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战争之神
“将军阁下，我要对你此种暴虐的行为抗议！”
迪亚哥边被两个近卫战士架着走过来，边手舞足蹈的大声嚷嚷——
“我要把你们告到教廷，让教皇都给你们处以绞刑！”
看着眼前脸红脖子粗的迪亚哥，范进乐了。在青岛有吃有喝，又时不常的出去吃个鸡，按理说这老小子前些阵子的小日子挺愉快的，怎么跟着自己去曰本认了一回道儿之后，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
好在这厮现在大明话学的不错，范进便用大明话问道：“迪亚哥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我长乐军的罐头还可口吗？”
“你们这些混蛋！下流胚，我要看到你们在宗教法庭里受刑！那个，罐头非常美味，我要加倍的量。但这阻碍不了我对你们的声讨！你们这伙儿强盗！”
“迪亚哥先生，令人尊敬的神的使者，干嘛生这么大气，你们神职人员不是不准讲粗口的吗？”
“呀，呸！——”这神的使者狠狠地啐了一口，感觉不解气还用脚来回在地上那摊液体上来回擦拭。“范将军，我问你，蒙特罗地他们犯了什么错误，你要把他们野蛮的带回大明，他们有着崇高的使命，要为那些瘦小可怜的倭国人传播福音和知识，从倭国回来都三天了，你们竟然连片面包都不给，我……”
范进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掐指一算，自己从曰本回来后，就一刻不停的考虑学堂的建设，虽然足不出户，也的确是过了三天了。由于之前没有交代，那些如狼似虎的长乐大兵差点儿押着这些西洋人一道去莒州挖煤。
后来由于那些神父们为了一口吃的而叫骂的声音太大，被迪亚哥发现后，才有了他怒发冲冠来找范进理论的这一幕。
范进对着迪亚哥一笑，让范尼倒上了一杯热茶，然后又从床铺上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壶从曰本带回来的清酒和一块曰本银锭。他直接示意迪亚哥坐下，然后将两样东西塞给了他。
迪亚哥虽然怒气冲天，但是见到清酒壶和亮闪闪的银锭时，顿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后，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起来。而银子和酒却已经消失在了他那宽大的风衣里面。
范进也笑呵呵的喝着茶，然后看着迪亚哥的怒气渐消之后，对着他道：
“迪亚哥先生，此次去了曰本，我是想着让天国的福音尽可能快的传到长乐军治下的，不是跟你说了，那吉州岛就是你们的乐园吗？”
迪亚哥此时基本上已经很平静了，本来和那个蒙特罗地也没太大交情，只是看着范进将那些同来东方的传教士软禁而抱打不平而已。若是真要为此得罪范进，那自己在这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在这里他生活惬意，没有教廷施加的压力，而且干着他最喜欢的火器打造的活儿，受着专家待遇，早就*了。
其实像迪亚哥这样的传教士实属另类，此时来远东的大部分神职人员都是最最虔诚的信徒，能够忠实的传播所谓的福音。这迪亚哥本来就是个火器工程师，临了人员不够才火线加入的，只是此刻他又以为有了教廷的眼线，如果再那么逍遥而让教廷知道后，自己的小命可能都玩儿完。
“范将军，这些都是神传递福音的使者，你不能囚禁他们，他们需要自由，还有面包”迪亚哥悠然的喝了口茶，淡淡道。
“是吗？那可真是误会，我还以为他们是曰本人的间谍呢！你看这事儿弄得，你放心，我这就下命令，把他们统一安排起来”
“这里有至少三人是数学专家，两人和我一样是火器专家，还有教授逻辑学和几何学的神父，你的银子不能给少了，不然他们可不买你的账”，迪亚哥看着范进，眼珠儿一转，随后就挑明了来意——“而且，将军先生，这么多优秀的教员到了青岛，你需要一个管理者”
范进心中暗骂，老狐狸，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吧？刚才弄得正气凛然的，还以为你真找我拼命来了。
“迪亚哥先生，谁说我打算让他们来青岛传播知识了？！如果查明正身他们就是间谍，我可是要砍头的……”
迪亚哥见范进这副模样，看了看范进旁边的范尼。范进知道这老小子有话要说，便道：“迪亚哥先生一直想要和我讨论下天国的美好景象，现在终于有时间了，范尼，你先出去和弟兄们耍耍，让你进来再回来。”
范进刚打发走范尼，就听迪亚哥道：“我想要海边那种房子，大一点儿，多生几个火盆，我怕潮，然后每个月月钱提到二十两，我要曰本银锭，对了我还要这种清酒，你们大明的酒太刺鼻了，最好……”
“最好再给你两个女良们儿是吗？！”范进听着这个老小子越说越不着调，不禁打趣道，
“不要侮辱我的操守，我可是正直的神职人员，不可有任何邪念。那个，如果有愿意接近神的旨意想要了解更多天国福音的少女，我还是愿意提供近距离帮助的……”
范进此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对着迪亚哥摆了摆手，
“你朝我要这要那的，可有等同的交换条件啊？现在搞得鲁密铳可不算，那是我们长乐军的成果，要女人也不成，这里都是良家女，等下次我们去曰本了，给你弄个曰本女良们儿！”
“范将军，我的交换条件就是——由我来建立‘教会联络处’，统管这些可怜的传教士们，再与教廷接触，让教廷将传播福音的重点从曰本调整到吉州和青岛，这样你就不用担心那萨摩藩了”
范进听的眼睛直冒，这迪亚哥可以啊，自己这点儿小心思全都被他发现了，难道自己把事情做的太明显了吗？还好迪亚哥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挑战范进的底限做那些逃跑啊，拉拢手下啊那些事，让干啥干啥，让往哪去往哪去。闹了半天，这厮还颇有些大智若愚的感觉。
“‘教会联络处’？！这名字不错，但是和教廷联络你就先省省吧，等我长乐军完全站住脚的。还有你说的月钱二十两完全是不可能的，十两还差不多！”
“十八两！不能再少了，现在大明的物价涨的太快，烧鸡都卖到一两银子一只了！”
“我说十两就十两，可以每个月给你发十盒罐头！这些弗朗机人就都交由你来打理了，我即将成立学校，相信在你的领导下，他们会成为最好的教员”
“成交！”
此时长乐军的罐头只在给行军打仗的时候，给那些战兵享用的。在长乐军内部，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有银子都卖不到的奢侈品。听到还有十盒罐头，迪亚哥吞着口水就答应了。这也省了范进的很多心思。
范进让他稍微等一下，绘制好了恰西克的改进图纸和工艺后，范进让范尼先去匠作坊交给孙阿蛮，然后自己带着迪亚哥一同去了火炮作坊。
这里是迪亚哥最引以自豪的地方，也是他的据点。范进将那些打劫回来的西方传教士交给他之后，才想起来弗朗机三磅小炮已经打制好，只是自己去了曰本还没时间查验，见到了迪亚哥他才想起来这事儿。看来今后一定要捋好行程表，不然对长乐军如此重要的事都有可能被耽误。
火炮作坊在匠作坊的一个角落，更靠近靶场。这里已经靠近了崂山地区，有三面被丘陵阻挡。怪不得这老小子想要一个能看见海的房子。
到地方后，见到自己改了样式的弗朗机小炮。弗朗机小炮为了陆战搬运灵活，直接去掉了子铳，并且将其架设到了类似四轮马车的轮式结构上，炮架的尾部有一个脚架，使这个小炮脱离运输后，可以直接三点支撑在地面，增大了稳定性。这就和船上的弗朗机炮有些区别，虽然都是三磅小炮，船上的可是带着备用子铳的。
除了这两点，其余的结构和材质都按照西式样式，这个小炮一出世便走了土洋结合的路子。范进只管实用、省钱，至于外观？这是用来杀人的利器，管外观干啥？这种思维也导致长乐军的武器，在流水线批量制造后，呈现出了傻大粗黑的外观，但绝不影响每一样都是战场利器！
范进命人试射火炮，在两百步外立起了靶子。
操炮的士兵是迪亚哥亲自训练的，只见他拿起一根木尺，上面至上而下的按照一定的距离开了透光的若干小缝。在火炮尾部立起这个木尺后，用眼观察木尺上的缝隙和炮管前面突出部分重合的地方，随即让另一个士兵抬起炮身，他自己调整炮身下面的楔块，通过前后移动楔块，固定炮身的仰角。
由于炮身的中间部分有耳轴结构，耳轴固定在走轮炮架上，这样一抬只承担很少的力，再用楔块定住位置，拿起木尺继续观瞧，感觉差不多了，点燃*——
“嗵！——”
一声巨响后，硝烟弥漫，两百步外的直径一丈的靶子纹丝不动，而浑圆的炮弹则飞过靶子的顶部，落入后面的草丛中去。
这一下脱靶，让操炮的士兵面红耳赤，他羞愧难当的冲范进施礼道：“属下无能，还请将军责罚……”
范进对他摆了摆手，这么粗糙的瞄准，能打中那都算是运气了，并没有对那个士兵进行责难。他走近那门长乐军改造的第一门炮，亲自按照刚才的方法进行了瞄准。
他发现，这木尺放置的远近、是否竖直，还有木尺的刻度是否精准，缝隙是否一致，炮管后面的楔块是否能定住位置，每次人员挪动炮管，会不会让发射方向发生偏移，这些问题都严重的影响着火炮的射击精度。虽然这种滑膛炮谈不上太高的精度，但范进认为，只有现在做好精益求精的准备，日后长乐军才能研发出更好的火炮。
他仔细的摆弄着火炮的每一处机构，又看了看木尺和炮管光秃秃的炮口，陷入了沉思。
大概过去了一刻钟，他想明白了需要解决射击精度而要解决的两个问题：
其一是火炮仰角根本没有精确的参照。利用这个粗糙的木尺还有炮管前面的凸沿，很难让这瞄准操作称为“精确”，而且有经验的炮手和经验不足的新手所创造的战果完全不同。所以必须考虑一种办法，让不同水平的操炮人员都能够发挥出同样的好的水准。这就需要改进瞄准具。
其二就是火炮调整倾角非常费时费力。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如果火炮的发射频率更快，那己方的火力就可以更好的压制敌人，在战场上优势就更大。千万不能小看在操作武器上所节约的每一分钟，那都是士兵们宝贵的生命！
范进想到就立即去做，第一个问题好办，在耳轴上装一根指针，再在炮架的固定端装上角度尺，随着炮管的转动可以看到指针在角度尺上的变化，这样就可以通过不同的*装填量，不同的炮弹重量，试射出最佳的射程，并加以记录。这样所有水平的炮手在接受基本的培训后，便可高效的操炮了。这样只需要在炮管上加装照门和准星，确定好发射方向，再调整好仰角，第一个问题就算解决。
而第二个问题，需要将后面的楔块进行改良。这种搬起炮管的动作在范进看来是在太业余了，如果用水力车床车出一根丝杆，丝杆后面再安装个手轮，再在楔块里面装入一个丝母。每次需要调整时，士兵转动丝杆，利用螺旋传动带动楔块前进、后退，这样炮管就不用人力参与，调整速度大大加快，射击的方向也就很好的固定了。
他立即画起了草图，命匠作坊的工匠去赶制。
大约两个时辰后，长乐军的佛朗机炮终于有了瞄准具。这次范进亲自试射，他记录好*的用量和炮弹的准确重量，装填后瞄好方向，又亲自转动手轮，控制楔块的前后位置，使炮管上的指针不断的变化位置，暂时看好一个角度数值后，反击停止转动手轮，亲自点燃了引信。
“嗵”——
炮弹在两百步外的靶子上方飞过，距离木制的靶子，只有不到长乐制一米。周围围拢的工匠和士兵包括迪亚哥都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好像没看到一般……
范进转身回来，命人清理好炮膛，随即回旋手柄，让炮口向下转了一个刻度，继续发射，
“嗵”——
这一次炮弹打在了差一点不到两百步的距离，虽然依靠着强大的动能向前滚动的炮弹打中并轻松击碎了靶子，但众人见范进面色不善，依旧选择了沉默……
第三次，范进轻轻旋动了一点，让指针转了半个刻度，随后又一次发射。这次稳稳的命中了目标。范进终于脸上露出稍许笑容。他对那名炮兵喊道：
“炮兵，记录角度刻度、射击距离和*用量，作为我长乐军第一个发射标准”
“喏！”
直到此时，身边众人纷纷抱拳贺喜：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我长乐军又添一利器！”
而里面却有一个年轻工匠，并没有随着大流拍马。他在范进发射完后，仔细的查看了火炮，还有新加的那个“瞄准具”，随后轻声的对着范进道：
“将，将军，小的以为……小的……”
范进见此人可能长时间伏案工作，时时弓着个腰，然后一张脸上苦大仇深，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眼睛也很奇怪，竟然是一大一小，大的如牛眼，小的比鼠眼还小，合在一起再配上表情，显得极端的猥琐，怎么看也不像是正面人士。但人有古怪相貌定有稀奇本领，范进不以为忤，但是见他吞吞吐吐，不仅鼓励道：
“咱们长乐军以军功和‘发明专有权利’为荣，说出你的想法不用害臊。如果真的有效就去‘行使院’的工匠协会处申请，火炮的改进使我长乐军所获颇丰，所以你大胆的说，重重有赏！”
那个年轻工匠终于直了直腰，却依然愁眉不展的道：“将军，这佛朗机炮经将军调校后，果然犀利的多，只是每次发射后，和地面固定不牢，小的……小的发现，这打完三炮之后，竟然向后窜了几许……”
“哦？你可有改进之法啊？”
这人虽然是咬着牙，做出一副坚决的神情，但那古怪的眼神却让人感觉严肃不起来——
“小的……小的觉得，如果在炮架的尾部加入尖刺，每次放下便扎入地面，定可缓解。且……且这角度尺若变更样式，便可更实用些……”
“把你的想法直接做出来，怎么想就怎么做，我看效果！如果管用，定重赏。对了，你叫啥？”
“多谢将军！俺……俺叫马大眼”
……