹，她对之前的事也向你道过歉了，你是男孩子，爸爸希望你心胸能宽阔一些，即便她说了往后你们哪怕见面也要做个陌生人，但爸爸还是希望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不要漠视旁观。”
他跟顾青锋是战友，彼此之间那么深的感情，岂料最后会因为各自的儿女而闹成现在这样。
“我知道。”
“好，爸爸相信你。”
“别说我们是从一个大院出来的，哪怕她当真就是一个陌生人，看到她遇到难处，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嗯，那就这样，你也别想太多。”
韩绍棋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低声道：“爸，到家了你叫我。”
“好。”
……
“莹莹，你你…你告诉奶奶，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就顾琇莹对韩绍棋的那股子痴恋劲儿，别怪穆奶奶不相信她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对上穆奶奶那双写着‘丫头，你脑子抽了，没毛病吧’的眼神儿，顾琇莹嘴角狠狠一抽，她看起来像个脑子有病的？
扭头又对上穆爷爷那双写着‘丫头，你真没病，也没疯’的眼神儿，顾琇莹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她要是有毛的话，这个时候铁定全都炸了。
特么，她看起来疯了吗？
以前他们不都在她面前各种说韩绍棋不好，让她不要喜欢韩绍棋么？
怎么她现在不喜欢了，果断的跟韩绍棋划清界线了，他们反倒都以一副‘她有病’的眼神来看着她？
尼玛，这很伤自尊好不好。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们就当我以前喜欢他，是我脑子抽了，眼睛瞎了，不然那样的男人应该白送我都不要的。”
穆爷爷穆奶奶：“……”
顾爸爸姚继母：“……”
丫头，你这么任性的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真的没毛病吗？
“爷爷奶奶，你们那被雷劈了一样的是什么表情，该不会真觉得我有病吧！”
穆爷爷跟穆奶奶真的很想点头啊，可一见顾琇莹望着他们咬切牙齿的模样，那头哪里点得下去，果断摇头好吗？
“莹莹真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
“因为他将你推下山崖？”穆奶奶不放心，忍了忍还是又开口问道。
虽说是她一个人在问，但一旁的三个人也是连连点头，他们也想问啊，可是他们不敢。
“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顾琇莹对韩绍棋多好多认真啊，为了能让韩绍棋接受她，哪怕让她去死，估计她都不带犹豫的。
可现在她突然告诉他们，她不喜欢韩绍棋了，还对韩绍棋说以后再相见就当陌生人，他们一下子怎么可能相信她是认真的。
别说他们不信，不管是营区大院里，还是学校里，只要认识她顾琇莹的人，只怕都不会相信。
纵然前世她的死，韩绍棋没有参与其中，但他总归是借了势给廖红雪那个女人的，他也是个间接参与者，她虽不会像报复廖红雪一样去报复他，可她也是不会放过他让他好过的。
今天当着他们跟韩绍棋父亲的面将话说清楚，把界线划出来，为的也不过是来日对他出手，不要牵连到她所在意的人罢了。
至于说她爱韩绍棋，呵呵，前世她对韩绍棋算不得爱，毕竟要是没有廖红雪从中搅和，那个年纪的她知晓什么是爱？什么是情？
而今生，在她回来之前，不过是在重复一遍前世走过的路。
她不爱韩绍棋，只是从头到尾都被人刻意引导，让她觉得韩绍棋救了她，即便她对韩绍棋仅仅只是感激，却也被说成了是爱。
倘若没有在冥界飘荡的那一千年漫长的岁月，她或许不会那么肯定她对韩绍棋的那种爱，究竟是不是爱，但在那一千年里，她反复回忆起来的人，从来就不是韩绍棋。
如此，她再怎么傻，怎么蠢，也该知道在她前世三十年的人生里，她究竟爱上的人是谁。
有的人，他从出现的那一刻，就一点一滴渗透进你的生命里，他对你的爱就仿佛是你每时每刻都在呼吸的空气一样不易察觉。
你习惯了他，却也忽略了他，直到某天他消失了，你才猛然惊觉，原来是他，一直是他。
穆其琛，她爱的人是他，可怜她直到死都不明白，还是在那千年的飘荡时光里，她才懂得，穆其琛爱她，爱进了他的骨血里，融进了他的灵魂里。
而她，也爱他，只可惜她爱得太迟。
“我这么好，他不喜欢我，是他的损失，我干什么要不开心。”
“不喜欢他好，他根本就配不上奶奶的乖莹莹。”罢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呗，穆奶奶原本心里就这么盼着，这下顾琇莹自己不喜欢了，她有什么不乐意的。
“那臭小子哪哪儿都不好，莹莹不喜欢最好。”他家那个小子喜欢莹莹好多年，之前有韩绍棋挡着莹莹瞧不见他的好，眼下这样正好。
“爷爷说得对，他不好。”
“莹莹不伤心，不难过，爷爷保管给你找个最好的。”
顾琇莹翻了个白眼，她伤心个毛，“嗯嗯，我等爷爷奶奶给我挑个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